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晦雖然在城內(nèi)有住宅,但族內(nèi)依然有屬于他的院子。
他有些疲憊的帶著客人坐下后,郁悶而又憤懣的說道:“那小子的確身懷治理天下的大才。雖然不愿承認,但杜某是真心敬佩他。可偏偏他要搞出什么削弱世家來!
世家是你想削弱就能做到的?真容易削弱那些千百年的世家,還有什么王與馬共天下?
現(xiàn)在的確沒有九品中正制了,但參加科舉的都是誰?八成是世家子!太子真敢任由那小子胡來?就不怕世家子罷官?就不怕沒人去參加科舉?”
王珪向外看了看,回頭低聲說道:“要不是當初聲稱是隴西李氏的后人,出身胡族的圣人的家族才傳世幾代?
那些對圣人家世知根知底的世家,這幾年沒少駁圣人的顏面。太子以武得天下又雄才大略,安會容忍那些世家的傲慢?
珪以為,與其說是那少郎君要削弱世家,不如說是太子想動手”
就算王珪不說,杜如晦、魏徵和房玄齡也想到了,但是他們沒有王珪那么大膽。
李元吉死的不明不白、李建成頃刻之間就被貶為庶人,聽說裴寂也暗地里去東宮,現(xiàn)今的太子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難道他們還能轉(zhuǎn)投圣人將太子扳倒?扳倒了之后誰來做太子?指望和中山王同齡的趙王李元景嗎?誰知道現(xiàn)今的圣人能活多久!一旦圣人早逝,幼主李元景能鎮(zhèn)得住那些從龍之臣?怕不是又要二世而亡了?
若是戰(zhàn)亂再起,什么時候能夠再度安定、他們還能不能幸運的活到那一天,只有蒼天才知道。
指望圣人再活二十年、三十年,不如安心等待現(xiàn)今太子登基。可如何能讓太子放棄削弱世家的想法呢?
許久,房玄齡站起來,在屋內(nèi)來回踱步。
最后,他站在最中間的位置,向其他三人沉聲說道:“魏主雅重門族,以范陽盧敏、清河崔宗伯、滎陽鄭羲、太原王瓊四姓,衣冠所推
魏主能尊四姓,為何太子不能再尊四姓!”
房玄齡的話,如暗夜中的閃電一樣,照亮了他們?nèi)岁庼驳膬?nèi)心。“是啊為何不能!”
如果沒有魏主孝文帝的尊寵,那四姓又何來今日的地位?
現(xiàn)今,太原王氏和滎陽鄭氏已經(jīng)沒落。而范陽盧氏現(xiàn)在的族長是盧承慶。他這個尚不滿三十歲的范陽郡公,只有一個郡公的頭銜,連實際官職都沒有。盧氏想要振興,還不知要等上多少年呢。
即使清河崔氏仍然勢力龐大,但四門四姓已徒具其表了!
房玄齡智珠在握的說道:“諸位都知道,這天下所謂的士族分為過江的僑姓、東南的吳姓、山東和關(guān)中的郡姓以及代北的虜姓。
過江的僑姓,王、謝、袁、蕭,只有蕭氏尚可吳姓中的朱、張、顧、陸等在朝堂上的勢力依然弱小、代北的虜姓元、長孫、宇文、于、陸、源、竇等族基本已經(jīng)依附與皇室。剩下的就只有山東和關(guān)中的郡姓才是太子這次主要的目標。
山東和關(guān)中的郡姓,以王、崔、盧、李、鄭、韋、裴、柳、薛、楊、杜為最。房某的房氏和玄成兄的魏氏皆不列其中,叔玠兄的王氏為王氏偏支,也勢力弱現(xiàn)在最難的就是克明兄的杜氏了。
如果能想到妥善的辦法”
房玄齡雖然沒有說完,但是其他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第一,不但不去反對太子削弱士族的計劃,反而要積極主動的參與進去。只有那些士族倒下了,才有他們的機會!
第二,保住杜氏的地位。不要或者盡量減少在這次削弱士族的過程中受到波及。
第三,房、魏、王三人盡快培養(yǎng)自己族內(nèi)的子弟,以期能達到新四族的標準。
第四,成立四姓聯(lián)盟,同進同退!
現(xiàn)在的關(guān)鍵是,這四條能不能做到呢?
太子和殷清風正在謀劃,他們只需要推波助瀾就好杜氏子弟可化整為零嘛,反正以前就是這么熬過去的成立聯(lián)盟也沒問題,新的王朝里想要站穩(wěn)腳跟,必須要聯(lián)合其他家族。
最難辦的是第三條。
杜氏占盡天時地利,族內(nèi)優(yōu)秀子弟層出不窮房氏勉強說的過去魏氏嘛也一樣最難辦的是王珪。
王珪的祖父王僧辯在南梁為官、他的父親王顗在北齊的時候就去世了、扶風王氏是他叔父王頒逃到關(guān)中后建立的、三叔父王頍因為是前隋漢王楊諒的諮議參軍,在楊諒兵敗后被殺。
現(xiàn)在祖父輩都去世了,幾個堂兄弟和胞弟,要么學問不足,要么能力不足,他這一代也只有他在獨挑大梁。想要達到祖先們那樣的輝煌,千難萬難矣
魏徵說道:“叔玠兄,太子要削弱士族,叔玠兄何不趁機到各地去拉攏一些子弟過來充實到扶風王氏族內(nèi)?”
王珪幾人眼前一亮,杜如晦歡聲道:“妙啊杜氏可星散子弟,為何叔玠兄不可反其道而行之?
無論是瑯琊王氏還是太原王氏頹勢已顯,那么多的王氏子弟中一定有不少資質(zhì)不錯的少年。只要叔玠兄在朝中得勢,大可將他們招致扶風王氏宗祠內(nèi),反正你們都同出一族的嘛”
王珪心中一塊巨石落下,最困難的人丁稀少的問題有辦法解決了。
房玄齡伸出手在空中揮舞了一下,等三人都看向他的時候,說道:“喬現(xiàn)在有些后悔剛才敵視那殷少郎君了。”
“這是為何?”
王珪代表其他人問道。
房玄齡解釋道:“諸位都知道中山王在那殷少郎君處吧。以他的才學,不管太子以后如何對待他,中山王只要學得三五分,必定又是一代明主。
你們說,若我等也將子弟送到他身邊學習”
三人立刻就明白了為什么房玄齡說剛才不應(yīng)該和殷清風反目。
魏徵遲疑的說道:“玄齡兄分析的固然沒錯,但我等剛才與他似乎還沒到反目的程度吧”
杜如晦呵呵一笑,“大不了我們四人再度聯(lián)袂而去負荊請罪唄相比你我四族的榮耀,區(qū)區(qū)賠罪還是能做到的。”
四人當中只有王珪反應(yīng)最平淡。
扶風王氏只是瑯琊王氏分支的分支,幾乎到了削無可削的地步了。他之前在殷清風那里至所以冷面相對以,只是出于世家子慣有的傲氣。王氏就算再虛弱,也不允許別人來算計。
現(xiàn)在冷靜下來想一想,太原王氏和瑯琊王氏的輝煌已經(jīng)過去,現(xiàn)在又被太子、殷清風和身邊這三人盯上了,他為何不能趁機建立一個新的王氏家族?
他現(xiàn)在可是大唐帝國銀行第一任的行長,只要他肯放棄一些處事原則,一定會能帶領(lǐng)王氏重振門楣的。到那時,他不但不是王氏的罪人,反而是最大的功臣。
他嘆了口氣,道:“我們之前是前恭后倨,之后又要負荊請罪,這張老臉啊”
其他三人訕訕的笑了笑。
王珪接著說道:“只要家族在某的手中興旺,給他跪下又如何?”
三人默然。
是啊身為世家子就應(yīng)該有世家子的覺悟!家族是主干,他們只是攀附在上面的枝葉。他們可以倒下,但家族不能倒下!
不管太子作何打算,只要他們不帶領(lǐng)族人與太子對抗,太子自然不會忍心將他們身后的大樹砍到。
而且,他們可以借著這個機會,將家族這顆大樹進行修枝剪葉,或者像王珪那樣重新栽種培育這棵大樹。
為了家族的未來,向一個有才華的少年低頭,不但不會是一種恥辱,甚至可以轉(zhuǎn)化為一個契機。
他這般年齡就具有讓他們驚嘆的才能、讓太子都要聽從其諫議的才能,只要他能成長起來,他們四族就算名義上投靠他也未必不可啊
先有太子賜婚為婿、后送嫡子拜師,四十年后,他就是帝師!攀附一個帝師的家族不丟臉!
而且,他出身的殷氏家族,人丁同樣稀少。他的家族想要成為最顯赫的那一等級,最少還需要兩代到三代人。有這五十年的時間,足夠他們四族成長起來!到那時,一切皆有可能
王珪喟然道:“王氏想要振興,沒有四十年是見不到起色的。能依靠的,除了你們?nèi)唬椭荒苁撬恕?br />
老夫今年五十有四,也不知還能再活幾年
若是得不到他的承諾,扶風王氏的夢想啊不做也罷”
杜如晦也嘆氣道:“在他那里的時候,還視他為我等士族的死敵,結(jié)果半日未過,卻要視他為救命稻草真是世事難料、可悲又可嘆啊”
房玄齡沉吟了一會兒,說道:“那少年也是有弱點的!”
“哦?快說說!”
魏徵立刻追問道。
房玄齡解釋道:“第一,殷氏人丁稀少。如果只依仗太子的圣眷,他很難支撐起其家族。
第一,同樣還是因為殷氏人丁稀少的緣故,他不思與其他族人交好,反而半隱居在城外。等其成年得勢后,何人為助手?
第二,他小小年紀,卻能謀劃出讓你我咂舌的計謀,他的心智一定非常縝密,但,卻不成熟!否則,他今日就不會輕易的對我等說出那樣驚天的秘聞。
這些,未必不是我們的機會!”
王珪立刻振作了起來,“對啊只要我等表現(xiàn)出誠意誠意什么樣的誠意呢”
他又低頭沉思起來。
杜如晦遲疑的說道:“難道像魏孝文帝一樣,各送一族女許他為妾?”
魏徵搖搖頭,“那要看太子是什么意思了。如果太子生怒,反而害了我等。”
王珪和房玄齡也贊同這一點。
他們這么做就太明顯了。不但太子可能對他們生出戒心,其他世家知道了,也會立刻提防他們的。
房玄齡說道:“若各送一兩個族子做他的學生,雖然看起來我等將他視為平等,但他內(nèi)心未必不會認為我們這么做是為了迎奉中山王。所以,還得另想其法。
既然不能將族女送他為妾,但他的嫡兄和胞妹尚未結(jié)親。在我們四人的族中,選出一個嫡女兩個庶女嫁給他的嫡兄,而另一族,可讓嫡子娶其胞妹為妻!”
“啪!”
王珪一擊掌,大聲說道:“玄齡此計甚好!”
房玄齡繼續(xù)說道:“我們與他之前有分歧,無非就是在削弱那些士族的問題上嘛。既然現(xiàn)在我們和他的目標一致,我們就要在這個方面做文章。
那個什么加盟會既然是他計劃里的關(guān)鍵,我們就以此為契機向他表達善意。一旦我們做得足夠好,他不可能視而不見。到那時,就是我們和他坐下來詳談的機會了!”
杜如晦立刻說道:“雖然已經(jīng)定下要與他的嫡兄和胞妹結(jié)親,但畢竟不是他本人。我們只有利用幾天后的加盟會,才是我們最好的,也是最后的機會。”
王珪說道:“對、對、對,我們來商議一下如何配合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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