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也不好過問他的家事,直覺剛才就不該問,而后吐吐舌頭,也把頭低下了。
秦少卿看了她一眼,那安靜的小模樣倒是挺有趣的,彼時必定思想活動很強烈,他就逗她,說,“不過我父親好像對你挺滿意的。”
“那是我今天穿得夠良家婦女。”頭都沒抬,寶小姐就冷颼颼的回了句。
知道她心眼小,惦記早上大哥無視她,秦少卿不動聲色,“這倒是真的,不過按照父親的作風,可能會要求我明天帶你回去吃個便飯。”
聶寶兒猛一抬頭,直視他的上司,“你在跟我開玩笑吧?”
“我從不拿家事開玩笑。”
“……你的意思是要我陪你演戲?”
演戲。
她還真提醒了有心人,本來沒這個打算,既然她這么說了……
接過服務生送來的濕巾,一邊擦著手,秦少卿一邊沉著心思說,“那過幾天就有勞聶小姐發揮了。”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加上累計疊加的人情債,聶寶兒痛呼要去吃大排檔。
然后手機就在她面對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盤盤碟碟流口水時,不合時宜的響起來。
她看了一眼號碼,眉頭皺了下,直接按下拒聽,打電話的人很執著,不到兩秒又打過來,寶兒神色顯出煩躁,干脆關了機。
深呼吸,把一切煩惱摒除,再度拿起筷子,開始橫掃。
就是這樣把冷景辰忽略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在秦少卿看來,這法子笨極了。
“如果他一直找你,你打算一直躲下去?”
寶兒尖銳的反問,“天驕的總裁還關心下屬的私人問題嗎?”
“所以這是誰也不能說的問題?”
言盡,秦少卿迎上的是一雙抗拒的眼睛,反之,他面色淡然,無視對面開啟了刺猬模式的人。
“怎么說你好呢?看著覺得挺欺負,結果哪次不是你占上風?明明挺明白的人,卻非要裝糊涂,還是你高興有個你不稀罕的人成天在你身后追著你跑,眼看要追到了,你回頭給人一臉色看,心里就特別舒服,有這必要嗎?”
本來,秦少卿也不想說這個,可是不把前塵往事解決,他怎么和她開始?
晚飯之后,得秦少卿提醒,寶兒才想起來她還有一重身份是秦家的客人,她都差點忘記,今夜要繼續在王府做客,當然前提是她愿意。
想到剛才秦德凱的威嚴,白天秦澤祺的不屑,她望而卻步,秦家三少爺把她送去附近的酒店,臨別時某人嘴邊那抹若有似無的戲謔的笑,真的很讓聶寶兒牙癢!
今天又讓寶小姐長了見識,秦少卿的便宜不好占!
欠他幾個不痛不癢的人情,就要她做天驕的代言人,和自家親哥搶生意。吃他一頓飯,平白無故為他做了擋箭牌,還要挨他訓。
而且還訓得她無話可說。
提起冷景辰,聶寶兒真的無法面對。
還有面對的必要嗎?都過了那么久了,不管當初多執著,說不上能干脆放下,也知道那時不可能的了。
她在心底里認定了結果,過程卻猶猶豫豫,離婚了又如何?與曾經的期許早就背道而馳。
秦少卿的話雖然不好聽,卻說得沒錯。
拖著,難道是為了給冷景辰臉色看,就覺得心里痛快了?
洗澡的時候一直在猶豫著,是否該真正的畫一個句號,然后走出浴室,剛拿起手機,它就自動的響了起來,那個號碼,幾年未存,她卻知道是誰。
大概冷景辰也沒想到聶寶兒會接他的電話。
可他還是像傻子一樣不停的給她打,到處找她。
人生里仿佛就只剩下這件事,一如當年的那個小傻瓜,只不過,這次執著的人是他。
沉默了好一會兒,兩人都不知道怎么開口,冷場的對峙,幾個世紀的隔閡。
知道電話里的那端是誰,千言萬語,已經無法再說了。
忽然之間,那些來回起伏在心底最深處的情緒緩慢的沉淀……
“好像不知道說什么了。”她笑,幾絲悵然的無奈,細致的聲線在彼此都安靜的空間里顯得格外清晰,又帶著某種不真實的錯覺。
末了,寶兒嘆,“一切都已經不同了。”
冷景辰好像哽咽了下,她仿佛能看到他涌動的喉結,沉默隱忍的表情,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她問他,為什么不是她。
“我明天到市,我們談談吧。”
片刻的沉吟。
“好。”
……
接完冷景辰的電話,寶兒坐在床上發呆。明明自己很平靜,為什么心跳還是那么躁動?躲了那么久,明天就要見面了,到底她是在期待那個結果,還是害怕呢?
反復思索里又想起秦少卿的那些話,忽然她就發現,怎么說那也是她和冷景辰的事,為什么要被他這個無關緊要的人訓?
而且她還要擺出心服口服的模樣!
也不知是這夜太閑睡不著,還是那頓飯不合胃口憋到現在,手指頭把秦少卿的電話調了出來,未做多想就撥過去。
那邊接得是相當快,長長的一聲嘟還沒響完呢,就被接起來了。
“你好,哪位?”秦少卿冰冷且有家教的聲音傳來。
寶兒愣了愣,把電話拿遠了看看,確定是通了,心里又怪這人接電話怎么那么快,又罵自己干嘛給這陰險狡詐的家伙打電話,開口卻變成了我和冷景辰打電話了。
詭異的疑似在匯報。
秦少卿剛從秦德凱的書房出來,之前的談話內容少有的讓他胸悶,即便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人是種奇怪的生物,心頭越明白反而越會期待。
不巧,他恰恰是少有的明白人。
他正想撥給市的發小出去喝酒,結果還在撥號手機就震起來,都沒看清楚來電號碼,接聽鍵已經按下去,只好放到耳邊了。
然后,那邊有個傻乎乎的聲音對他說……我和冷景辰打電話了。
小學生完成家庭作業似的匯報。
原來是聶寶兒……
立刻,他好像就能看到她那張故作淡定的臉孔。
表面上透著使不完的靈巧勁,內里實際上一根筋通到底,本質不外乎如此。
站在二樓的長廊,看著窗外那片自家院落的夜景,鏡子里映照出他勾唇淺笑的自然表情,發自內心的笑。
豁然的開朗。
而電話那邊,寶小姐卻被他一句冷冰冰的話凍到,沉默了許久才試著小心翼翼的開口重復,“我說我剛才和冷景辰打電話了。”說完她有納悶的自言自語,“我為什么要跟你說……”
秦少卿一個沒忍住,直接笑場,“打就打了吧,作為你的上司,嗯……這點自由我還是給你的。”
“……”閉了閉眼,寶兒瞬間想狠抽自己的臉,她特意找他的涮呢?
怕他繼續毒舌,她又連忙問,“你在做什么?”
秦少卿已經下了樓,拿起車鑰匙往外走,“出去喝酒,你來么?”
這就稀奇了。
在寶兒心里,他是個很會自控的人,說話前都要先做一番思緒,那么直爽的說要去喝酒,還大方的邀請她,她以為在他那里,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你……心情不好?”似乎他接電話的語氣不是很好。
那邊還沒回答,寶兒在電話里聽到有人問,“三少爺,這么晚了您還要出去嗎?”,秦少卿嗯了聲,回答道,“不用給我留門了。”
她都能看到他頭也不回的背影,挺瀟灑,也挺受傷的。
這是打算買醉嗎?
“你……沒事吧?”直覺秦少卿不正常!
那邊呵的輕笑,“我有沒有事你出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寶兒陷入猶豫中,她覺得……他需要人安慰?
這夜秦少卿很強勢,沒給她過多時間考慮,說,“反正你也睡不著,出來喝一杯。”
“好吧……”
“我來接你。”
……
十一點,市沒有夜晚的酒吧街。
秦少卿帶寶兒去的是一家靜吧,爵士樂在空氣里若有似無的飄,光線很暗,沙發是半圓的環形,靠背很高,把單獨的空間隔離給到這里買醉的客人,每張小桌子前都會點一支有香薰的紅燭,那味道,說不出的迷幻。
他給她開了一瓶年份不錯的紅酒,自己喝的卻是辛辣的伏特加。
寶兒被來時那段親身體驗的急速飛車弄得驚魂未定,紅酒推倒她面前,顫巍巍的灌下肚,氣還沒緩過來,酒吧的老板親自找了來,說外面有交警叔叔要把秦三少爺的車拖走。
二環內隨意停車,這事大半夜也只有秦少卿做得出來。
今天以前,聶寶兒以為他不會放肆。
經理木頭人似的杵在他們桌前,秦少卿自顧喝酒,壓根沒有理他的意思,那張臉上的笑容在分秒僵化,接著,囂張的話音響起來……
“誰要把我三哥的車拖走呢?”那調調,意思就是在這兒還沒誰敢拖秦家三少的車!
寶兒抬頭,就見四個年輕男人繞過那經理走進圓桌這邊,兩個人坐在秦少卿那邊,兩個人坐她這邊,毫不客氣。
其中一個戴眼鏡,長相頗斯文的道,“他們要拖就讓他們拖吧。”算是幫莫名陷入雷區的經理解了圍,又對秦少卿說,“明兒我再讓他們給你拖回來。”
多大回事,不就是拖個車嗎?反正他們是來喝酒的,就沒想開車回去。
經理面色緩和了些,說難得五位主兒來得齊,老板交代過,今天這單還按照老規矩,罷了迅速的撤離,把空間留給貴客。
“三哥,這位小姐是?”之前囂張的家伙霸占秦少卿左邊的位置,胳膊肘搭在他肩頭上,眼睛打量著聶寶兒,眼神痞痞的,問得也痞痞。
“聶寶兒。”秦少卿看都沒看他,好像只專注在酒上,淡語答過就算了。
哥兒幾個互相對視,坐在寶兒邊上的肌肉男補充,“宋小五的意思是:這位聶小姐和三哥是什么關系。”
“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痞男對寶小姐萌笑,那張臉倒是長得真俊秀,一看就讓人覺得是還沒長大的小孩兒。
寶兒捧著高腳杯縮著脖子端坐,感覺自己是狼窩里的羊,開口隨便叫喚一聲都能被秒殺,干脆裝淑女了。
大概察覺她局促,宋小五對肌肉男笑道,“,老四,你這一身肌肉竟然沒影響智商,不容易啊!”
肌肉男揮拳要打他,眾人笑,斯文男叫大家別鬧了,眸子里提醒諸位看秦少卿的臉色。
毫無疑問,這是屬于他的小圈子,這樣的圈子聶志勛也有,一般人很少能容得進來,寶兒看著,就覺得今天自己不該出現在這里。
正尋思該找個怎樣的借口迅速開溜,那位宋小五同學酒杯已經舉起來,“聶小姐,初次見面,咱喝一杯?”
寶兒也對他笑了,紅酒這種東西,小飲怡情,喝多了上頭后勁大,這里四個初次見面,每人來一杯,她擔心喝完會不會現場直播……
秦少卿忽然抬眸,就給了人一個平靜的眼色,宋小五不說話,十分老實的自己和自己干杯,末了打著酒嗝放下杯子,說,“我們先去包廂了,您老和這位小姐慢慢聊。”很明顯被嚇到了。
“別走!”好像氣氛是因為自己尷尬的,聶寶兒也沒多想,叫住他道,“不就是喝酒嗎?”說完仰頭悶頭干掉整杯酒,再對秦少卿說,“你怎么回事?給別人臉色看心里很舒服?”
晚飯事才被教訓的話原封不動的還給他,弄傻了才來的四個家伙。
這丫頭是在和秦家三少叫板么?
幾個氣度不凡的公子哥兒們都被聶寶兒這一出弄懵了,反映過來后,宋小五先喲呵了一聲,沖秦少卿嚷嚷,“我懂了,原來是這么回事兒!”
秦少卿看了不明所以的寶兒一眼,當下不再冷臉,抬眼正視那躁動的家伙,開口閑閑的道,“懂了還不醒點兒神,你們先進去,我呆會再來。”
宋小五像是吃了蜜糖,賊賊的說你不來也成,然后和其他幾人說笑著就起身離開,轉移陣地。
寶兒還聽到那個被叫老四的邊走邊擠兌他,說,大家都看懂了就你不醒目,那腦子里長了什么。
誰也沒把秦少卿之前的臉色當回事,反倒是她顯得小氣。
“你”寶兒語塞,直愣愣站著看面色淡然的男人,毫無居高臨下的氣勢,干脆她又一屁股坐下了,嘆氣,“你們兄弟聚,我來湊什么熱鬧。”
秦少卿笑,暗色的燭光里,那張臉朦朦朧朧的罩了一層說不清的色彩。
“你不是挺會找借口的,為什么不說是他們擾了我們的雅興?”
寶兒不覺得多有雅興,沖他瞪干眼,道,“我和你還沒好到共稱我們的程度吧?”
不過今天是他叫她出來的,她腦筋轉得快,忽然反映過來剛才那兄弟幾人把自己當成秦少卿的什么人。
“這個……”聶寶兒看他的眼神越發揣測琢磨糾結不定,“你很喜歡做些讓人誤會的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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