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蘭特疼惜地伸手摸摸希兒的腦袋，“再過些時間，等我生命之力恢復了，把欠的錢都還掉，我們就去找艾琳和希兒，說不定路上還能碰到高明的學士治好你的毒傷。”

    希兒滿懷希望地點頭，一想到未來可期，她的眼里充滿了亮閃閃的光芒。

    不過，杰蘭特考慮到了更多，目前最重要的是獲得更多的收入以及能吃得上肉食，如果不能盡快補充營養，隨著每日的冥想鍛煉，人會越來越瘦，生命之力的增長也會不斷減緩。

    幸好目前他有一個短時獲得大量肉食的途徑——借著這次進林地，盡可能打一批獵物。之前幾次去銀光林地，從羅羅處分到的獵物不多而且都被他拿去集市賣掉換成了銅子還債，這次他得留下一些，好好犒勞自己和妹妹。

    吃完早餐后，兩人和平常一樣，一個去往酒館，一個和貝娜一起賣花。

    想要在最后分配時獲得更多的獵物或銅子，自己就得在林地里做出更多貢獻，甚至參與到捕獵中，杰蘭特一邊思考，一邊走在長街邊上。

    晨光初灑長街，空氣里滿是早間的清新。

    杰蘭特看到兩個獵戶背著大捆毛皮和處理好的兔肉、野豬腿經過身邊，急急趕往集市方向。

    ……獵戶……打獵首先需要有弓箭……我記得里克大叔好像收藏有一把上好的紫杉木弓……或許可以嘗試借一下，男孩忽然想到，老巴里曾經是橋鎮伯爵的侍衛隊一員，至今在他的房間里還掛著當初用過的長弓和皮甲。

    于是加快了腳步。

    木門拉動連著的鈴鐺，發出一陣“叮鈴”聲，因為清晨暫時還沒有客人，大廳里只有老巴里在吧臺后翻看賬本，班尼去了集市還沒回來。杰蘭特先是打掃干凈桌椅，然后趁著空閑向老巴里提出了請求。

    “倒不是不可以，”酒館老板的綠色眸子透出思考的神色，“不過要使用它可不是這么簡單，想要拉開它，至少需要五石力氣，而拉滿弦更是需要八石①的力氣。”

    “我想要試試。”

    “好罷，既然你堅持，跟我來。”

    杰蘭特跟著老巴里去取了他房間里紫杉木弓，接著來到后院。

    “看到那根木柴棚的柱子沒有？”指了指堆滿木柴的一個茅草棚，老巴里說道：“如果你能射中它，我就把它借給你，孩子，不然帶著它也是個累贅。”

    只是射中嗎？杰蘭特捏捏手里粗糙的弓身，他對箭術的練習已經荒廢了兩年，但握住木弓的那一刻，熟悉的手感從木頭紋理間傳來，他的大腦或許已經忘卻老師的教導，但身體還記憶著曾經千百次的練習。

    舉弓，拉弦。

    沒有拉到最滿，即使力氣經過昨天的暴漲，還是不足以完全拉開八石臂力的長弓，但射箭已然沒有問題。

    箭聲呼嘯，直直射入木柱中。

    男孩望向老巴里。

    酒館老板的眼睛里滿是驚訝，本來只要杰蘭特能夠拉開弓弦，他就決定把長弓借給男孩了，沒想到杰蘭特竟然一箭正中木頭柱子的中央，那遒勁穩當的力量讓箭矢的翎羽直到現在猶自震顫。

    而且看男孩發力的姿勢和拉弦的指法顯然經過專人教導和長久的練習，杰蘭特真的如他自己之前所說的只是一位遇難商人的子嗣么？淡淡的疑問在老巴里心頭一閃而過，就被他下意識忽略。

    不管怎樣，至少這孩子心地不壞。

    老巴里上前拔下箭矢交給杰蘭特，“我改變主意了。”

    “從現在開始，它是你的了。”

    “我的？”杰蘭特怔住身形，如果他沒理解錯意思，老巴里是說送給他？

    “是的，它送給你了。”老巴里有些不舍地從長弓上移開目光，“武器只有在正確的人身上才能發揮出它該有的威力，這是當初給我這把弓的人說的，可如今我已經拉不開它了，把它留在手里，看著它一點點腐爛脆弱算個什么事呢。”

    “杰蘭特，好好愛護他，這可是我最好的朋友送給我的！”

    男孩不知道該怎么表達此刻的感激，只能使勁點頭。

    “我聽說你和羅羅打算去林地更深處？”走了兩步，老巴里忽然想起這事，回過頭詢問。

    老巴里果然知道這事，想想也是，作為傭兵們的中介人，很難有什么事能逃過他的耳目，杰蘭特坦然承認道：“是的，林地外圍的月祭草越來越少，幾乎快找不到了。”

    “那就把我的皮甲也帶去吧，雖然是件舊甲，但緊要關頭說不定能救你的性命。”走進酒館大廳，老巴里拍拍杰蘭特的肩膀，綠色眸子認真注視著杰蘭特雙眼，“去了里面不要大意，我可不希望到時候見到你缺胳膊少腿的樣子。”

    “我會保護好自己的。”杰蘭特同樣認真回答道。

    這時，酒館門口的鈴鐺清脆響了起來，今天的第一個客人進門了。

    ······

    地牢。

    帕特里克帶著兩個灰袍子穿過長長的監獄走廊，又走下一層階梯。

    跳躍的火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像是若隱若現的鬼魅，幽深狹窄的空間里回蕩著三人雜亂不一的腳步聲。

    和上一層大部分都是一根根木頭隔出的簡陋牢房不同，這里的石牢四壁堅實，密不透風，牢門用黑鐵打造，只留出一個遞送食物的小門和一個用于觀察的方形小窗。

    入口處還有一隊灰袍子時刻值守，即使是實力高強的騎士也劫不走關押在這里的罪犯。

    騎士沿著石廊，走到右側的第六扇牢門前，掏出鑰匙打開，沉重的金屬摩擦聲“嘎嘎”響起。

    同時漆黑的石牢里傳來茅草摩挲的聲音。

    什么味道，這么臭？剛打開門，一陣異味撲面而來，站在門口的帕特里克不禁捂住鼻子，拿過灰袍子遞上來的火把照亮里面。

    只見逼仄的石牢角落蜷縮著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中年男子。

    他臥在稀疏的茅草堆里，幾只老鼠爬過衣衫也不理會，像是死了一樣。裸露在褲腳外的腳趾上滿是道道還未結痂的傷痕，小腿、腳踝處更是充斥著紫黑的淤青。

    騎士屏息走到旁邊踹了兩腳，“烏鴉，死了沒。”

    一陣痛苦的呻吟。

    “看來還沒死。”帕特里克將火把插到墻邊的凹槽里，半蹲下來，不顧沖鼻的異味，冷冷問道：“我再問你一次，你們營地在銀光林地的哪個位置？”

    ①這里的石采用的是英制單位，1石≈6.35千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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