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6章 三魂七魄不全
蘇墨晚把清荷留下是有理由的。
一來，吟霜嘴巴比清荷牢靠多了，帶吟霜去比較好；二來，把清荷留下，再讓封越也留下，就是順理成章的事。
封越果然只是猶豫一下，就留下陪吟霜了。
五十羽林衛(wèi)留在了寺門外，趙琦八人由蘇墨晚帶著走了。
到了惠真院子外的時候，她把趙琦八人留下，只帶了吟霜進(jìn)去。
趙琦壓根兒沒有違命的意識，蘇墨晚讓留下，他就帶著其余七人乖乖留下了。
惠真的院子很大。
院子里有兩棵很高壯的菩提樹，另外的都是些蘇墨晚不認(rèn)識的。
院子很深。
帶路的小和尚還好心地提醒：“施主，小心腳下，剛剛下過雨，有些濕滑。”
吟霜也小心地護(hù)在一旁。
蘇墨晚對小和尚說了聲‘多謝’。
院子里鋪著青石板，盡管下過雨，蘇墨晚也不至于會滑倒。
穿過兩重庭院，終于看見了惠真的住處。
蘇墨晚一揚眸，就看見了個小院門，那院門后面，應(yīng)該就是惠安寺著名的那片梅林。
小和尚停在階下，和階上另一個小和尚道：“主持在嗎？這位女施主要見他。”
階上那小和尚面露詫異，看向蘇墨晚。
蘇墨晚淺淺笑著道：“我與惠真方丈乃是摯友，還請小師傅通傳一聲。”
那小和尚見蘇墨晚容貌氣度衣飾皆不凡，立即雙手合十說了句：“女施主稍等。”
進(jìn)去沒多大一會兒，里面就有動靜傳來了。
接著，蘇墨晚聽見了輕淺的腳步聲。
腳步聲漸近，一襲紅僧袍出現(xiàn)在視線里。
雖然惠真是個假和尚，但是蘇墨晚覺得，他身上的出塵氣度，與真和尚無異。
惠真容貌不算特別出挑，那紅僧袍穿在他身上，卻顯得很好看。
“惠真方丈。”
蘇墨晚笑著和他打招呼。
惠真還了一禮，又讓那個給蘇墨晚帶路的小和尚先去忙。
小和尚雙手合十一拜，轉(zhuǎn)身出去了。
惠真看了看吟霜。
意思不言而喻。
蘇墨晚笑笑，示意他無妨。
惠真頓了頓，道：“你可看過東郊的梅林？”
蘇墨晚道：“看過。”
惠真笑笑，“那貧僧再帶你看看惠安寺的梅林。”
蘇墨晚故作詫異。
“有何不用？”
惠真賣弄道：“看了便知。”
于是，蘇墨晚就帶著吟霜跟在了惠真后面，階前的小和尚也要跟隨，惠真擺了擺手，制止了。
果然是從那道小門出去。
小門一開，就是鋪天蓋地的粉白花瓣。
蘇墨晚頓時就懂了。
這片梅林開得晚，如今正值盛放，且梅花顏色要比東郊那片濃艷些。
枝頭花團(tuán)錦簇，不過是輕巧的花瓣，竟好似要將枝條壓彎。
微風(fēng)一過，就是一場梅花雨。
惠真穿著紅袍，行在期間，竟帶了一股子妖氣。
與剛剛的出塵氣質(zhì)截然不同。
蘇墨晚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前頭的惠真聽見，站住了，回過身來，見她臉上笑意猶在，便問她：“為何發(fā)笑？”
蘇墨晚笑道：“你就準(zhǔn)備帶我賞梅？”
惠真答：“先賞梅，再商量正事。”
他再次隱晦地以眼神詢問吟霜可不可靠。
蘇墨晚微不可察地頷首。
惠真像模像樣地帶著蘇墨晚在梅林里轉(zhuǎn)了一通，約摸一刻鐘。
吟霜一路小心地?fù)苤分Γ聮斓教K墨晚的發(fā)髻。
蘇墨晚身形比較高，有些低垂的梅枝還是時不時掃過她發(fā)頂。
等轉(zhuǎn)得差不多了，惠真突然指著前方道：“正好到了我?guī)熓遄娴淖√帲瑤闳ビ懕杷取！?br />
這才是此行的真正目的。
蘇墨晚雖然不怎么抱希望，但是對于能見到得道高僧，還是有些期待的。
“會不會打擾到你師叔祖？”蘇墨晚客氣了一句。
惠真笑著接腔道：“應(yīng)當(dāng)不會，師叔祖喜歡熱鬧，所以不常在寺里，他喜歡去人多的地方。”
蘇墨晚特意頓了一下，才道：“那就冒昧打擾一番。”
那是一處小院子，孤零零的。
院門外沒有人把守，院門內(nèi)也沒有人伺候。
到了院子里，撲面而來的冷清。
“師叔祖。”
惠真站在院子中，雙手合十，神態(tài)語氣都十分恭敬。
蘇墨晚受到影響，心底升起一股敬意。
惠真聲音不大，蘇墨晚都懷疑他師叔祖聽不見，正這么想著的時候，正屋里傳出一道蒼老的聲音。
“是惠真？”
惠真恭敬道：“正是弟子惠真。”
正堂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卻不見人。惠真偏頭對蘇墨晚笑著道：“師叔祖請我們進(jìn)去。”
蘇墨晚頷首。
剛剛邁出兩步，只聽那蒼老的聲音又響起。
“慢著，只能進(jìn)來四個人。”
三人立即停住腳步。
惠真轉(zhuǎn)頭看向蘇墨晚，蘇墨晚表情懵了一下，又轉(zhuǎn)頭去看吟霜。
吟霜心底詫異，面上卻不動聲色：“我在外面等您。”
蘇墨晚故意道：“你渴不渴？我一會兒給你帶杯水出來。”
吟霜搖頭道：“不必麻煩。”
“那你去那兒坐會兒。”蘇墨晚指著不遠(yuǎn)處的石桌道。
吟霜點頭。
吟霜一走，惠真就朝著蘇墨晚擠了擠眼。
蘇墨晚示意他進(jìn)去。
兩人剛到正屋門口，蘇墨晚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
淡淡的，很好聞。
心一下子靜了下來。
跨過門檻，蘇墨晚下意識將屋內(nèi)掃了一圈兒，雖然有些不禮貌。
這里面沒有設(shè)高腳的桌椅。
全是蒲團(tuán)矮幾。
“見過師叔祖。”惠真突然朝著一個方向見禮。
蘇墨晚也跟著轉(zhuǎn)了身子。
只見一個胡須皆白的老者盤著腿，靜靜坐在一蒲團(tuán)上，邊上是香案，上面擺著幾卷佛經(jīng)。
屋里倒是沒有燃香。
老者頭頂有戒疤，眼窩深陷，露在外的手指也枯瘦非常。
身上的僧袍有些陳舊。
他是閉著眼的。
他頭微微歪了歪，神情讓蘇墨晚瞧不明白，似乎是……疑惑？
“女施主來了，可否到老衲身邊來。”老者徐徐道。
惠真立即朝蘇墨晚使眼色，蘇墨晚恭敬道：“打擾您了。”
兩人一起上前。
惠真彎腰，給蘇墨晚準(zhǔn)備了個蒲團(tuán)，蘇墨晚坐了。
她離老者不過三尺之距。
惠真卻坐得遠(yuǎn)些。
這時候，蘇墨晚才發(fā)現(xiàn)，老者似乎不是故意閉著眼，而是眼睛有問題。
她想起惠真的話，不由得疑惑，高僧眼睛看不見，怎么看人相，看天象？
她偏了頭去看惠真，老者卻突然道：“女施主別動，看著老衲。”
蘇墨晚心底一驚，趕緊擺正了腦袋。
老者合著的雙眼動了動，再次偏了偏頭，似是在發(fā)功。
蘇墨晚不敢動，屏息以待。
老者口中忽然念念有詞，聲音低低的，帶著些玄幻味道，蘇墨晚聽不懂。
如此過了大約半刻鐘，蘇墨晚發(fā)際出了薄汗。
老者終于停下口中念叨，忽然伸手朝蘇墨晚面門摸來。
蘇墨晚下意識想躲。
但生生忍住了。
老者枯瘦如柴的手掌停在她額前，并沒有觸碰到她。
那手掌似乎帶了魔力，蘇墨晚只覺得腦袋忽然陣陣發(fā)暈。
直到老者收回手掌，蘇墨晚才清醒過來。
惠真屏息看著他師叔祖。
蘇墨晚亦然。
老者低頭，如果他睜著眼，眼睛正好看在掌心。
他收手抬眸，朝蘇墨晚‘看’來。
蘇墨晚的心莫名突突直跳。
老者開口，聲音透著悠遠(yuǎn)，“這位女施主，三魂七魄不全，怪事……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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