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老徐公休的日子，他還記得當初承諾楚辭要辦身份證的事。

    這一天也是個周六，楚辭因下午要去當模特拍照，謊稱自己下午要與同學一起出去，老徐自然樂意，一大早就將楚辭叫了起來，帶上相關證件，前往自己區(qū)的直轄派出所。

    因是周末，派出所只有幾個值班的人，辦理業(yè)務的人也不多，有警察帶著楚辭很快地拍好照片，又錄好了信息，便要兩人回去等消息了。

    楚辭詫異：“這么快？”

    老徐解釋道：“因為你的信息在我給你登記戶籍時就全都錄入進去了，我們來警察局只是交一下工本費，再拍個證件照而已，其余的人家電腦里都存好了，不用咱們操心。”

    楚辭還以為光審查身份就要好久呢，如此一看，倒是自己想多了。

    只是

    “如果一個人沒有戶籍，那還能不能辦身份證啊？”

    “不可能，每個人從出生就有戶籍的，如果沒有戶籍，就是黑戶，平時也沒法簽正規(guī)合約，只能打打雜工，在這個社會上是活不下去的。”

    “那如果那個人沒有身份證，但是自己的戶籍證明也丟了呢？”

    “這”這就涉及到老徐沒有了解過的領域了。他撓撓頭，才說，“這樣的話大概需要這個人提供一下自己的身份證號，再提供一下自己親屬的相關證件，人家警察就會幫忙補辦了吧？”

    “那如果這個人不記得身份證號，而且也沒有親屬呢？”

    老徐被楚辭這一連串的問題逗樂了：“哪有那么多如果？這概率也太低了。”看楚辭一臉愁容，他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一個人如果失憶了，警察也沒辦法幫他找到親人的話，或許會酌情補辦吧。”

    看楚辭還是一臉愁容，老徐忍不住摸了摸楚辭的腦袋：“傻孩子，你成天腦子里都在想什么呢？反正你放心，你的所有證件我可都是給你辦齊了的，即便有天你失憶走丟了，我就算是找遍全世界，也會把你給找回來的！你壓根不用擔心這些證件的事！”

    楚辭聽到這話頓時愣了。

    她原本只是在為如何給男楚辭辦證件而心煩，卻沒想到忽然聽到老徐這一番肺腑之言，不由鼻子一酸。

    她抬起頭，就看到老徐那招牌式的溫和笑容，心里忽然覺得難得的溫暖。

    還從沒一個人如此斬釘截鐵地跟她說過，如果她走丟了，他會找遍全世界把她找回來呢。

    雖然知道這只是一個比喻，楚辭也覺得心里突然被填滿了一樣。

    忽然腦海中響起邱槐之前對她說的話：“老徐這個人，雖然嘴上不可能要求什么，但是他心里，肯定很希望聽到你喊他一聲爸的。”

    自己叫了老徐這么久的“徐叔”，他確實沒抱怨過什么，甚至從來沒糾正過。

    但是偶爾有那么幾次，老徐心情十分高興的時候，還是會脫口而出“我閨女”這三個字，楚辭雖然會刻意忽略掉，但是此時，她覺得自己有些忽略不過去了。

    似乎有什么東西，就在老徐剛剛說那句話時，悄悄地破土而出了

    楚辭深吸一口氣，忽然抬起頭：“爸”

    “小辭，快來快來，剛剛只顧著跟你說話，哎呀綠燈了都沒看見！”

    真沒想到楚辭攢足勇氣要說出口的話就這么被戲劇性地打斷了。

    楚辭的一句“爸爸”被硬生生地壓了回去，她有些失落，但同時又忍不住松了一口氣。

    對她而言，“爸爸”這個詞實在是太陌生了，陌生到她都無法正確連貫地讀出那個詞。

    不過，有什么關系呢？終究是個代號而已，反正自己心里是清楚的，即使只相處了短短數(shù)月，但老徐在她心中，是一個地位甚至超越了喬峰的人。如此，還在乎那些稱謂干什么呢？

    楚辭如此安慰自己一番，果然覺得心里好受了許多。她再抬頭時，又恢復了往常的神情，朝老徐走去。

    回到弄堂，老徐走在前面，楚辭因遇上了李煥，又被拉著東扯西扯了一會，才被放行。

    途中路過邱永光家，又被王嬌叫住：“楚辭啊，我剛烤了點紅薯，給你家拿點！”

    王嬌以前在外擺過紅薯攤，后來雖然不做了，攤子也賣了，但手藝還在，她烤的紅薯皮焦里嫩，甜香四溢，即便是楚辭也招架不住。

    若換了其他東西，她或許還會客氣一番，一聽到有紅薯，便笑呵呵地接下了。

    王嬌把盤子放到楚辭手里，又抬頭看了看楚辭，忽然感慨道：“女孩子還是常笑笑才好嘛，你瞧你笑起來，多水靈啊！”

    楚辭又笑了笑，道了謝，才往家走。

    到家里時，卻不見老徐。

    奇怪，明明他在自己前面進門的啊

    楚辭將紅薯放在桌上，正要出門去找，就見老徐從門里進來。

    也不知是不是楚辭的錯覺，她總覺得老徐的臉色有些不自然。

    “出什么事了？”

    老徐搖搖頭：“沒事，剛剛出去丟垃圾去了。”

    楚辭皺眉，但見老徐如今已神色如常，又走到桌旁笑道：“這又是你王姨給送的吧？讓她這么費心，以后真是得好好謝謝人家。”

    楚辭又仔細盯著老徐瞧了瞧，依然沒瞧出什么異常，便點點頭：“那等會我去蒸飯，吃過飯我就出去了。”

    老徐擺擺手：“不用不用，你都要去玩了，中飯直接跟朋友在外面吃也可以嘛。”說著從自己的懷里掏出五十塊錢放桌子上，“諾，這些錢你拿去買點吃的。”

    楚辭忙給他塞了回去：“哪用得著你給錢？我不是有獎學金的錢嗎？”

    “你們獎學金已經(jīng)發(fā)了啊？”

    楚辭一頓，忙說：“對啊，已經(jīng)發(fā)了，昨天剛到賬的，我忘跟你說了。”

    其實楚辭確實如李煥所說拿了獎學金，但現(xiàn)在還在上報階段呢，只怕等錢真發(fā)下來還得好幾個月。不過反正老徐不清楚這些，楚辭便怎么說都可以了。

    老徐見楚辭如此堅持，只好將錢收了起來，又催著楚辭快點出門：“別讓你朋友等久了”

    他這樣慎重，倒像楚辭是要去見什么國家元首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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