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
三。
四。
五。”
大殺劍界之中,青衣十指攤開。
心中每默數一個數,便將一根手指掰下。
奇怪的是,大殺劍界之中,如日吸群星一般的萬劍匯總之地,竟無有一絲聲響。
小青心中有些打鼓。
不會是那和尚中看不中用,才五個呼吸,就被碾殺至死了吧?
還是師姐們教我的默數之法不對。
其實掰五根手指,就是十個呼吸?
心中頓覺不妙的小青本欲停下大殺劍界。
可突覺不對。
小青以神意入劍。
大殺劍界之中,雨幕連天接地,都是她的心神一縷。
可就在這一剎那間。
她附著于萬劍之上的殺意,悉數被碾碎。
“喝啊!!”
轟鳴之間,大殺劍界中央的雨幕,被蠻力直接撐開。
在那大殺劍界中央。
方才還是一襲白色僧袍的少年和尚,渾身肌肉虬結,衣衫爆碎。
七尺少年,化作丈高金身。
金性不朽,金身不滅。
“丈六金身!”
小青面色剎那之間變色。
此界,乃世尊遺骸所化之界。
世尊的靈山,雖獨立于三界之外,但是卻威震三界。
自從上個紀元,世尊惡念所化無天將天帝都擒下之后。
凡是有道神魔,都知曉世尊之法力精深,恐為諸天神圣之首。
至于齊天圣,萬佛祖的孫悟空,在再開天地之后,就已然消失無蹤,疑似證得佛家至高涅槃之境了。
而作為諸天神圣之首的世尊,有兩門根本法門,三界聞名。
一是其神意所化,術之極致,掌中佛國,曾經將彼時的齊天都鎮壓掌下。
其二便是體氣相連,煌煌大道,丈六金身!
丈六金身,以金性不朽為根據,鑄就不朽不滅之道身。
至高境界,便是世尊之境,身軀由真金鑄就,高一丈六尺,諸天神圣,莫有可撼其根底者。
而眼前這和尚,雖然沒有臻至丈六金身之境,只是初初入門。
但是哪怕只是一丈金身,也足以于道君之下,無法可破!
大殺劍陣,可殺真仙,但是小青,畢竟不是道君。
“貧僧本不愿出手。”
化作丈高金身的和尚緩緩開口,寒聲說道:“蛇妖入塵世,畢竟你那位姐姐已然臻至真仙之境,仙氣流轉,脫去妖軀。
便是她心生**,也不會傷人。
但是你這妖孽,卻是不知死活,竟敢對貧僧下殺手。
今日,貧僧就要讓你知道,何為金剛怒目,佛也有火。”
糟了。
小青心中咯噔一聲。
丈六金身,是世尊至高秘法。
世尊之法,怎么可能只守不攻。
丈六金身,若以真金流轉,便得金性不朽之真意,先天不敗,萬法不侵。
但若是用以殺伐。。。
那便是業火紅蓮,眉生三眼,行金剛怒目,諸佛行空之舉!
轟鳴之間,眼前和尚足踏大地,金身之上,騰的冒出業火赤澤。
一身金身,于業火之中燁燁生輝。
在其眉心之中,猛地劃出一道豎目。
豎目之中,只有死寂之黑,無有眼白。
此刻,這眉心三目,死死地盯著小青。
業火凝聚。
隱約之間,甚至有不祥詭異的氣機出現。
小青心中警鈴大作。
同時,也隱約有些疑惑。
世尊有怒目金剛之相是理所當然。
但是從未聽聞,世尊的丈六金身,會逸散出詭異不祥之氣機。
那眉心豎目,只為護道殺敵。
從未見過像眼前和尚一般,凝聚出眉心豎目,彰顯死寂之黑,形如滅世魔神的變化的。
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那詭異不祥之氣,似乎在浸染這和尚的丈六金身。
世尊丈六金身化忿怒明王,應當是業火產生,形如赤金。
可眼前和尚卻像是黑氣浸染,慢慢地變成烏金之色了。
這哪里像是佛也有火,化怒火金剛之相。
分明像是一念魔佛,只身化魔的景象!
“死!”
不祥詭異氣機將法海重重纏繞。
將少年本是肅穆正氣的面龐,浸染的竟有三分邪意。
丈六金身化忿怒明王,本應當失去先天不敗的金身才對。
可是那一道道大殺劍氣,卻被那無邊不祥詭異氣機所牽引,直接被污染神意,墜落成漆黑如墨的雨水。
而后,少年踏步前沖,十步之內,欲殺劍仙!
“這和尚,受什么刺激了。”
小青銀牙緊咬,強忍神意割裂之痛苦,將無邊大雨悉數化作劍落。
可任憑萬劍如雨落,依舊無法讓這和尚停步一寸。
這和尚,方才還像一個沙彌不言。
如今勢動,卻如同雷霆一般,要將天都撕開。
由佛入魔,似乎對他而言早就是心里推演過千百萬遍之時。
小青的大殺劍陣,只是一個契機。
及冠與喜歡之人二事。
本是風牛馬不相及。
少年避左右而言其他。
竟少見的有些緊張。
白素貞略有些失望。
可她也不知怎的,竟點頭應承了下來:“既是公子邀約。
小女子自當前往。”
許仙用力的點了點頭。
好像幼時,許姣容應承了帶他去游玩。
白素貞也是會心一笑。
同時心中有些疑惑。
自己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問許仙有沒有喜歡的人。
就算是有,和她有什么關系。
凡人的百年歲月,對于超凡來說,不過彈指一揮。
她陪許仙百年,以法術構建幻境,再提其精氣,為他造化一子就是了。
情愛之事,怎么牽掛她心。
所求唯道。
這才是被驪山老母譽為驪山自隱學至顯學的道者白素貞。
“受姑娘之邀請,入舟中一敘。”
許仙主動打開舟中頗為玄妙的氣氛,笑道:“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白素貞輕聲道:“小女白氏素貞。
無有字號。”
字號。
字,于及冠而起。
號,則是自身雅稱。
但是在大宋一朝,或者說數朝以降,女子都是無及冠一說的。
自然字就是無稽之談。
號乃名傳之雅稱,例如唐時青蓮居士。
而在這個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時代里,名聲在外,對于女子而言,除去想要當那名傳天下的名妓之外,并不是好事。
深居淺出,庭院深深深幾許,才是女子的常態。
縱觀有宋一朝,能以女子之身配以號的。
不過是一個易安居士李清照罷了。
但是易安居士這般的女子,別說是有宋一朝,就算是縱觀史書,又有幾人。
許仙卻是雙手拱于身前,肅穆道:“在下錢塘許仙,雖未到及冠之齡。
但是字乃父所賜,許仙家父早逝,故而字早已流傳,曰漢文。
只待及冠之時,可登堂正稱。”
白素貞有些驚異的抬頭說道:“公子何須如此。
報之以名號,是正禮。
小女子只是一介女流,當不得如此大禮。”
話是如此說。
白素貞的眼神之中,卻有異彩紛呈。
既然決心入世。
這人世的規矩,白素貞自然不可能對之熟視無睹。
以真仙之身,遍閱古卷,只是等閑罷了。
這塵世之中,規矩繁瑣。
對女子之身的限制,更是高之又高。
便是白素貞嘴上不說,作為女身的她,心中自然是有些膈應的。
許仙的祖上,稱不上世家。
但是許仙也是自書香之中長大。
規矩之下,能夠愿意對她以禮相待,足以讓白素貞都為之震動了。
“女流又如何。”
許仙搖頭道:“所謂姓氏字號,字號不過是后來而延。
姓氏之說,卻正是起源于女子。
在上古人族初誕之時,諸大姓氏,皆是因女子而生。
上古人皇軒轅之姬姓,地皇神農之姜姓,大夏之祖夏禹之姓姒,都以女作之偏旁而立之字。
便是字號之說,也有女子名揚史書。
東晉詩人謝道韞字令姜。
有唐詩人魚玄機魚幼微字蕙蘭,取蕙質蘭心之意。
這兩人生之大世,文氣覆壓,一樣可以自成一派。
世間女子也好,男子也罷,不因男女之分而定其人之優劣。
唯有其心為上,其跡得彰。”
一番話說出。
白素貞眼神之中的神色愈發濃重。
若是其他人說這些話,或許有可能是為取悅佳人。
但是許仙說這些話之時,目不斜視,目如晨星,光彩內斂。
這樣的人,不必,也不會說假話。
白素貞心中,除去對許仙因是她恩公轉世的恩情之外,更多了兩分好感。
她是誰,驪山老母坐下。
驪山老母坐下,都是些什么人。
楊門女將穆桂英。
戰國才女鐘無艷。
有唐女將樊梨花。
哪一個是弱于須眉之人。
這些人,都是以女子之身,名動天下的女子。
容貌,德性這些評判世間女子的標準,無法拘束驪山老母座下的弟子。
幼年就被收入驪山門下的白素貞,受這些師姐的影響,從未覺得女子之身,弱于須眉一頭。
溫婉自然是白素貞的本性。
但是外柔內剛,才是這位白蛇的全部。
許仙的一席話,是當真能夠引起白素貞心中的共鳴的。
“世間多有偏見。
塵世如此,仙道亦然。
便是師父,也只能隱修驪山。
觀世音尚居世尊之下,王母亦坐天帝之右。
開創六道輪回的后土皇地邸娘娘,在冥土之中,亦隱修不出,世人只知十殿地藏,泰山太乙。
憑什么,女子之身,不可登頂。
師尊寄予厚望于我。
我為何做不得古往今來,仙道第一位女子天帝。”
白素貞的溫婉眼神之下,似乎有一抹光亮在其中。
而眼前,雖然不知曉她身份,但是以凡人之身,一樣愿意對她所展露的凡女之身稱贊的許仙。
若是想想,凡俗百年,未必就不是一段美好的回憶。
舟中兩人,相談甚緩。
外界大雨,小青卻是一人獨步。
一襲青衣撐傘。
小青眉眼冷對。
白素貞所說的話。
她自然心領神會。
既然姐姐已然把那許仙領入了小舟之中。
那外界之事,就不會再被其察覺。
這和尚,別說避雨。
許仙出來之時,這和尚他還能否看的見,都是兩說。
淅淅瀝瀝的雨聲之中。
手持油紙傘的小青破開雨幕。
步步生蓮,那是佛門之法。
小青的每一步,都如劍行中天,將腳下積水分流。
大雨之中,僧袍盡濕的少年和尚抬頭。
望向小青。
“和尚。”
咫尺天涯,小青做不到。
但是斷橋之下,西湖之畔,離這和尚不過百丈距離。
小青只用了幾步,就走到了這和尚身前。
“以你的修為,做到佛門的清凈不染,塵埃不加,只是等閑。
故意淋雨,顯得你很有意境嗎?”
白色僧袍被浸染的和尚面無表情。
只是緩緩抬頭,望向比之其低了不知一頭的小青,一雙眼眸,似乎能穿過油紙傘一般。
“原來是一條青蛇。
區區妖怪,也懂得什么叫做清凈不染,塵埃不加?
那你可知道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之理。
大雨化生,本就是天地萬物,便是其加身,貧僧也視之如無物。”
小青眉頭一跳。
區區和尚,連金身羅漢,無漏無缺之境都沒有臻至,居然能夠看透她的真身?
不過旋即,小青輕笑道:“你這和尚,也不過如此。
這大雨哪里是天地化生。
分明是我家姐姐行云布雨所干天象而來。”
白衣和尚這才正眼望向小青,緩聲道:“無有一絲妖氣,純以道蘊化生。
若這雨真如你所說是行云布雨而來。
那你家姐姐,當稱得上入道之人,化龍登仙,成就一方道君,也只是等閑了。”
小青面有得色。
“那還用你說?
只不過,你可說錯了一點。
我家姐姐,可從未想過化龍,成就仙道之時,她本有這個機會的,但她不愿。。”
青白二蛇,情同姐妹。
對修殺伐之道的小青來說,夸她姐姐,比夸她更有效果。
“不以龍身,純以己身造化?”
法海皺了皺眉,旋即贊嘆道:“道心如鐵,日后諸天神圣,必有其一襲之地。
只可惜,你就略差一籌。
不,略差數籌了。”
前半句還好。
聽聞后半句的小青眉頭一擰,眼神之中有殺氣彌漫。
“臭和尚,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么嗎?
本來打算教訓教訓你的,現在看來。
非要讓你知道,本姑娘的厲害。”
以神意入劍的小青,單論殺伐之力,甚至猶在白素貞這位真仙之上。
“臭和尚,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么嗎?本來打算教訓教訓你的,現在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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