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一個粗衣老者向著東邊兒一步步的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周叔,你去哪?”近處,一個相識的年輕人下意識的拽住了老人的褲腳,開口問道。
“這事兒鬧的,家里房子地啥的都沒了,老漢我要去報仇。”老人淡淡的,無奈的回道。
“報仇?找誰?”又有人問道。
“那師爺不是說了嗎?”老漢嘆了一聲,說道:“總要去看看。”
所謂的羊群效應,又叫做從眾效應。羊群是一種很散亂的組織,平時在一起也是盲目地左沖右撞,但一旦有一只頭羊動起來,其他的羊也會不假思索地一哄而上,全然不顧前面可能有狼或者不遠處有更好的草。因此,“羊群效應“就是比喻人都有一種從眾心理,從眾心理很容易導致盲從,而盲從往往會陷入騙局或遭到失敗。
大局上的蓮花買賣是一種羊群效應,有人開始收花,自然就有人開始跟風。而此時也是一樣。有了一個帶頭的周老漢,剩下的人也站起了身,向著東邊緩緩行去。
東邊,李宅
今日是釘頭七箭書施行的第六日,到明天義勇伯便會神不知鬼不覺的魂歸九幽。事情已經到了緊要關頭,
劉閑不知所蹤,關玄衣心中有疑,但離不開身,也只能隨他去了。
倏忽間,兩道人影翻墻而過,站在了院中,一人仙風道骨,身著八卦道袍,三縷白須飄飄。另一人勁裝短打,著江湖武人裝扮,抱手而立。
關玄衣站起身來,渾身繃緊,冷聲道:“二位何人,又有何貴干?”
“阿彌陀佛。”黃豆在樹下起身,開口道:“譚道長,宋施主。王爺有言在先,此地關、徐二位施主之事有我佛地寺主理,二位也已答應,不知為何還要煩擾?”
“小和尚。。。你好像誤會了些事啊?”宋山高咧著嘴哈哈笑道:“誠王再大也是他燕朝的王爺,我宋山高身屬逆仙門,行事只聽門主調遣。誠王說什么我就是一聽,做不做可要看門主的意思。”
“那不知貴門主又是何意?”黃豆問道。
“我哪知道。”宋山高聳聳肩:“事兒我報上去了,陽泉到峨眉山高路遠,門主回信兒哪那么快?”
“那。。。”
“所以。”宋山高豎起大拇哥指了指自己:“老子想干什么全看我自己。頭前我覺得你們這幫念咒兒的事兒沒我什么干系,但現在我又覺得這里邊兒有好處,就得插一腳,可不能讓你們佛地寺的全占了。”
“原來如此。”黃豆聽得明白,點點頭又看向譚棉花:“譚道長也是一般?”
“無量天尊。”譚棉花口誦道號,搖頭道:“小和尚,咱們四派中的一些隱秘,貧道不知你知曉多少,故不能多說,但有一記,徐小友,貧道必要帶其回山。”
一語罷,譚棉花沖著關玄衣身后屋里喊道:“徐小友,貧道乃昆侖首陽山天心觀掌教道生一真人的師弟一生二,江湖人稱棉花道人,不知小友可曾聽聞?”
頓了片刻,見無人回話,譚棉花復道:“小友神通天授,但似乎道心未得圓滿。貧道惜才,愿領小友入我天心觀山門,得修天地大道,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再等了片刻,仍是沒人回話。一旁宋山高眼珠子轉了轉,回過味兒來:合著這譚棉花是想收徒弟?
其實從頭到尾,宋山高在這里邊是真的倆眼一模黑,啥也不知道。他看出這里邊有門道,奇貨可居,可具體奇貨是啥他是沒想明白,所以他想了個笨辦法,就是形影不離的跟著這譚棉花。
如今聽了譚棉花的話,宋山高想了想,心里閃過一個念頭來:屋里一個,屋外一個。屋里的修道的,譚棉花都沒喊動,那估計我喊也沒戲。不過屋外這個。。。太陽穴鼓著,腮幫子努著,一身的腱子肉,手上還帶著繭子,一看就是個練武的。我屋里的收不了,要不把屋外的收了?就算看走了眼,進不了內門萬佛頂,外門多一個閑人也沒什么打緊不是?
想的明白,當即開口沖著關玄衣道:“喂,關小子,我是峨眉逆仙門的宋山高,嗯。。。在門中不高不低也算個長老,手上本事你隨便找個人打聽打聽應該就知道。你小子看起來底子不錯,要不要給我當徒弟?”
“山哥在閉關,不會回你話的。”關玄衣開口回道,又沖著宋山高拱手:“前輩好意心領,不過在下已有師承,就不勞前輩費心了。”
“有師承怕什么,老子回頭跟你師父說一聲,他肯定同意。”宋山高胸脯拍的山響:“你就說你來不來吧。”
“關施主不會去的。”黃豆在身后忽然開口,身形一躍,擋在了三人之間:“關施主當入我佛地寺修禪,而徐施主。。。”
“如何?”譚棉花疑道。
“今日。。。命喪于此。”黃豆低眉道。
“你說什么?!”關玄衣大怒喝問。
黃豆搖搖頭,抬手一指西邊:“徐施主閉關不能被打擾,但。。。樹欲靜而風不止,請聽。”
院內三人側耳,只聽得遠處呼呼喝喝一陣吵雜腳步聲傳來,聽聲音人數不少。
關玄衣腳下一點,縱身躍到屋頂,極目遠眺,只見街上無數百姓,男女老少的向著這邊走來,烏泱泱數不清有多少人。
若他們只是路過,當然最好。
可黃豆的話猶在耳邊,只怕。。。
關玄衣拳頭捏的“嘎巴巴”作響,面色冷峻:“不管他們是誰,不管他們要做什么,想要進屋,便要從我身上踏過去!”
若殺一人可救百人,此人當殺否?
徐千山和關玄衣年幼時,平常的某一天,莫問將這個問題拋在了他們的面前,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不過最后,兩人的回答都是“當殺。”
若當殺之人是你們的至親之人呢?
這一次,兄弟二人沒有給出答案,還好,莫問也沒有追問。事后兄弟倆私下里嘀咕,干爹怎么會有人問出如此無聊的問題,又怎會真有這樣艱難的窘境?
很明顯,兩人都低估了這世道的殘忍。
街上的人成百上千,向著李宅走來。期間還不斷地有人在簡單的打聽過后跟了上來,最后走到這李宅的大門前的,已經數不清有多少人。
陽泉城實在太大,城大,人自然就多。
而人多,蓮花買賣的旋渦所卷進的人也就愈發的多。
領頭的人頂著一張周老漢的臉,我們姑且就叫他老周吧,雖然實際上卻另有其人。至于真正的周老漢?呵,早已經被入土為安了。
“就是這兒了,我知道,他們就在這里。”老周說著話,便要上前將兩扇大門推開,誰成想,手還沒有碰到門,門卻自己從里邊兒打開了,關玄衣虎著臉,冷聲道:“諸位有何貴干?”
“就是你們!就是你們!我與你們拼了!”老周自顧自的吼著,合身撲上,一副拼命的架勢。人群向著前邊涌來,沒有人在思考著為什么,還是那句話,他們需要宣泄,隨便哪個都好。
金芒現,血肉橫飛。
倒在地上的人便只有死路一條,他們退不了,因為身后的力道太大,他也退不了,因為他無路可退。
“好苗子!果然是棵好苗子,夠狠,夠辣,招式也硬是要的。小和尚我跟你說,這小子我逆仙門要定了,敢搶老子就打你!”
“無量天尊。”譚棉花愁眉道:“小和尚,你不攔攔?”
“阿彌陀佛。”黃豆別過臉去:“佛度有緣人。”
三人一時沉默下來。
宋山高在屋頂抱著膀子饒有興致得看著這場萬人敵的廝殺,黃豆低頭頌念超度的經文,而譚棉花,則皺著眉頭看著腳下,目光仿佛能透過這瓦片,落在屋內的那個少年身上。
他很猶豫,直到此刻,他還沒有做下最后的決定。
人群的最后邊,劉閑不知何時溜到了這里,手里緊緊地攥著那本圣人遺篇,沉著臉看著面前的鐵飛鷹:“還不去?再不去就要出大亂子了!”
“去去去,咋去?!”鐵飛鷹臉上也冒了汗:“好家伙,你當時不是說最多百十個人嗎?你他娘不會數數啊?!這什么場面你也看到了,見了血已經收不住了!”
“你去見機行事,我去調兵!”劉閑一跺腳,轉身便跑。
“你去調什么兵,哪有兵給你調!”
“東廠的暗番。”
“啥時候回來!”
“很快!”
“早干什么去了。”鐵飛鷹緊了緊褲帶,從地上抹些土抹了把臉:“等你回來黃花菜都涼了,你個王八蛋擺明了就是逼我發飆,還他娘不直說,呸!埋汰!埋汰!!!”
惡狠狠地一口吐沫吐在地上,抬腳又碾了幾下,袖子里拽出一塊黑巾蒙在臉上,鐵飛鷹的眼神冷了起來。抬眼左右看看,縱身一躍來在左近的一處房頂,緩緩地將腰間的唐刀抽了出來,舉過頭頂。
對付瘋子不能跑,要拼,要打,只有讓他疼了才能讓他退去。
而對付一群瘋子道理也是差不多,不過不能一下兩下的打,不能拖時間,要以雷霆一擊讓他們回神,一如不久前知府衙門外的萬千刀槍鐵騎一般。
鐵飛鷹深吸一口氣,眼中殺氣涌動
“鷹擊長空,殺神無念!”
刀尖將烈日光輝接引,耀目攝魂。
細刀直斬而下,縹緲鷹唳一聲回蕩。
無盡刀芒落下。
血河三丈,將這人潮腰斬!
與此同時,大地忽然劇烈的震顫起來,轟隆隆如地龍蘇醒。人們腳下的土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起伏,而后龜裂。。。
“嗯?”鐵飛鷹愣了:“地龍翻身?趕這時候?”懊惱的一跺腳:“早知道就不劈這一刀了”
。。。。。。
“做的不錯,吏部的過場總要走一遍,一個月后,你便是這陽泉的知府。”感受著腳下輕微的晃動,誠王滿意的點點頭,一向冷漠的臉上也不自禁露出些喜悅來。
“嗯?你還有事?”見地上胡師爺仍未起身,誠王皺眉。
“啟稟王爺。”胡師爺將頭重重的磕在地上:“小人些許勞力算不得什么,也擔不起王爺的厚賜,只愿在一僻壤任一縣令,還請王爺成全。”
誠王的目光漸漸深邃,深深地看著胡師爺,良久,笑道:“倒是小瞧了你。呵,也算是你命不該絕,不過做一個縣令實在是可惜了你的小聰明,嗯。。。你回去收拾一下便準備上京吧,孤會在吏部之中給你尋個差事。”
“謝王爺恩典。”胡師爺又連磕了三個響頭,額頭青紫一片,腦仁子嗡嗡的疼,這才小心翼翼的起身,躬著身,一步一步的退了出去。
打從后門出了王府,胡師爺才長出一口氣,身上的汗、血讓衣服黏在身上,難受,卷進這蓮花事端,又在老百姓眼中露了面,真要是坐上了知府反倒是自尋死路,
“總算是活下來了。”胡師爺靠著院墻緩緩跌坐,隨后拳頭猛地砸在地上,劇痛傳來,但他臉上卻滿是喜悅:“老子終于要發達了!!!”
王府的書房,看到誠王擺手,李忠走到中央抬腳點了三下,東北角落的地上忽然開了一個黑黑漆漆的洞來。
不用誠王說話,他便自己走到了書房外將門關好。
誠王總到洞口,拾級而下:“老師,事已成了。”
“未到最后一刻,何談成事?”
李宅的那顆梧桐樹颯颯而舞,枝葉愈發的繁茂,片片闊葉鮮翠欲滴,再細看,脈絡中似有血紅色的光點流淌。
畫龍陣,以山水地脈為基,用生魂怨力為引,上應周天星斗,為人逆天改命!
這一株千年梧桐木靈已生,乃是誠王從滇南十萬大山中采來做這畫龍大陣的陰眼。只待陣成,誠王在大陣的陽眼位便可成就紫薇星格,天命加身。
直到此刻,一切都如他計劃的那樣,沒有出現絲毫的差池。
“老師說的有理,倒是學生狂妄了。”誠王微微一笑,在蔣天算的對面五丈外的一個蒲團上坐下:“孤今日便要得紫薇眷顧,還要請老師觀禮。”
“那好,老夫便在此親眼瞧瞧你這卑鄙的小人如何得天地的眷顧。”蔣天算抬手點指誠王,帶動手上的鎖鏈咔啦啦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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