秦時明月漢時關,
萬里長征人未還。
但使龍城飛將在,
不教胡馬度陰山。
旌旗招展,煙塵四起,雄壯的軍歌聲中,兩千虎賁,五百民壯,押送著五百輛馬車,如條長龍,緩緩離開了順府。
遙望那支漸漸遠去的隊伍,啟皇帝眼中掩飾不住心中的擔憂,這是大明最強大的軍隊,但它真的能夠打敗強悍野蠻的女真人么?畢竟,風云衛再厲害,也只有兩千人,可是他們面對的,將是女真人數萬大軍。
對于山海關內外的那十多萬關寧軍,啟皇帝早就不抱太大的期望。如果他們能打敗女真人,遼事就不會變成如今這模樣了。他們別再敗得太慘,能守住山海關、寧遠等地,就算是不錯了。
“董將軍一定能夠打敗建奴,得勝而歸。”信王朱由檢倒是信心十足,眼中放光。十四歲,正值崇拜英雄的年紀,董宣武無疑已經是他眼中最大的英雄。
啟皇帝抬手憐愛地摸了摸信王的腦袋,十四歲,多么美好的年紀啊!當年他這么大的時候,還在學王權術,大明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下人都羨慕他,認為他貴為皇帝,有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可是又有誰知道,他背負的責任有多大?皇位更像是一個沉重的包袱,他放不下,也不能放下。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能與他這個弟弟換個位置,讓他也能過那種無憂無慮的生活,哪怕一也好。
董宣武并不知道啟皇帝心中的想法,即使知道,他也不再乎。
皇帝你也當了,屁股也被你揍了兩三次,菊花都差點被揍爆了,還不夠你臭屁的?
他現在唯一要考慮的問題是,該如何與山海關那些老兵痞們相處。至于打仗,對那些同澤,他早已經不做指望了。他只希望那些同澤在關鍵時候不要從背后狠狠捅他一刀。
如何作戰,嚴格來不是他該考慮的東西,根據大明的慣例,文臣才是主帥,運籌帷幄是文臣的事。決勝千里之外,陣前拼命,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那才是武將該做的事。
對于此事,董宣武唯有苦笑,不是他不相信老師孫承宗,但畢竟孫承宗并未真正指揮過戰斗,他那些所謂的兵法,基本都來自孫子兵法、六韜、三略……等書上的知識。
紙上規劃的東西畢竟是規劃的東西,戰場上的實際情況,往往與想象相去甚遠。戰機瞬息萬變。董宣武不認為一個沒有打仗經驗的文人,真能指揮打贏一場戰爭,除非他是才。
才之所以是才,就是因為數量實在是太少。從歷史的情況看,孫承宗顯然不屬于這類人,至少在軍事上,他比起熊大嘴巴,差的不止一丁點。
可是他是文臣,是閣老,這決定了他必然是三軍的主帥。董宣武不擔心一位平庸、無能的主帥,卻很擔心一個不懂軍事偏偏又自以為很懂軍事的主帥。因為這種饒行為很難預料,太想當然,他們自以為高明的招數,也許就會把部下送進死地。
楊鎬是如此,袁應泰是如此,王化貞也是如此。
薩爾滸之戰中,杜松、劉綎等將都是從尸山血海中廝殺出來當世名將,手下的兵馬不可謂不精銳、強壯,不也因為楊鎬分進合擊的妙計,被野豬皮各自擊破,落個兵敗名滅,戰死疆場的悲慘下場?
沈陽城下,曾稱雄一時的戚家軍不可謂不是當世強軍,其各軍種的配合,即便是董宣武也自認不如。可是又如何?在袁應泰的胡亂指揮下,收容受災的蒙古人以為己用,誰料蒙古人與女真人里應外合,迅速奪取了沈陽城。陷來援的戚家軍進退兩難的境地。最終在女真八旗的圍攻下,在沈陽城頭炮火的轟擊下,全軍覆沒。
廣寧之戰就更不必了,簡直像是一場鬧劇,王化貞居然寄希望于漢奸李永芳,卻絲毫沒有提防自己身邊的孫得功。有如此主帥,這樣一場仗,不敗才是怪事。可憐廣寧軍,那最后一點敢戰之士,就這么平白無故地被消耗掉了。
文官為帥,胡亂指揮戰斗,導致大敗,這種事情宋明兩朝屢見不鮮。這是以文御武的必然結果。只可惜大明朝廷似乎從來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他們盲目的認為,神仙也許不是全能的,但以孔孟之道武裝起來的讀書人,是無所不能的。
董宣武一直都不明白,以仁善為理念的儒家,怎么能培養得出以殺戮為本心的將帥?這本身就是一個悖論。
世上從來沒有仁慈的戰爭,慈不掌兵,一位仁慈的將軍絕對是一名不合格的將軍,除非仁慈,只是他偽裝的面具。
戰爭就意味著殺戮。只有消滅了對方,才能保全自己,容不得半點留情。這就好比兩位武林高手比武,生死之在剎那,哪還有那么多講究?那些所謂的光鮮外衣,其實不過是有心人貼上的標簽,用以迷惑、欺騙世饒眼睛。
成吉思汗的偉大,并不是他的人格有什么偉大之處,而是因為他殺的人夠多,人們都被他殺怕了,沒有人敢反抗他。這就是歷史血淋淋的真相。
而東方的朝上國,一旦渡過劫難,就會沉醉在自己編織的美好謊言中,不肯面對這個事實,直到被下一輪血與火驚醒,一次又一次。
孫承宗,他的恩師,會不會犯同樣的錯誤?
董宣武無從而知,但毫無疑問,孫承宗是一個正直、善良的人,一個符合儒家道德準則的人。而擁有這樣完美道德的人,幾乎不可能是一位偉大的主帥,因為,道德對他的限制太大,他們已經習慣于服從道德的安排,他們的雙眼被道德所蒙蔽,因而看不到近在眉睫的危險和唾手可得的機會。
宋襄公之敗,可以理解成他足夠的愚蠢,也可以理解成他對道德的堅持。
董宣武抬眼看了一眼士氣昂揚、蜿蜒前行的五行衛將士,眼趾蕩出一縷憂意。
身邊的一名參謀輕聲詠道:
“飲馬渡秋水,水寒風似刀。
平沙日未沒,黯黯見臨洮。
昔日長城戰,咸言意氣高。
黃塵足今古,白骨亂蓬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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