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爺看著大哥起身，就知道不好。

    他這個大哥，做事十分決然。當初他大哥不接爵位，一心沉迷醫術，外人都以為是他這個弟弟所逼。只有他知道，雖然一直覬覦，向往，卻并沒有絲毫逼迫。

    他只想自己走科考舉仕。

    恒安伯也沒起過這個心思。

    他起初也以為是父親對大哥失望，直到有天晚上，他路過父親書房，見到兩個影子，不由自主的站在廊下聽了兩個人吵架。

    父親痛心疾首，呵斥大哥偷逃該擔的擔子，把齊家的未來不當回事。

    大哥到最后，也只吐出兩個字，慚愧。卻執意不接這個爵位。

    而自己還擔著搶了大哥的前途的名聲，這些年對長房總是能忍就忍，能退就退。

    可是，大哥既然承認，別人還有何話說。

    老太太不咸不淡的說完，其他人都沒話說。

    “大哥跟姨娘素來情份就好，如今又有了齊家脈息，自然是喜事。給大哥道喜。”

    一直冷眼旁觀的三老爺突然說道。

    “三弟這話意思雖對，聽著卻像是藏著疑心似的。也是，姨娘病了這么久，怎么突然就有了好消息。也是梅姨娘有福氣，大概是病了，倒惹得大哥憐惜了。”

    二太太也不知道向著誰，可是落在齊璋耳朵里，他不由得看向自己的娘。

    二太太說完，才轉向鄧氏，“只顧替大爺高興，也要恭喜大嫂，大嫂可就又要做母親了。”

    鄧氏臉色發白。不知如何回答。

    她本來就不是嘴利急智之人，這會子還猶自亂著，更是說不出話。

    匆忙中鄧氏的目光投向了大老爺。

    大老爺渾似什么都聽不到，只管用手拉著梅姨娘，站在那里不說話。

    看著自己的夫君，鄧氏臉上忽然露出一絲微笑。

    這些年，她還是事事以老爺的意思為要，事事看老爺的臉色行事。

    拿嫁妝貼補，雖然老爺沒說什么，可她也是明知老爺心里喜歡她這樣做，才肯拿出來。

    今天，從老爺狠心送姨娘進家庵起，她的心就涼了又涼。

    要是換做自己，老爺會怎樣？

    只怕，更加不會留情。

    仿佛第一次看懂老爺，鄧氏忽然心里一空，無悲無喜，臉上輕松的露出一抹苦笑。

    知道梅姨娘有孕，老爺為了面子還是不肯承認自己跟姨娘恢復了舊情。那個時候，鄧氏只覺得自己越來越軟，仿佛飄了起來，眾人的言語都遠遠的聽不清楚。

    這些年為老爺生兒育女，耗盡心思打理家業。就算被老太太冷落，也強自忍著，家里上下都喚自己做窩囊太太，她都知道，卻從未計較。

    可現在自己的夫君拉著小妾的手并身而立，自己還要忍著聽著二太太的嘲諷譏笑，鄧氏心底好像被人推了一把。

    “娘說的對，這是喜事。長房雖然有璋兒和珉兒，還是人丁弱了些。現下姨娘再給老爺生下兒子，就是有功。”鄧氏聽見自己淡然自若的說。

    頓了頓，自己又接著道：“二老爺雖然是顧著朝里的大事，不過，顧姨娘比梅姨娘年紀還輕些，也該再有喜訊才是。弟妹也不是不容人的，弟妹，可是這個理兒？”

    徐氏惱羞成怒，這不是明擺著打自己的臉？顧姨娘那個兒子死后，府里就總有閑言碎語，以為是她做了手腳。

    現在鄧氏干脆撕開面子，只接挑起舊事，顧姨娘又沒來，自己忽然就落入自保的局面。

    徐氏恨恨然看著鄧氏，不明白，那個笨嘴笨舌的大太太，怎么忽然口齒清爽，厲害了起來？

    鄧氏也不知道徐氏慌張什么，在那里回了了什么，她什么都聽不到。起身扶著羅嬤嬤，跟老太太道了賬房還有急事，便起身頭也不回的徑自出了朝暉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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