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宮。
宋王偃單獨召見了相國黃庸,卻沒想到自己剛剛坐下,黃庸卻從懷里掏出了自己的相印。
“大王!”
宋王偃勃然變色地道:“相國,你這是何意?”
黃庸嘆了口氣道:“臣近來身體倍感不適,時有腰酸背痛之感,可能操勞于政事的緣故。王上,臣欲向王上辭相,告老還鄉!”
一聽說黃庸要告老還鄉,宋王偃便急不可耐地站了起身,走到陛臺下面攙扶著黃庸,言辭懇切,真情流露地道:“相國,你何故要離寡人而去?若僅僅是操勞過度的緣故,寡人可以讓你休息一段時日的!一年半載都未嘗不可啊!”
黃庸聞言,不由得羞愧難當,低著頭道:“請王上莫要讓臣為難了。臣為宋相已有十余載,確實勞頓,然則夙夜在公,每每感到力不從心,還請王上開恩,讓臣回老家頤養天年吧!”
“”
聽到這話,宋王偃沉吟了一下,又道:“相國是在怨恨寡人輕啟戰端,與齊國大戰嗎?”
“不敢。”
黃庸低著頭道:“大王自有主張。這相國之位,應當有能者居之!若是在國家太平,無有戰事之時臣為相國,自然能使國家殷實,百姓安康,但是現在大王已經決定對外用兵,那么臣便不敢居此高位了。”
宋王偃沉聲道:“相國怎可在此時棄寡人而去?棄我宋國而去?我宋國能有今時今日之富強,全賴相國你操持有方,這一去,你讓寡人如何是好?”
宋王偃的確是不甘心就這樣放黃庸離去的。黃庸已經將近五十歲,在這個平均年齡不過三四十歲的亂世里,五十歲已經是老人了,可以退休的了。
可是宋王偃沒見黃庸有什么身子不舒服的地方!
這肯定是托詞!
黃庸搖搖頭道:“大王,我們宋國現如今已經足夠富強了,不缺一個黃庸。”
“唉,好吧。”宋王偃有些無可奈何地扶額道。
“相國,既然你執意要走,不知可否為寡人舉薦一個相國的人選?”
“子干、蘇賀、劇辛、鄒衍四人皆可為相。”
宋王偃猶疑不定地道:“不知道相國你屬意何人?”
“臣不知。”
過了幾日,黃庸果真是掛印而去,回到了自己的老家鐘離。
而宋王偃亦是倍加地傷感,有感于黃庸的功績,于是賞賜黃庸一萬金,予良田五千頃,食邑千戶,同時還將黃庸的老家鐘離作為封地封給了黃庸,封其為鐘離侯,世襲罔替。
而黃庸離開的那一日,宋王偃并沒有親自去送行,便讓太子恒前去送了一份人情。子恒回到沙丘宮,覲見宋王偃復命。
“走了?”
“走了。”
宋王偃幽幽地嘆了口氣道:“子恒,你說黃庸為何掛相而去?”
“這兒臣不知。”子恒遲疑了一下,說道。
“呵呵,你不是不知道,而是心里知道,卻不敢說出來。對嗎?”
宋王偃有些苦澀地笑著道。
現在滿朝的文武百官,有誰敢忤逆宋王偃的意志,跟他對著干的?宋王偃不是不知道乾綱獨斷的弊端,但是益處同樣不少。
不過說真的,宋王偃現在真是倍感疲倦。
他現在所聽到的,全都是一些恭維的好話,諂媚之語。說好聽的,是宋王偃的威信極高,說難聽點的,便是宋王偃剛愎自用,導致群臣,乃至于自己的兒子都不敢對自己說實話!
寡人寡人,難道我真的成了一個孤家寡人了嗎?
宋王偃在心里這般捫心自問,但是他旋即又搖搖頭,高處不勝寒,莫不如是。
既然享受著這種權勢帶給自己的巨大的好處,那么要付出的代價必不可少!
宋王偃不由得自嘲地道:“你們呀,其實都是揣著明白裝糊涂。黃庸何故辭相,難道你們會不知道嗎?呵呵。”
“兒臣惶恐。”子恒垂手道。
“罷了罷了。”宋王偃擺了擺手道,“現如今黃庸已經辭相,這相國的人選你屬意何人?”
“這”
“直說。”宋王偃哼了一聲道。
子恒遲疑了一下,便道:“兒臣以為,子干叔父和蘇賀大人都可以為相。”
“連你都這么認為?”
“是的。”子恒說道,“子干叔父為官多時,是我宋國的王族,又對父王你忠心耿耿,在任上一直都是兢兢業業的,做事情滴水不漏,向來都是一個可以托付大事的人。”
“而蘇賀大人亦是如此。蘇賀從一開始便是父王你的門客,為你出謀劃策久矣,將近二十年的主仆之情難道父王你能忘卻嗎?而且蘇賀大人一向是黃庸大人的得力干將,熟知政事,想必為相以后一定能很快就得心應手起來的。”
宋王偃點了點頭道:“黃庸掛相前,與寡人談過,他的話跟你說的這一番話差不多。你倆是不是密謀過?”
“兒臣不敢!”
子恒“撲通”的一聲跪了下來,誠惶誠恐地道。
見到子恒這個樣子,宋王偃不由得搖搖頭。看來是自己積威日久,令子恒都無時無刻不對自己產生敬畏之心了。
親生兒子尚且如此,更何況是那些臣子?
話說子恒的年紀也不小了,已經二十有四了吧?
唉,自己真的是老了。
“子恒,你知道寡人為何執意弱齊嗎?”宋王偃忽而問道。
子恒鼓起勇氣說道:“蘇秦大人說過,我宋國的國力已經達到了瓶頸,急需要一個宣泄口釋放出去。而弱齊者,以據其地,有其民,擁其利,削弱齊國而強大我宋國!”
“還有呢?”宋王偃想聽聽子恒自己的見解。
子恒想了想,又道:“齊宋同為東南兩大霸主國,彼此相鄰,又是世仇,故而不共戴天。兩國之間必須要有其中一個倒下,才能給我宋國進一步的發展制造相應的條件。”
宋王偃聞言,愣了一下,問道:“這是誰教你的?”
“是兒臣自己的見解。”子恒有些揣揣不安地道。
聽到這話,宋王偃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恒兒,你能有這種見解,實屬不易。不錯,其實寡人早在十幾年前,早在與齊威王的陽關之會的時候,便已經預料到宋齊兩國之間必有一番生死大戰!我宋國與齊國相鄰,中間又沒有緩沖的地帶,再加上世仇,故而兩國的生死大戰可預見矣!”
“可能當年田因齊沒想到,寡人也沒想到。至少在出兵入燕之前,寡人還始料未及,沒想到會爆發出這般的國戰!現在齊國的軍力已經虛弱至極了,這是天賜的良機!誠如鄒衍所言,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宋王偃冷笑了一聲道:“是時候讓天下人看看我宋國這些年來韜光養晦所養出來的實力了!”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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