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甘都盧,十余萬屬民散居與千里若開山脈的東麓,本為哀勞國西南邊的屬國。
七年前,大漢向夫甘都盧索取的其國南部沿海地域,在伊洛水(伊洛瓦底江)的入海口附近,筑城囤兵,即為現(xiàn)今的仰光郡。
眼瞧哀勞已被漢廷折騰得半死不活,夫甘都盧君臣更是惶恐不已。
今歲入秋后,夫甘都盧國君素昂親自跑到仰光城,求見仰光太守公孫歂。
“自請除國?”
公孫歂聞得他的打算,不禁微是揚眉。
素昂坦言道:“我族自知教化未興,不敢奢求上朝準允盡數(shù)歸化,但求除國之后,能得以托庇于上朝,納入仰光治下。”
公孫歂頜首道:“此事非吾所能應(yīng)諾,吾自當盡速遣人呈稟天子,然今上素來仁德,你等若真是誠心歸附,盡心替漢室效力,諸多王公貴族必是能得歸化入漢的。”
素昂聞言,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些,他的所求本就不多,能保住王族苗裔就知足了。
若漢廷真要吞并夫甘都盧,也用不著興師動眾,光靠囤駐在仰光的漢騎,就足以把夫甘都盧來回犁上幾遍。
漢八十一年,冬月。
皇帝劉徹頒布召諭,除夫甘都盧國,轄地皆劃歸仰光郡轄屬,國君素昂賜爵關(guān)內(nèi)候,留在當?shù)兀瑓f(xié)助修筑邊塞及拓寬商道。
確如公孫歂所料,夫甘都盧的諸多王公貴族及其親眷都得以歸化入漢,除卻家族主事者要如素昂般留在當?shù)兀溆嗉揖旖允羌娂娺w入漢境,打散到各郡縣。
尋常的夫甘都盧百姓卻是沒這等待遇了,漢廷公府批復(fù)的歸化名額未過萬,等若二十個夫甘都盧人僅有一人能得歸化,余下者實則變相淪為了漢人的奴隸。
只不過,漢廷對識趣的外族反倒不好痛下狠手,故雖未讓夫甘都盧的平民冊入民籍,卻也沒冊入奴籍,更未大肆屠戮夫甘都盧的老幼婦孺,僅是征了精壯男丁服徭役。
換后世的話說,這些夫甘都盧人皆是沒有漢籍的黑戶,地位雖比奴隸高些,卻也無法以漢人自居,無法遷居入城邑,更遑論在城中購宅置地。
仰光郡特地劃出十余塊沿海地界,將這些黑戶盡皆打散遷徙。
依照漢廷政令,南方數(shù)郡皆是不得隨意農(nóng)墾,不得擅自營造工坊,十余萬夫甘都盧人僅能靠替仰光郡的漢軍和漢商做事,才能繼續(xù)維持生計。
好在仰光乃大漢與巽加通商的重要窗口,海陸商貿(mào)皆是興盛,又有邊軍和水師艦群輪駐,各處民用碼頭乃至軍港,皆是不缺事做的,包括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你們懂的。
橫貫中南半島的陸地商道,連通著胥浦和仰光兩郡,過往漢廷限于人力有限,又因哀勞和雒越未定,故沒花大力氣造橋修路,現(xiàn)今自是不宜再拖延,夫甘都盧征到的役夫,有半數(shù)就投入到了商道的拓寬修葺。
余下的半數(shù)役夫,則是調(diào)往若開山脈的洞鴿山隘,在隘口東端修筑塞城,與隘口西面的巽加塞城遙相矗立。
巽加君臣聞得漢廷此舉,卻是不憂反喜。
巽加從未有東擴之心,過往是覺夫甘都盧乃蠻荒之地,待得大漢設(shè)置仰光郡,就更是不敢興兵東顧了。
暴虎在側(cè),沒撲上來咬你,就該謝天謝地,難不成你還要去捋一捋虎須,摸一摸老虎屁股?
巽加昔年之所以在山隘西口筑塞囤兵,本就是為防備漢騎經(jīng)此犯境,此時見得漢廷在山隘東口也修筑塞城,貌似也無心西擴,自然是更為安心些的。
這是種頗為天真美好的僥幸心理,卻是現(xiàn)今巽加君臣最真實的心理寫照。
巽加儲君普林達卡是出使過大漢的,親眼見識過漢地繁華,漢軍壯盛,深知巽加絕非大漢之敵,若非兩國本土遠隔萬里,漢廷怕不是早就出兵覆滅巽加了。
雅利安人本就是個欺軟怕硬的民族,若非如此,千余年前也不會從東北歐的烏拉爾山脈一路南逃到身毒半島。
沒錯,是南逃,不是遷徙!
數(shù)萬里的漫漫南逃之路,雅利安人不是沒想停下腳步,奈何遇著的所有民族都特么打不過啊!
西方蠻族就不提了,東方游牧民族更是如狼似虎,直到逃到南亞次大陸,才遇著些能欺負土著部族,創(chuàng)造了吠陀文化和建立了種姓制度,以身毒霸主自居。
當今之世,論及下崽子,那雅利安人是確實厲害,但若論及戰(zhàn)斗力,那特么半島南部注輦國的泰米爾土著都不怵他們。
依后世史籍記載,到得華夏的宋初時,注輦國的羅阇羅阇王,硬是領(lǐng)兵打到了恒河南畔,差點就將雄霸身毒千余年的雅利安人徹底滅族了。
如雅利安這等不知進取的民族,漢人怕個甚?
反倒是泰米爾人,著實狡猾陰險,狼子野心,不得不防!
巽加王朝現(xiàn)今源源不斷的向大漢輸送黃金白銀和廉價奴隸,又能幫著漢廷遏制注輦國乃至安息帝國,大漢君臣自不樂見其太早沒落。
乖乖崽,漢爹好好呵護尚且不及,怎么舍得出兵打你?
竭澤而漁,自斷臂助,智者皆不為也!
毫不夸張的說,當今之世,巽加政局穩(wěn)定,好生繁衍生息,最為樂見者必是大漢君臣無疑。
海外殖民的首要目的,絕非盲目的開疆拓土,而是資源和市場,這是后世網(wǎng)文中大多數(shù)穿越主角都沒能整明白的。
日不落帝國從爹爹變成小老弟,腐國老貴族被美帝那群社會渣滓的后裔騎在頭上拉屎,也是咎由自取了。
言歸正傳,話說從頭。
聞得夫甘都盧自請除國,哀勞攝政王哀隆也是深受啟發(fā)。
哀勞是被迫歸降,而非主動歸附,想舉國內(nèi)附是絕無可能的。
自八月?lián)]師南下,十五萬哀勞大軍瘋狂血洗雒越在內(nèi)的諸多土著部族,雖是不惜傷亡,然斬獲的首級卻仍只區(qū)區(qū)八萬余。
三個月的血腥屠戮,端是掘地三尺,連深山密林中的野人都搜得差不多了,饒是再四處搜尋,所獲怕也有限了。
依著大漢太子的許諾,一顆土著首級,赦一條哀勞人命,六十余萬哀勞人能活下來的豈非不足九萬?
哀隆無法可想,只得將戰(zhàn)死的哀勞將士也割下首級,才將將湊了十萬。
此等作法,之所以沒鬧到炸營造反,蓋因哀隆向全軍將士許諾,這些戰(zhàn)死的將士,其家眷將得以優(yōu)先向漢廷“請赦”。
哀勞將士們雖仍是悲憤不已,然卻也無意作亂,蓋因兩萬漢軍早已接管哀勞王城,且將哀勞的老幼婦孺皆遷到王城周邊。
胥浦漢郡,更有大漢驃騎將軍馬嶼坐鎮(zhèn),統(tǒng)率虎賁和中壘兩大精銳騎營,加之早已囤駐在胥浦的參騎和囤駐在仰光的觜騎,四支騎軍光戰(zhàn)兵就超過八萬騎,加上諸曹輔兵足有十余萬。
漢廷特意在哀勞軍中派了不少監(jiān)軍,但凡哀勞大軍有所異動,六十余萬哀勞軍民,幾人能逃,幾人能活?
眼瞧著入冬了,若非胥浦郡運來的軍糧,余下的十三萬哀勞將士怕不得刨草根吃。
哀勞王城的國庫和倉廩,四百余年的積蓄,早被漢軍盡數(shù)搬空,從西隨水船運到胥浦,再轉(zhuǎn)而運往帝都,年節(jié)前必能抵京,向大漢天子獻禮的。
哀勞人恨不恨漢人?
必然是恨的!
哀隆心知肚明,大漢君臣亦是了然于胸,只是不以為意罷了。
猛虎巨龍,甚么時候在意過螻蟻臭蟲的憤怒?
哀勞王族為首的諸多顯貴大族,其嫡系族人已逐步遷入漢境了,哀隆也算完成了昔日對自家叔父的承諾,并不打算繼續(xù)做甚么狗屁攝政王。
他確是個自私且冷血的人,盡力挽救父族親眷已是極限,對余下的哀勞人是死是活真的不在意。
窮則獨善其身,在他看來,實則最自然不過了。
聞得夫甘都盧國君的做法,他亦是福由心至,代表自家那年僅九歲的國君侄兒,向漢廷上書,自請除國。
漢八十一年,臘月。
皇帝劉徹再度頒布召諭,除哀勞國,其王城更名安南城,設(shè)安南郡,轄屬方圓千里之地,除卻安南城,旁的城寨盡皆縱火焚毀,摧盡斷壁殘垣。
哀勞王哀罟只得爵關(guān)內(nèi)候,倒是攝政王哀隆,得賜列候之爵,號曰“靖南”,封邑是肯定沒有的,賞賜倒是沒虧了他,也循往例賜了些皇室實業(yè)的份例。
大漢天子確是仁德圣君,雖知哀勞大軍只斬獲十萬土著首級,卻是將六十余萬哀勞人盡數(shù)赦免了。
當然,真正得以歸化入漢,亦如夫甘都盧般,近愈二十取一,余者更不得滯留漢境,皆將在明歲開春,遠徙萬余里,劃歸西域諸國接受安置。
西域現(xiàn)今劃分百余小國和城邦,各國屬民過少,六十萬哀勞人盡數(shù)打散,與西域諸國胡人混居,既可大幅改變當?shù)厝丝诮Y(jié)構(gòu),亦可提供更多的勞力,替大漢維護好商道及沿途補給。
激化民族矛盾?
那不是好事么?
死的又不是漢人,本土胡人和遷入的哀勞人再鬧騰,還敢動路過的漢商?
怕不是想嘗嘗大漢騎軍的馬戟!
不肯遷徙的哀勞人,就地斬殺!
不愿接納的西域人,出兵滅國!
簡單!直接!粗暴!
兩月光景,漢廷兵不血刃的連除兩國,諸多外邦使臣皆是縮著脖子,覺著長安今歲的隆冬比往年要冷得多。
大漢臣民卻覺著咱家大漢天子太過仁慈,夫甘都盧人且不提,哀勞人當初可是蓄意謀害我大漢儲君的,莫說是皇帝陛下,就是咱平頭百姓,誰丫敢動咱兒子,不得要了他的命?
甚么教心胸豁達,甚么教厚德載物,再沒有比今上更仁德賢明的帝皇了,確是亙古未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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