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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宮茯若傳 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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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西下,天色皆是一片昏暗,不遠(yuǎn)處的還有著墨黑之色。長樂宮的琉璃瓦上,發(fā)著暗定定的光,人瞧得久了,也只覺得晃眼。

    昭惠太后的聲音低沉緩慢,又帶了一抹刻骨的寒意:“皇貴妃一向不到哀家的長樂宮走動(dòng),怎的今日竟有這般好的興致。可真真是叫哀家驚異啊。”

    玉璃只身立在長樂宮的正殿中,神色甚是低順,緩緩道:“皇太后素來不喜歡臣妾,若是臣妾平日里貿(mào)然前來,只怕更叫皇太后生氣了,但如今臣妾的兒子做了皇太子,皇太后到底這六宮之主。臣妾可是不能不來了。”

    昭惠太后斜倚在軟榻上,華穗跪在腳邊用玉槌有節(jié)奏地敲著小腿,洪尚儀用一柄白玉制成扇柄,蘇繡為扇面的扇子為她扇風(fēng),她只是冷笑道:“這話自然是不錯(cuò)的,如今皇貴妃的兒子做了太子,來日若是太子登基,這個(gè)長樂宮還不是要給皇貴妃騰出來,皇貴妃此番前來,給哀家問安是假,先來長樂宮瞧一瞧才是真。若是哀家有什么用舊了的器物,只怕皇貴妃心里已在盤算著如何再向內(nèi)務(wù)府的人要些新的來更換上。如此想來,皇貴妃到底算得是這宮里頭福氣最為深厚之人了!

    玉璃和緩一笑,道:“臣妾愚鈍,不明白皇太后所言,還望太后賜教!

    昭惠太后沉吟道:“皇貴妃原先不過是仁惠太后身邊伺候的宮女,一朝得幸成了常在,而后又一步步向上頭擢升,若非哀家早早知道你的底細(xì),否則有誰能信,這威勢赫赫,華麗富貴的皇貴妃,原不過是宮里一尋常宮女。而且眼下你又?jǐn)z六宮事,你的兒子又是諸君,你難道還不算的是福澤深厚么?”

    玉璃聞了,只是假意笑道:“皇太后言重了,臣妾能有今日,還不都是托了皇太后的洪福,且說宮里頭若是論起福澤,又有誰人能比得上皇太后呢。”

    昭惠太后了然道:“皇貴妃不必再惺惺作態(tài)了,哀家方才對皇貴妃所說的話,也不全然皆是贊賞,只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且皇貴妃手段高深,也無怪乎能從以小小宮女爬到今天的地位!

    玉璃聞了,知道昭惠太后話里有話,只是冷笑道:“臣妾不知皇太后所言何意,且臣妾哪里有什么手段,便是有一些微末伎倆也逃不過皇太后的法眼啊!

    昭惠太后冷笑一聲,只是肅然道:“微末伎倆,皇貴妃的那些手段怎可算是微末伎倆,且不說先是從宮外招了一位女子充作柳氏之女,讓她害死了太子,又連著順?biāo)浦蹖⑦@錯(cuò)過推到皇后的身上,教唆皇上將皇后攆出了皇宮,如此一來,這六宮的權(quán)柄便悉數(shù)落在了你的手上。而后又在前朝后宮造起獄事,害死了蘇元昊,又將計(jì)就計(jì)將太子妃也趕了出去,皇貴妃的心思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將這后宮對你不利的人逐一鏟除,只怕假以時(shí)日,便是哀家也要被皇貴妃逐出皇宮,前往他處了此殘生了。”

    玉璃嘴上帶著一抹笑,假意驚慌道:“皇太后言重了,臣妾只是嬪妃,怎會(huì)有如此不孝之行呢?且說臣妾今日來也無非是想給皇太后問安,只是皇太后不知為何對臣妾生出許多的成見來,嘴上只將宋氏所行的惡事悉數(shù)推到臣妾身上,便是皇太后再是如何不喜臣妾,也要瞧在臣妾是太子生母的份上,不能陷臣妾于不仁不義啊!

    昭惠太后只是放聲大笑了起來,笑道良久才緩聲道:“你這賤婦當(dāng)真是會(huì)狡辯,自己做的事也敢矢口否認(rèn),還敢拿太子生母來威脅哀家。哀家總算明白了,你今日來長樂宮原是向哀家示威來了。”

    玉璃正色道:“皇太后言重了,臣妾怎敢想皇太后示威,且便是往后臣妾也做上皇太后的位子,倘若皇太后健在,不便是太皇太后了。臣妾怎敢威脅皇太后呢?”

    昭惠太后冷冷一笑,撥著小指上的金鏨古云紋米珠圖案壽護(hù)甲,緩緩道:“反正你與哀家已是宿怨深沉了,昔日你被哀家貶黜冷宮四年。你心里頭自然是恨毒了哀家的,倘若你真能有來日,以你那陰狠的性子,哀家在這后宮里頭只怕是要如履薄冰了!

    玉璃只是靜靜笑道:“皇太后不喜歡臣妾,原不過是瞧不上臣妾乃是司制坊出身的,且話又說回來,純獻(xiàn)皇貴妃都已薨逝多年,皇太后緣何還對她懷恨在心,便是純獻(xiàn)皇貴妃出身司制坊,但明宗皇帝專寵于她又干司制坊的人何事,皇太后為了發(fā)泄私憤,將原在司制坊做事的宮女悉數(shù)都攆了出去,便是臣妾也遭了不少的罪過,如此想來,臣妾能以茍活至今,也當(dāng)真入了皇太后所言福澤深厚了!

    昭惠太后的的神色陰沉不可捉摸,喝道:“你竟敢在哀家面前提起那狐媚子,你當(dāng)真是放肆之極!

    玉璃面對這昭惠太后的連聲呵斥,絲毫不懼,只是冷冷道:“純獻(xiàn)皇貴妃乃是先皇寵妃,且她身后又是與先帝同葬陵寢。臣妾提起她又有何不可。倒是皇太后嫉恨她多年。且宮中又傳言當(dāng)年純獻(xiàn)皇貴妃死的不明不白,臣妾只說是尋思倘若明宗地下有知,作何感想!

    昭惠太后只是冷冷道:“宮中傳言豈可盡信,且說純獻(xiàn)皇貴妃以微賤之身獨(dú)占盛寵,只恐她的孩子是沒福氣來消受,所以才早早夭折,那個(gè)狐媚子思子心切,憂思成疾,早早死了怎的又算是死的不明不白,倒是皇貴妃滿心里只是尋思著先帝后宮舊事,到底有何意圖!

    玉璃寂靜一笑,道:“臣妾也不過就事論事罷了,便是皇太后死的不明不白,旁人也不敢將此事推到皇太后頭上,皇太后又何必動(dòng)怒。”

    “皇貴妃無非不過是想借純獻(xiàn)皇貴妃之事來脅迫哀家罷了,但只恐皇貴妃錯(cuò)了主意,哀家身前已是皇后,便是純獻(xiàn)皇貴妃寵冠六宮又如何,不也仍舊要看哀家的眼色;寿F妃便是再得皇上的喜歡,只怕比起當(dāng)年的純獻(xiàn)皇貴妃還差得遠(yuǎn)!

    玉璃只是假意惶惶道:“純獻(xiàn)皇貴妃與明宗之事,早已成了宮中夫妻和順恩愛的佳話,臣妾怎敢與純獻(xiàn)皇貴妃相較呢?只是皇上待臣妾到底也不薄,宮中女子多薄命,又有幾人得了臣妾這般的盛寵,只怕多是在宮中蹉跎歲月。便是發(fā)髻鬢白,也不過是只身孤雁罷了。”

    昭惠太后長嘆一聲,道:“只身孤雁,皇貴妃這個(gè)比喻倒是極為貼切的,只是哀家也明白花無百日紅的道理,盛極而衰也不過萬物都逃不過道理!

    玉璃只是輕聲道:“這個(gè)道理臣妾自然明白,但是想必皇太后必定比臣妾更加明白。”

    二人說了這許多話,殿外的天色早已全黑,因著已是五月中了,外頭黃昏時(shí)的悶風(fēng)只吹得檐下宮燈簌簌搖曳,似漾出不安的昏黃光影。

    昭惠太后的目光冰冷如寒錐:“不錯(cuò),這個(gè)道理哀家的確明白,只是或許皇貴妃不日也會(huì)明白的。待得那個(gè)時(shí)候,只怕皇貴妃悔之莫及了。”

    玉璃定定道:“便是真有那日臣妾也只會(huì)熬過來的,且皇太后不是自嫁入了東宮便是這般,這些年來不也一樣過來了!

    昭惠太后冷笑道:“哀家與你不同,哀家到底是明宗皇帝的正妻,便是不得他的心思,只要在熬出頭了。哀家一樣是母儀天下之人。六宮諸人一樣會(huì)跪在太后面前。但皇貴妃只是嬪妃,稍不留神便會(huì)有新人冒出來,假以時(shí)日,皇貴妃的多年心血怕只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玉璃面上只是沉穩(wěn)一笑,不再多言。長久的靜默,燭火一跳一跳,搖曳不定,將殿中暗紅的流蘇錦帳透成沉悶不可言的絳紫色。

    昭惠太后擺了擺手,道:“皇貴妃且跪安吧。你今日所言哀家都已知道了,只要這后宮里頭有哀家這個(gè)皇太后一日,皇貴妃便有的煩心了!

    玉璃聞了,面上不動(dòng)聲色,只是整衣而去。

    洪尚儀見她離開,只是笑吟吟道:“這皇貴妃當(dāng)真是膽大,竟敢這般對太后不敬,只怕太后娘娘要好生整治她了!

    昭惠太后冷冷道:“不論如何定要想個(gè)法子除了她,不然讓她的兒子當(dāng)了皇帝,哀家的末日便要到了!

    洪尚儀只是靜靜道:“皇上這幾日來太后宮里請安的次數(shù)比平日要多了,奴婢想著莫不是惦記著清漪那丫頭!

    昭惠太后沉吟片刻,只是道:“尋個(gè)時(shí)日,也該將清漪交出去了。如此一來,也能震懾那個(gè)皇貴妃。二來也能憑她,將宋氏召回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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