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組給張心柔專門配的保姆車被向南臨時征用了，張心柔看到向南時，表現很專業，禮貌而帶著疏離，完全沒有流露出任何昨晚一起鼓過掌的痕跡，妥妥一副穿上衣服不認人的風格，比向南以前都要溜。

    車門關上后，向南環視了一圈車廂里的四人，神情有些躊躇，除了曾文達和張達之外，還有兩個主演，李寶貴老師和張心柔。

    他說道：“雖然昨天晚上已經說過一次了，但是我還得再說一次，這段時間辛苦大家了，在這么艱苦的地方拍戲，特別是李老師，這么大把年紀了，還有張心柔，這個角色的尺度這么大，也做出了犧牲”

    “咚咚”

    曾文達敲了敲桌子，沉聲道：“場面話少說幾句，今天的拍攝任務還沒有完成呢。”

    向南神色一僵，心中苦笑，不過他也拿曾文達沒有辦法，咳了一聲后，掃了一眼憋笑的張心柔，繼續說道：“我早上看過這段時間拍攝的鏡頭，心里有些猶豫不決。很明顯，張導沒有按照我們構想的那樣去拍攝，這本來是一部驚悚懸疑電影，但是現在已經變成了一部反應人性倫理的電影了�！�

    他轉頭看向心虛低頭的張達，說道：“張達這是一心想去國外獲獎啊�！�

    曾文達嘴唇動了兩下，不過最終沒有出聲，他是最先發現張達心思的人，不過他沒有阻止，他覺得導演不能被束縛，而且很能理解張達的想法，所以他心底其實是支持張達的。

    張達抬起頭，眼神清澈地看著向南，說道：“師兄，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可是拍著拍著，分鏡頭里的畫面就自動換了，腦子里不自覺地出現原來設想的畫面”

    “你不要跟我對對不起。”

    向南神情沉重地說道，“是我要跟你說對不起，看過你的畢業作品后，我就應該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不應該逼迫你拍你不想拍的電影�！�

    “”

    張達怔怔地看著向南，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向南，其實”

    “曾老師，我明白你想說什么。”

    向南打斷曾文達的話，“我并不是說反話，我是真的這么想，每一個導演都有自己擅長的東西，我不能將我的想法強加給張達，不然，最后出來的作品，到底是我的還是張達的。所以，我決定了，前面拍攝的鏡頭都不要了�！�

    張達刷地一下站了起來，眼睛直直地盯著向南，急促地呼吸著，身子也顫抖了起來。

    曾文達的臉色也變了，不敢置信地看著向南，然后視線挪向張達，心里有些后悔，他一開始就該阻止他的，他嘆了一口氣，正想說話，向南先開口了。

    向南對神情各異的李國寶和張心柔說道：“李老師，心柔，因為前面的鏡頭不能用，所以兩位的拍攝時間會延遲，若是兩位沒有問題的話，我們找人會跟兩位的經紀公司談。”

    李國寶眼神遺憾地看了張達一眼，搖頭道：“我這邊沒有問題�！�

    張心柔也搖頭道：“我的檔期早就空出來，所以也沒有問題，向導會親自執導這部電影嗎？”

    向南沒有理會張心柔，視線再次看向張達，沉聲說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行為，若不是我投資的，早就被叫滾蛋了”

    “向南”

    曾文達見向南越說越過分，臉色也變得難堪起來。

    “曾老師，他已經畢業，你不可能一直慣著他，除非他以后不用拍電影了。”

    向南心里對曾文達并沒有什么不滿，他了解曾文達，曾經曾文達也是這樣扶持他的，曾文達對待學生一向都是包容的，可是他這種扶持包容并不適用張達這種性格內向不善溝通的人。

    “”

    曾文達嘆了一口氣，他之所以沒有阻止張達，是因為他從張達的身上看到了很多電影人沒有的東西，若是他出言阻止了，會有種抹殺藝術的愧疚。

    再有就是這部電影投資250多萬，學校承擔了200萬，即使虧損的話，向南也承擔得起200萬。

    因為向南突然發飆，車廂里的氣氛顯得有些凝重，向南盯著張達，繼續說道：“你知道你最讓我失望的是什么嗎？你既然想拍攝你想要表達的東西，那你為什么不拍得更完美一點，你回去看看你都拍了一些什么東西。你自己思想不堅定，猶豫不決，演員怎么能徹底地表演出你要的鏡頭呢？”

    “啊”

    張心柔驚訝地看著向南，向南這個彎轉得有些急，她被驚到了。

    豈止是張心柔，連一直不動如山穩如老狗的李寶貴也被驚到了，對于李寶貴這種拍了一輩子電影的人，自然清楚張達改了劇本，所以他才一直隱蔽地提醒張達。

    曾文達眼中再次滿是不敢置信，兩個學生的沖突，讓他左右為難，不過他卻不能怪向南，畢竟是張達有錯再先，而且向南說得也沒有錯，這一次沒事，那下一次呢？

    正當他準備緩和幾句，領著張達體面地離開劇組，卻又聽到向南說出這么一番話來，他這到底什么意思？

    “師兄，你”張達吶吶地不知道怎么開口。

    “怎么，你不承認嗎？”

    向南冷冷一笑，“你自己好好想想，你雖然改劇本了，但是心里又猶豫不決，不知道是該跟著劇本走，還是跟著你的心走，你說說，這樣的心境，能夠拍出完美的鏡頭嗎？也難怪李老師和張心柔跟你有分歧�！�

    向南也不去管張達臉上那陰晴不定的神情，對曾文達說道：“曾老師，學校應該快放寒假了吧，我覺得你要是可以的話，該繼續盯著�！�

    不等曾文達回答，他便轉頭看向李寶貴和張心柔，說道：“其實現在的局面，不能完全怪張導，是我貪心了，想將電影拍攝成商業電影，但是不得不說，這個劇本拍攝成為文藝片會更加合適。兩位應該聽說了，我在好萊塢收購了一家公司，所以參加影展方面，公司是非常有經驗的，所以我希望接下里的拍攝中，兩位可以竭盡所能地配合張導，相信他，張導確實一個很有才華的導演，說不定兩位到時可以捧一個影帝或者影后得到獎項回來�！�

    李寶貴和張心柔眼睛都一亮，華夏的演員，對國外的獎項一直都有著執念，因為文化差異太大了，華夏電影很難獲得國際認可。

    這場臨時會議高開低走，讓所有的人驚訝，散會后，張達一直沒有動腳，等人都走了之后，才看著向南欲言又止。

    向南對他這性格已經無語了，問道：“還想說什么？”

    張達握緊拳頭，對向南鞠了一躬，“師兄，謝謝你，我，對不起”

    聽到張達的聲音有些哽咽，向南嘆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有一句話要送給你，導演一定要有自己的堅持”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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