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笑出聲，讓蘇墨白愣了一下。
“怎么了？”
他疑惑地問，還不知道自己的里褲已經被樓千雪拽了出來。
樓千雪想了想，覺得此刻落井下石不太好。
她咳了咳，斂起了笑意，一本正經道：“你快點起來，馬上就要走了。”
她突然的笑，還是讓蘇墨白覺得不正常。于是等樓千雪轉身去吩咐人端熱水之后，他摸索著到了床尾去。
在床尾撈了幾下，什么也沒撈到之后，蘇墨白猛然明白過來。
樓千雪已經知道了。
剛剛，是在笑話他。
蘇墨白慢慢掀開被子，能笑話他，是不是說明她已經不生氣了？
他下了床，穿上了鞋子，慢慢朝樓千雪走去。他現在依舊看不見，只能看見模糊的光影。
走著走著，居然踢到了一把椅子，他沒站穩，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那邊的樓千雪聽見動靜，轉過頭去，見蘇墨白整個人趴在地上，趕緊大步走了過去。
“怎么這么不小心，要什么和我說一聲就是。”
她趕緊蹲下身扶他。
等她將他扶了起來之后，蘇墨白才道：“剛剛不是還笑話我？我記仇。”
后面端著熱水進來的紅藥和白芍不明所以，兩人一頭霧水的看著。
樓千雪將蘇墨白扶著坐到了椅子上。
幫著他洗漱好之后，樓千雪道：“我一會兒就給師父去信，幫你問解藥，你這病……我要不要和他提一句？”
這種事，蘇墨白當然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拒絕：“不用提，我自己去看看大夫就好。”
先前他不舉的時候，說起這病也沒有不自在，直到昨晚發生了那事……
他現在面對樓千雪，起了淡淡的尷尬。
兩人很快收拾完，床上的羽兒還沒醒，樓千雪吩咐白芍和紅藥：“你們留下照顧羽兒，不用跟我過去了。”
劉大管家自然是要跟著蘇墨白一起出門的，他趕了一輛馬車，自己牽了一匹駿馬。
“不和我同車？”
蘇墨白聽見兩輛馬車的聲音，便問她。
樓千雪搖了搖頭，“一會兒到了那邊的街口就要分道走，我在前面給你們指路，你讓劉侍衛跟好。”
很快，兩輛馬車就從樓府出發。
劉侍衛看了看前面的馬車，策著馬，到了馬車窗邊，小聲和著自家閣主道：“閣主，您這病，夫人是知道了嗎？”
他面上十分驚訝。
蘇墨白這時候是能看見的，他取了布條，掀開了簾子看出去，淡淡掃了劉大管家一眼。
“你問這個做什么？”
劉大管家愣愣地瞪著眼道：“您不是和屬下說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嗎？怎么轉眼就告訴了夫人啊？！”
蘇墨白涼涼掃了他一眼，“這個還用我告訴她么？”
“……”
劉大管家好像明白了什么。
大約走了一刻鐘左右，前面的馬車停住了，這里是一個街口，來來往往的行人不少。
樓千雪從馬車里探出頭，把劉大管家招過去，吩咐了幾聲之后，前面的馬車就走了。
老大夫的藥堂，是在一條很窄的巷子里。
馬車進不去，只能下了車往里走。
劉大管家要攙扶他家閣主，蘇墨白抬手阻止：“不用，我自己能走，你去巷子口守著，別讓閑雜人等進來。”
閑雜人等？
劉大管家心想，什么叫閑雜人等？這里住的都是些平頭老百姓，閣主的意思是別人都不準進來？
這可把他難住了。
蘇墨白緩緩走進了巷子里，他一路看著鋪子上的招牌，終于找到了樓千雪告訴他的那家藥堂。
她說的沒錯，這家藥堂位置很偏僻。
蘇墨白的容貌氣度都是罕見，藥堂的學徒出來，正好看見，頓時驚為天人。
他小心翼翼的問道：“這位爺，您是來看病嗎？”
蘇墨白掩了嘴唇，低聲咳了咳。
“里面有病人么？”
“有，有一位！”
“那我就等會兒再來。”
說著，他轉身就要往回走。
學徒趕緊把他叫住了：“爺，您先別走，要等的話您可以進來等啊！里頭有隔間，絕不會讓人看見您的！”
凰城里多的是有錢有權的富貴人家，學徒在這里呆的時間不短了，知道有錢人家的人看病都有些忌諱。
蘇墨白頓了頓，轉身，表示同意了。
學徒趕緊把她帶了進去。
隔間里有些暗。
蘇墨白坐一會兒，外面的病人終于走了，他站起身就要出去。
此時，竟有新的病人進了藥堂來。
蘇墨白有些不悅，看向學徒。
學徒急忙壓低聲音道，“爺，您別生氣！先等等，小人出去看看！”
學徒剛出去，蘇墨白就聽見外間傳來說話聲。
這聲音很熟悉，他立馬就認出了人。
是奚隨南。
他竟來這里看病。
兩人曾是死對頭，要是在往常，蘇墨白肯定出去和他打招呼了，但他現在沒了內力，只能按兵不動。
學徒很快就進來了，小聲對著他歉意道：“爺，實在是不好意思，剛剛進來的這位病人，是凰城的大人物！小人和師父都惹不起，還請您寬恕一下！”
蘇墨白轉轉眸子。
“無妨，不過，你出去看看，那人是來看什么病的。”
學徒趕緊點頭：“沒問題，您等等小人這就去！”
奚隨南待了一刻鐘左右才走的。
學徒把人送出了門，趕緊轉身回來隔間。
“爺，現在沒人了，您趕緊跟小人出去吧。”
蘇墨白問他：“剛剛那個人，是來看什么病的？” 學徒一邊把他往外請一邊小聲道：“富貴人家就是病多，剛剛那個公子，是泰源樓的少東家！他最近娶了位漂亮的新娘子，才剛剛大婚不久呢，就跑來看病了，好像是行不了房！師父說這是心病，他治
不了。”
說完，學徒才發現自己說錯話了，面前這位神仙一樣的爺，也是富貴人！
他趕緊道歉。
蘇墨白沒和小學徒計較。
他在想奚隨南的病。行不了房，不就是不舉？
至于心病，奚隨南那樣的人，還會有心病？
真是稀奇了。
蘇墨白知道，奚隨南曾經喜歡姜落雁，喜歡到姜落雁已經嫁人，他還要去搶人的地步。
只是，江湖公子多情，奚隨南那樣的，尤其多情，怎會為了一個女人患上心病？
不管怎么說，知道奚隨南也得了這個病，蘇墨白還是挺高興的。
他慢慢走出去，看見了那個老大夫。看年紀，應該已經過了古稀之齡了。
那雙眼睛，卻清明得很。
蘇墨白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
老大夫將他看了看，緩緩問道：“這位公子是要看什么病？”
蘇墨白低低咳了一聲，將自己的癥狀，以及這幾日吃過的藥，都告訴了大夫。
“原來就是你？”
老大夫聽完，突然來了這么一句。
蘇墨白再次低聲咳了咳，不太自在的道：“是，前不久來拿藥的，正是我的夫人。”
老大夫撫了撫胡須，問了一句不相干的：“恕老夫冒昧問一句，你們是什么時候成婚的？”
蘇墨白心想，問什么時候成婚的，難道是想知道他和樓千雪同房過多久？
他如實道：“幾個月前。”
老大夫沉默了。
蘇墨白理解成，這意思是病情嚴重了，于是他加了一句：“前些日子還好好的，就是最近才這樣了而已。”
老大夫終于出聲，聲音有著老人獨有的暗啞。
“你的夫人，三年前，她來我這里看過病。當時老夫就覺得，很可憐的小姑娘。”
蘇墨白十分意外。
三年前，正是他和她剛認識的那年。
樓千雪自己就是大夫，有什么病，是她自己治不了的？
“是什么病？”
蘇墨白問道。
老大夫微微嘆息，搖了搖頭，“這個老夫就不好和你說了，你若是想知道，自己回去問你夫人吧，且看她愿不愿意告訴你了。”
蘇墨白記下了。
臨走時，他問了老大夫：“我這病，多久才能痊愈？”
老大夫說道：“還年輕，不要心急。”
學徒拎著藥包，殷勤又討好地將他送到了巷子口。
蘇墨白看見巷子口的人，站住了腳步。奚隨南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學徒手里拎著的藥。
劉大管家站在一邊，給他家閣主歉意地使眼色。
學徒一看兩邊人認識，就趕緊把藥包交給劉大管家，生怕自己惹上事兒，急急忙忙跑了回去。
蘇墨白先出聲道：“好久不見。”
奚隨南對著他，沒有什么好臉色。
“你又回江南來了？”
蘇墨白勾唇一笑，帶著挑釁：“是啊，準備在這邊長住了，生意上的事，以后常來往。”
奚隨南沒有刻意去關注樓千雪的消息，但他聽他爹提起過，樓千雪年前就已經嫁給了顏錦繡。
他現在還不知道兩人已經重歸于好。
于是，他說起風涼話：“你現在回來做什么？女人都已經跟別人跑了，不嫌太晚么？”
蘇墨白笑了笑。
“跑了不要緊，能跑回來就行，倒是奚公子，你的女人還能回來么？”
奚隨南被碰了心里的刺，面色一瞬變得難看。
他冷冷瞧著蘇墨白，“本公子已經娶親了，你還是擔心一下你自己吧！免得孤老終生！” 說完，他竟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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