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國時代,盛行禮賢下士之風(fēng),雖然說禮樂崩壞,但是最基本的禮儀只要在不傷害自身利益的情況下,大家還是會選擇去遵守的。
熊子丹明知道宋君偃在商山臨幸了自己的愛妻衛(wèi)文君的事情,侯研就是始作俑者,但是他并沒有很憤怒。
或者是說熊子丹并沒有被憤怒沖昏了頭腦!
熊子丹看上去很粗鄙,是一個最傳統(tǒng)的赳赳武夫,但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這廝絕對是粗中有細,有勇有謀的人。他不會輕易去得罪自己不該得罪的人,而眼前的這個侯研,明顯就不是他應(yīng)該得罪的!
熊子丹的眼光很獨到,有識人之明,眼前的這個侯研并沒有看上去的那么簡單。雖然侯研只是宋君偃身邊的小宦官,沒什么官位在身,似乎毫無權(quán)勢,但是他到底是宋君偃身邊的人,天子近臣的存在!
盡管宋君偃指使侯研過來請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可是熊子丹夫婦二人真的敢這么做嗎?
或許他們可以這么干,但是后果很難預(yù)料,只怕熊子丹一輩子都會被軟禁在這座將軍府里,終身不得踏出半步了!
侯研自己送上門來,活著回去的話,說明子偃與熊子丹二人還有君臣之誼,沒有做絕,事情還有回旋的余地。可是一旦侯研死掉了,宋君偃會怎么想?
人心難測,君王之心更加難以臆測。
侯研說到底,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木棒,是宋君偃想要試試熊子丹的內(nèi)心有多么深淺的工具而已。
侯研光著上半身,帶著哭腔道:“子丹將軍,雜家對不起你!都是雜家犯賤,想要得到君上的垂青,這才昏了頭將尊夫人迷暈了送到君上的床榻上的,F(xiàn)在大錯已經(jīng)鑄成了,雜家就是再怎么懺悔都于事無補了,所以今夜背著荊條上門,你如何處置都不要緊。”
“不管子丹將軍你是殺了雜家,剮了雜家,雜家都認了!這一切都是雜家的罪過!請將軍萬勿責(zé)怪君上了,其實君上當(dāng)時也是喝多了鹿血,熱血上頭了,這才臨幸了尊夫人的!
看見侯研這副凄惶的模樣,熊子丹的臉色一沉,侯研說的沒錯,這個時候已經(jīng)鑄成大錯,殺了侯研都沒辦法彌補了。只是熊子丹的心中還是有芥蒂的,他無法原諒宋君偃這么對待自己的妻子!
熊子丹將跪在地上的侯研攙扶了起來,然后把他背上的荊條抽了下來丟到一邊去。
“侯研大人,某不怪你,也不怪君上,這到底是一場意外!毙茏拥び肿介介矫咨希谅暤,“你負荊請罪大可不必,夜深了,都城雖然沒有實行宵禁,但是巡邏的兵士不少,還請大人趁早回去吧!
“不行!”侯研又捧著荊條,一臉真誠地道,“子丹將軍,雜家問心有愧,你若是不懲治雜家的話,雜家心里都不會得到安生的!就算你不殺雜家,也請你拿著這荊條鞭笞雜家。”
聞言,熊子丹會心一笑,說道:“是君上派你來的吧?你倒真是有心了,為了向君上交差,竟然不惜傷害自己的身子。”
被熊子丹戳破了心里的算計,侯研尷尬地笑了笑,說道:“子丹將軍,大家都不容易。不過君上是真心想要挽留你的,不然也不會命雜家到你的府上負荊請罪了,你現(xiàn)在即便是殺了雜家,君上除了會替雜家收尸之外,恐怕不會對子丹將軍你有什么不利的!
熊子丹聽到這話,淡淡的搖頭道:“殺了你,能挽回某夫人失去的名節(jié)嗎?能彌補她心里的創(chuàng)傷嗎?不能。既然不能,那么某為什么要殺了你?鞭笞你某也不會做的,這樣顯得某太小肚雞腸了,所以侯大人你還是請回吧,在某的府上太久了,被有心人知道的話,不知道又會怎么造謠生事了。”
“多謝將軍不殺之恩。”侯研鄭重其事地向著熊子丹跪拜下來,一個叩首,熊子丹面無表情,坦然受之。
侯研隨后離去,而熊子丹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久久沒有回過神來。熊子丹背后的屏風(fēng)那里,走出來一個身子頗為單薄的婦人,正是熊夫人,衛(wèi)文君。
“夫君,你就這么放過這個小人了嗎?”衛(wèi)文君皺著黛眉,十分不解地道。
“侯研固然可恨,但是不能輕易殺死他。小鬼難纏,侯研不過是君上用來投石問路的東西而已,殺之,則君上起疑,萬萬不能放我倆出去商丘。某不能為了一時之快而誤了大事!”熊子丹憂心忡忡地道。
聽到這話,衛(wèi)文君心里釋然,她是一個賢惠的妻子,見到丈夫這么頭疼,不由得上前給他揉了揉太陽穴,柔聲道:“那君上肯放我們走嗎?”
“很難。”熊子丹嘆了口氣道,“君上的心思誰都猜不透,不過以某對他的了解,他是不會輕易放過任何的不穩(wěn)定因素的。但凡是對于君上自己,對于宋國的任何不利的因素,君上都會想方設(shè)法地扼殺在搖籃里!”
“某出走的事情影響太大了,就算君上相信某不會背叛他,不會背叛宋國,但是猜疑的誘因早就埋下了。君上是真正的雄主,某一旦出走,便是在背棄他,背棄宋國,雄主的猜忌之心實在是可怕極了。”
看著熊子丹愁眉不展的樣子,衛(wèi)文君心里很不是滋味兒,她雙手從背后抱住了熊子丹的脖頸,螓首伏在他的肩上,幽怨地說道:“對不起夫君。是我讓你為難了”
熊子丹嘆了口氣,伸出手抓住了衛(wèi)文君的小手,輕輕的捏在手心里,輕聲道:“君兒,為了你,即便是赴湯蹈火又有何妨?但是你知道嗎,君上是某愛戴,是某認同的男人,某曾經(jīng)發(fā)下誓言,一輩子追隨他的。某啊,寧愿背棄天下人,都不肯背棄君上可是,同樣的,某寧愿辜負天下人,也不愿意辜負君兒你一人啊。”
“夫君,要不你留下來繼續(xù)為君上,為宋國而戰(zhàn)吧。妾身累了,去到彭澤等你也好,回到濮陽等你也罷,不管怎樣,我都會等著你的!
聞言,熊子丹嗔怪地道:“君兒,你真是個傻瓜。某怎么放心你一個人在外面呢?三日之后,若是宮中沒有什么音訊,某便親自求見君上,或者是上奏,再不濟某會帶著你和闊兒遠走高飛的!
“夫君”衛(wèi)文君一臉的深情款款。
熊子丹笑著道:“君兒,某都已經(jīng)想好了。等咱們帶著闊兒回到彭澤,便要幾畝地,隱姓埋名,過上男耕女織的生活。就跟某的父親、母親一樣,最好就多生幾個孩子,君上賞賜的財帛可不少,咱們不愁養(yǎng)不活孩子們!”
“夫君你真壞!”衛(wèi)文君一時羞紅了臉。
熊子丹打趣著道:“壞嗎?”
“壞死了!毙l(wèi)文君打掉了熊子丹作怪的手,又幽幽的說道,“可是夫君,現(xiàn)在彭澤是淮南郡下轄,是宋國的疆土,萬一君上找上門來怎么辦?”
“大不了隱居起來!”熊子丹擺了擺手道,“惹不起咱們還躲不起嗎?”
而侯研這個時候已經(jīng)灰溜溜地帶著荊條回到了沙丘宮,就著夜深人靜的時候覲見宋君偃。
“他沒殺你?”子偃頗為驚疑。
侯研跪著回道:“子丹將軍說他不責(zé)怪小人,也不責(zé)怪君上,這一切都是一場意外。故而沒有殺了小的以泄心中之憤!
宋君偃微微頷首道:“那你就這么毫發(fā)無損地回來了?”
聞言,侯研捧起了沾著斑斑血跡的荊條,讓宋君偃看了幾眼,倒吸了幾口涼氣,說道:“這倒不是。子丹將軍最后還鞭笞了小的一頓,讓小的連滾帶爬地回宮了。”
呃,侯研是在撒謊。這荊條上的血自然的他的,不過罪魁禍?zhǔn)讌s并不是熊子丹,而是他自己。
侯研有感于沒法向宋君偃交差,所以自己拿著荊條鞭笞了自己,后背上都是血淋淋,隱隱作痛,隔著白色的衣袍看著都滲得慌。
子偃聞言,頗為好奇地道:“熊子丹有說什么嗎?是否回心轉(zhuǎn)意,不出走彭澤了?”
侯研搖了搖頭道:“子丹將軍沒說什么,還是那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對于出走之事只字未提!
宋君偃沉吟了半晌,又道:“侯研,你認為熊子丹還會執(zhí)意要走嗎?”
聽到宋君偃已經(jīng)開始征詢自己的意見,不恥下問了,侯研的心里很是激動,他按耐住了興奮之情,沉住氣說道:“君上,據(jù)我所知,子丹將軍是一個脾氣很倔的人,他決定好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所以小的認為子丹將軍是不會改變初衷,留下來繼續(xù)為君上效命,為我宋國效命的。”
“那你覺得寡人應(yīng)該怎么做?”
“這個小人不敢說。”侯研遲疑地道。
“不妨直說,寡人準(zhǔn)你無罪。”宋君偃擺了擺手道。
“君上,不如你避避風(fēng)頭,拒而不見子丹將軍。說是出去私訪了,時間拖得越久越好,最好是成功將子丹將軍的耐心消磨掉!
這倒是一個好主意!子偃在心里表示贊同,臉上卻不動聲色,正好,他之前還想要去南方的災(zāi)區(qū)微服私訪,看看情況。
子偃淡淡的道:“侯研啊,你現(xiàn)在還沒有官身吧?”
“還沒有。不過小的愿意一輩子在君上身邊辦差。”侯研一臉諂媚地說道。
宋君偃點了點頭道:“嫪信年紀(jì)老了,一人身兼數(shù)職,實在是太過操勞了。這樣,以后你便執(zhí)掌御書房,為司禮監(jiān)管事,寡人的玉璽你且管著,還有黑衣衛(wèi)那一邊,你也掛一個千戶的差事吧!
“多謝君上!謝主隆恩!”侯研頓時感激涕零啊,終于熬出頭了。這幸福來的太快了,真讓他有點不適應(yīng)!
宋君偃不想讓侯研太過得意忘形了,于是橫了他一眼,沉聲道:“熊子丹那邊,要派幾個機靈點的黑衣衛(wèi)時刻跟蹤著,有什么異常都要隨時匯報。商丘的各個城門都要打好招呼,若是熊子丹想要出逃,就給寡人攔住他,要活得!”
“諾!”
“還有,寡人意欲南下微服私訪,你哪里都不要去,就待在宮中,把熊子丹給寡人死死地看住了。他若是跑掉了,寡人唯你是問!”
“諾!”
本章完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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