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原郡,秦三十六郡之一。
公元前214年,蒙恬率軍攻取匈奴河南地,后置此郡。
郡內(nèi),高墻四面圍住,形成一座固若金湯的邊塞堡壘——九原城。
城內(nèi),塔樓高聳,哨兵日夜,巡視密切監(jiān)視著長城附近的情況。
因為此地,離匈奴最近,最易被攻擊。
然后,城中將軍府內(nèi),歌舞升平,眾將奏樂飲酒,談笑風(fēng)生,似人間天堂一般。
舞姬的腰肢,隨著樂曲扭動,粉白的肌膚,牽引著主座將軍的目光。
那將軍年紀輕輕,不戴盔甲,身穿褐色深衣,斜倚在一名侍女的肩上。
俊秀的臉龐,在酒色的侵染下,總是帶著一抹倦意,嘴角時時流露出不屑的笑容。
王離,九原城的守將,被封為武城侯,并且繼承其父的職位,成為大秦最年輕的上將軍。
他的驕傲,既因自己的戰(zhàn)功,又因祖輩的榮光。
三年前,他擔(dān)任副將,隨同蒙恬將軍攻打匈奴。
戰(zhàn)中,他帶領(lǐng)虎賁騎兵三千,大破敵軍一萬人馬,攻入陰山腳下的南營,活捉了匈奴左谷蠡王,名震朝野。
此外,他還有一個戰(zhàn)功赫赫的父親——王賁。
王賁領(lǐng)兵作戰(zhàn),替秦王嬴政攻城掠地,先是大敗楚軍,奪城池十余座,又引黃河水破魏國,后又與李信奪取遼東,滅亡燕國,接著攻克代地,徹底消滅趙國殘余勢力,最后還俘虜了齊王,消滅齊國。
有個牛叉哄哄的父親不算,他還有個更加牛叉的爺爺——王翦。
作為戰(zhàn)國四大名將之一,王翦運用反間計,使得趙王殺害李牧,自毀長城,由此得以大破趙軍。后來,他又率兵戰(zhàn)勝燕軍,破燕國都城薊,迫使燕王逃亡。最出名的戰(zhàn)役,莫過于領(lǐng)兵六十萬,破楚軍、擄楚王、定楚地。
秦滅六國,王翦、王賁父子滅其五,立下不世之功,當(dāng)然也就澤被后代了。
王離望著舞姬,目光漸漸游離,他的心思難以集中在舞姬身上,因為還有一件大事值得他思量。
北地,拱衛(wèi)咸陽的重要所在。
守住此地,咸陽可保。
屯兵此地,則如同扼住咸陽咽喉一般。
蒙恬從上郡派兵五萬,直奔北地,對軍中各大將領(lǐng)宣稱:
一則匈奴近期有反擊之勢,需要加強帝都戒備;
二則北地守軍駐扎已久,需要換防,以防止生變。
王離不信這套說辭,他守衛(wèi)九原城,與匈奴遙望,最是清楚匈奴的動向。
近日,匈奴頻頻出兵挑釁,破壞墾田,搶奪物資,行事確實反常。畢竟,自從被秦軍擊潰后,多年沒敢襲擾邊境了。
但是,匈奴出動的總兵力不超過一萬人,而且分成七、八隊分頭行動,根本構(gòu)不成對咸陽的威脅。
令王離感到可怕的是,軍中將領(lǐng)均對此事無任何異議,甚者面對始皇帝親派的使者,也是眾口一詞。
就在王離思索之際,一名帶甲都尉起身,舉杯賀道:“上將軍,屬下敬你一杯!”
王離暫時停止思考,也端起犀角杯,目光含笑,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說:“陳都尉,坐下說話。”
陳都尉也不含糊,昂頭也干了一杯,胡須上還沾著晶亮的酒水珠粒,亢奮地說道:
“上將軍,我等都在九原城守了三年了,真是要悶出病來了。那胡人龜縮在陰山腳下,何不發(fā)兵滅了他們?”
王離捏著侍女的臉蛋,覺得爽滑細膩,淺笑著望向一名短髯賓客,沒有著急回應(yīng)。
座下,那名短髯賓客笑著搖搖頭,將銅盞放下,起身朝王離作了一揖,才向陳都尉問道:
“以都尉之言,剿滅匈奴后,諸位將領(lǐng)該何去何從?”
陳都尉口直心快,大笑道:
“一個個都升爵加官,回咸陽城享樂,再也不用背井離鄉(xiāng)、受這風(fēng)吹熱曬,豈不快哉?”
說罷,眾將領(lǐng)和他一道開懷大笑。
短髯賓客搖頭嘆息:“飛鳥盡,則良工藏。狡兔死,則走狗烹。”
陳都尉是個粗人不假,但仍是機智敏銳之人,聽聞此話,收笑問道:“記燁先生,還請直言!”
眾將領(lǐng)看到陳都尉這幅模樣,也停止嬉笑,紛紛望向記燁。
記燁是賓客身份,四十余歲,充當(dāng)武城侯王離的幕僚已達兩年,協(xié)助管理九原城,使得大小事務(wù)井井有條,錢糧兵馬日益增多,在將領(lǐng)中聲望頗高。
“匈奴若是盡滅,三十萬北境大軍沒了用武之地,各位將軍都尉怕都要返回咸陽了吧!”
記燁笑著解釋。
“即便如此,憑著軍功爵位,卸甲回到咸陽,想必陛下也不會虧待我們吧?”
陳都尉明白幾分,還是有幾分疑惑。
其余人也都頻頻點頭,和陳都尉抱著一樣的想法。
“諸位都是武將,又同是蒙將軍麾下的將領(lǐng),帶著顯眼的烙印入咸陽為官,恐怕不能被朝中大臣所容。”
此言一出,各位將領(lǐng)都若有所思,不再嬉笑。
記燁沒作理會,接著道:“匈奴,既是敵人,也是伙伴。不可不滅,又不可盡滅。”
“可是……我等都好說。上將軍乃是將門虎子,豈能一輩子守著九原城?”
陳都尉跟隨王離快十年,乃是生死之交,自然著急他的前程。
王離聽到此話,微微抬起頭,將舉到嘴邊的犀角杯,輕輕放回幾案。
顯赫的出生,必定要有顯赫的頭銜相稱。否則,對于他而言,便是辱沒了王氏一族的門楣。
因此,王離對擔(dān)任蒙恬副手一職,頗有些積怨。
畢竟。
對比下來,他爺爺不如我爺爺,他老子不如我老子,憑什么我要低他一等?
不過,王離深知蒙氏兄弟受寵于陛下,自然忍著這口氣,笑道:
“陳都尉,你怕不是醉了?如今坐擁美人,飲酒作樂,又有諸位相伴,好不快活!一輩子守著九原城有什么不好?”
陳都尉張口欲言,卻看到記燁朝他略微搖頭,便不再說話。
記燁端起銅盞,填了些酒水,朝眾人笑道:“來來來!飲酒!九原城不大,卻也不比咸陽城差多少,諸位又何必急著回去呢?”
眾將領(lǐng)承他面子,都端起銅盞,飲了一杯,可還是有幾人面帶憂色,在回味著記燁的論述。
記燁朝王離一舉盞,二人目光交匯,停留須臾,便各自默不作聲地飲完酒水。
與城內(nèi)熱鬧的氣氛不同。
城外,大雨磅礴,黑壓壓一片。
一隊匈奴騎兵正在向九原城疾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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