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就這么平平淡淡的在夜空里飄蕩,好似并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但細品這話里的意思,信息量極大,傅琰抱著女尸的手幾不可聞的一抖,全身緊繃,通常你的敵人對你坦白到這個份上了便是要動手的時候了。
傅琰腦子里已經(jīng)在思考要如何逃脫,難怪他阻止王德春殺他,難怪他堅持要陪自己上山,還說這是法治社會,只有在深夜的山上才可以人不知鬼不覺的結(jié)果他直接拋尸荒野。
就在傅琰已經(jīng)快決定把肉尸拋他身上撒丫子狂奔的時候,霍東林好似一點也沒察覺他的內(nèi)心獨白而淡定的補充道:
“但我覺得鎖魂咒沒這么簡單,只是殺了現(xiàn)在的你,呵,簡直太沒有難度了。”
傅琰有些無語,他說的是實話,雖然他對霍東林的背景一無所知,但看這人行事作風(fēng)和剛才的一劍,一看也是練家子若想真對自己不利,也不會救自己。
傅琰有太多不切實際的茫然,這一切太過于突然讓人有些無所適從,又不得不相信的矛盾。
此時兩人已走到半山腰,山道越來越逗,即便是傅琰也覺萬分吃力,何況隨著夜晚的降臨,尸氣入侵肺腑越發(fā)嚴(yán)重,手上的抱著肉尸沉重得讓他抬不起手。
“就…就這兒吧。”
傅琰往濃密的林子里一拐,小心的越過濕滑坎坷的小路,硬著頭皮往林子里鉆。
霍東林面無表情跟上,心里卻有絲異樣,這人膽子倒是比以前大了許多啊,心性也好了許多,沒有那么心狠手辣,笑里藏刀,讓人不寒而栗。
傅琰找了個隱蔽的地兒,拋開地上的樹葉,在地上摸找出一塊還算順手的石頭開始一言不發(fā)的刨坑。
周圍靜謐的駭人,連細雨沙沙的聲音也停了下來。
霍東林把手機倒立著插在土里,手電筒的光剛好打在傅琰刨的坑上,也打在了旁邊綠瑩瑩慘白的女尸面上,不知是錯覺還是眼花,霍東林感覺那女尸好像睜開了一只眼睛看了他一眼,又迅速閉上。
霍東林并不怕這些玩意兒,甚至漫不經(jīng)心的又拿出根煙抽了起來,邊抽邊時不時的看向那具殘破不堪的女尸,以防她偷襲傅琰。
傅琰挖坑挖的滿頭大汗,也沒指望霍東林會幫忙,漸漸倒不怕了,心底一絲悲憫升起,不停默念著,陸雪,陸雪,陸雪。
再見了。
再見。
傅琰從坑里爬上來,跪在陸雪身旁,靜默著看了會,那臉已十分變形駭人,甚至是恐怖,但不知為何,傅琰卻似看習(xí)慣了一般把她抱起扶正,整理衣衫發(fā)絲,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如呵護最完美時候的情人的樣子。
傅琰抱著她下到坑底,端端正正的放好,在全身摸索片刻摸出一塊透亮的紫玉,上有許多紋路,但看不太清是什么圖案。
傅琰慎重的把玉佩放到陸雪口中,眼底難得一見的溫柔,“陸雪,今日就委屈你躺在這里了,你放心,我傅琰絕不會讓你成為孤魂野鬼,待我學(xué)成歸來,我親自來度你,你誰也別信,只信我就好。這塊玉佩是我幼時去百歲山的時候一個非常厲害的姐姐留給我的,那個姐姐是陰陽眼,她告訴我這塊玉佩對陰靈非常好,還說我將來用的著,我先寄存在你這里,你利用它吸收日月精華,說不定待我回來度你之時你已經(jīng)早登了極樂。
有緣再見,陸雪。”
霍東林在一旁吞云吐霧地看著他做這一切,差不多抽了一包煙,見他弄得差不多煙屁股一扔隨口道:
“你喜歡她?”
傅琰不想答這種問題,他自己都沒有答案。
“如果喜歡干嘛不搶過來,你跟她沒那么簡單吧。”
傅琰心底一動,突然暴起一把揪住霍東林衣領(lǐng),怒目而視,“你胡說八道什么。”
霍東林瀟灑的拍拍他手,“不要激動,在今后的日子我會一點一點慢慢告訴你過去的事情。你以前呢,有個毛病,現(xiàn)在醫(yī)學(xué)上叫選擇性失憶,你不想記的事你就自動把他刪除,甚至扭曲修改,還改得合情合理,你可是一個連自己都騙的人。”
傅琰眉頭緊鎖,瞪著他良久,才慢慢松開抓著他衣領(lǐng)的手,不快道:“你不要以為你很了解我,亂編一些事情我就會相信你,你有你的目的,我知道。”
霍東林不置可否,對他伸出一只手,“不管怎么樣,但現(xiàn)在我們應(yīng)該聯(lián)手解開鎖魂咒不是嗎?”
傅琰淡淡看著他,“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你說呢。”
“沒有,我還不想在被鎖魂咒害死之前死在你手里。”
霍東林點頭,“聰明。”
傅琰探究的直視著他深不可測的雙眸,“你真的敢殺人?”
霍東林雙手抱劍,輕蔑的看著他,幽幽道,“今天,我已經(jīng)和你說太多了。”
……………
傅琰帶著霍東林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凌晨一點,屋子里燈火通明,壩子前也還有三五個人影,不用想也是二嬸和柳二叔他們。
回來的途中,兩人特意去和王德春打斗的田坎下看了看,王德春應(yīng)該是被撿回來了。
離家門越來越近,傅琰越發(fā)走的急,滿身污泥染著點點血跡,全身寒氣籠罩,幾乎精疲力盡。在踏上自家壩子大門前的臺階時,還是一個腳軟朝門內(nèi)摔去。
霍東林一把扶住他,提起他背后衣領(lǐng),像捉小雞的老鷹,“小心點,馬上到了何必著急。”
霍東林有些揶揄的看著他,先前不還一副穩(wěn)如泰山的樣子,原來都是裝的。
壩子里的人聽見響動,幾個大步朝門口走來,看到霍東林都愣了愣。
高大魁梧的一個男子雙眼如利刃的藏在黑夜中,伸出一只手正抓著傅琰背脊,怎么看怎么覺得不是善類。
霍東林拎著傅琰往前走到有光線的地方,露出一張英俊正派的臉來減少煞氣,果然在大家看清他長相后都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氣。
相由心生,如此儀表堂堂的人壞也壞不到哪兒去,果然是個看臉的社會,農(nóng)村也不列外,就連柳二爺一個科學(xué)的風(fēng)水師都沒能免俗,開口道:“是你救了小琰吧,快請進快請進。”
傅琰忍不住翻白眼,這口氣就差加上一個稱呼,“大俠,是你救了小琰吧,快請進”這樣的電視臺詞了。
傅琰雙腳稍微恢復(fù)點力道,不快的聳了聳肩對方才放開手,傅琰斜眼看去,此時的霍東林已收起他原本棱銳霸道的氣息,顯得從容淡定,就像一個氣質(zhì)沉穩(wěn)胸有大志的商界精英,只是那劍格格不入。
柳二爺和二叔把人讓進屋里,二嬸去泡茶,劉五叔朝里屋一喊,“三嫂,傅琰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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