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嘉回到辦公室，張之就沖了過來，差點沒對他拍桌子。
“老板你上哪里去了！我找你半天了。”張之瞪著眼睛問。
“去見金老板了。”米嘉說，“你有事不會打我電話？”
“我打了，你沒聽。”張之說。
“打了？”米嘉一看，果然是打了。
當時米嘉在和聶處長說話，調了靜音，之后又和金永高說話，談的都是幾億幾億的大生意，哪里會理會電話。
“到底什么事啊？”米嘉問。
“投標開始了！”張之說。
“投標？”米嘉問。
“舊城重建的項目投標。”張之說。
“怎么忽然開始了，不是還要過幾天嘛？”米嘉嚇了一跳。
“我怎么知道，反正就是忽然開始了。”張之說。
米嘉趕緊登錄政府網頁，資源中心里面一個非常不起眼的角落上，多了一條三舊改造的項目，正是龍津的舊城重建。
上面列明了舊城改造的范圍，要求和條件，和米嘉記憶中差不多。這么大片地方，全部都要拆遷。
不但要拆遷，還要求合理合法，不能有任何違法拆遷行為，否則就要取消項目，重新招標，還要追究法律責任，已有損失，由投標公司自己承擔。
難怪人家不想做這個項目，一看這個條件，立馬就要打退堂鼓。誰敢說拆遷完全合法的，一家都沒有，就算政府自己的項目也不可能。
只不過政府得要臉，所以不是自己干，而是把最困難的部分承包出去讓別人干，拆遷的時候同樣也是各種做腳。
除了拆遷以外，還要按照政府修好道路，通水通電，地下管道等等。還有各種公園，綠化之類。
幸好大路還是政府修的，地產公司只要修小路支路，水電地下管道也是和政府的現有系統接駁，可就是這樣，花的錢也會非常厲害。
因為拆遷區很大，里面除了主要道路，其他都是要地產公司來弄。而且做之前要先設計，設計好了還要交給政府批準。
這一不小心，就會變成無底洞，你做個方案，誰知道政府會不會批準。
或者政府批準了，你做到一半發現出了問題，還要再報政府進行修改。要是政府不同意，那不就被逼死了？
這里還提供了詳細的規劃圖，仔細看可以看出來，政府提供的規劃圖和米嘉給的規劃圖有些細微的地方不一樣，大致還算相同。
投標不需要資質，誰都能去投，不過要交一千萬的押金。這點錢對有志于做這么大項目的人不算什么。
投標的時候要說明現有資金多少，怎么籌款，什么時候開始項目，什么時候完工。
其中控制最嚴的就是拆遷，投標了要立即進行公告開始拆遷，不能拖延，拆遷開始立即談判，談判的時候不能強迫人家選擇。
人家愿意要錢就得給錢，人家愿意置換就要置換，不能說人家想要錢硬逼著人家要置換，或者人家想置換硬逼著給錢。
幸好沒規定一定要原地置換，要不然根本不會有人投標。另外談判的時候必須要充分告知對方權利，不可誘騙，不可強迫。
要把拆遷標準詳細說清楚，建筑物怎么個算法，住宅怎么個算法，商鋪怎么個算法，沒產權的怎么個算法，違規搭建的怎么個算法。
這么拆遷很先進，很人道，很文明，就算聯合國來了也無話可說。問題是龍津這么個窮地方，搞這么高大上，根本不接地氣。
住在舊城區的，大多數都沒錢，教育程度也不怎么樣，信奉的是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你強他就弱，你弱他就強。
本來人家就虎視眈眈要趁著拆遷發財，現在你流露出一股弱者氣息，人家開口當然更加大。
要不要得到先不說，反正先把價錢開出去。大家都這樣開價，誰開低了自然覺得自己吃虧，拆遷價格翻著筋斗往上升，誰都不肯退讓。
拆遷當然會失敗。
現在米嘉放了猛料，讓拆遷戶心里有不切實際的期望，拆遷當然會更加困難。
“怎么辦？”張之問。
“寫標書投標唄。”米嘉說。
“要怎么寫？”張之拿出筆記本來。
隨便寫就行了，米嘉很想這么說。可惜不行，必須要保證不能中標，得讓太康中標才行。好容易來了這么個冤大頭，決不能放跑了。
既然政府最看重拆遷，那就從拆遷開始說。
“拆遷我不保證不出事。”米嘉說。
“啊？”張之問。
“記下來，拆遷很有可能會出事。”米嘉說，“現在拆遷戶的要求太高了，根本沒法子滿足。必須要讓他們降低要求，才有可能拆遷成功。”
“這……怎么能這么寫？”張之說。
“就這么寫。”米嘉說，“拆遷的補償價格，預定控制在一萬塊錢左右。這個價格不包括土地，是建筑物的價格。土地價格另算。”
一塊地如果沒有建樓，而是一層的平房，那么土地證和房產證是合一的。可除了這種意外，一般而言土地證和房產證不是在同一個實體里，都是分開的。
尤其是那些老公房，房產證是發了下去，地產證根本不知道在誰里。這就產生了很多糾紛。
拿著房產證的當然覺得應該把錢都賠給自己，拿著地產證的又要分一份，造成了大量糾紛。
米嘉不管三七二十一，沒地產證的統統一萬，有地產證的另算。
“一方一萬價格會不會太低了？這可是拆遷啊。”張之說。
平時這些老房子的價格只有七八千，要是條件特別差的，可能只要六七千。可是一旦拆遷，個個都叫著三四萬，五六萬。
雖然不可能真的給這個價格，可是兩萬應該是怎么也跑不掉的。米嘉居然只給一萬，政府都不可能答應。
“這就是我能接受的價格，如果政府不接受，那就讓他們另請高明吧。”米嘉說。
“政府肯定不會答應的！”張之說。
她瞪著米嘉，試圖從米嘉的神情里找出任何一點開玩笑的跡象。可是她找不到，米嘉很嚴肅。
“建設方面，我要求5.5的容積率。”米嘉說。
“這里說最多不超過5啊。”張之說。
“5不行，賺不了錢，要虧本的，我要5.5以上才能做。”米嘉說。
“5.5？”張之連連搖頭。
“是不是太保守了？干脆直接要6吧。”米嘉說。
“你瘋了嗎！”張之脫口而出。
米嘉笑了笑說：“你這樣子比以前好得多。”
“什么好得多……”張之才發現自己面部表情過于豐富，化妝都弄亂了，這是多少年沒出現過的事。
其實也沒有多少年。
張之猛然驚覺，其實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過是這兩年的事。她努力的學習，努力的鍛煉，努力的化妝，努力成為另一個曉琴。
因為太努力了，把曉琴的一切都當成了目標，甚至都忘了自己原來是什么樣子。
原來的張之，是個很喜歡發脾氣的女孩子。漂亮的女孩子，又有幾個脾氣好的呢。張之原來不但脾氣不好，成績也不好。
只是因為家道中落，張之不得不收斂脾氣，努力學習，得到安公子給的會之后更是奮發圖強，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在努力奮斗。
終于她拿了兩個碩士學位，擁有了完美的臉和身材，堪比超模的儀容儀態。得到了安公子的信任，被派去重要位置臥底。
只要任務成功，就可以到安公子下當秘書，走上人生巔峰。結果米嘉一眼就認了出來。
她之前的人生，就這樣變成了笑話。
“您究竟在胡說什么！”張之努力控制住情緒。
“至少有些人氣了，前些日子看著你好像是ai器人一樣。”米嘉說。
我這還不是被你害的！張之喘著粗氣說：“您別開玩笑了。”
“我不開玩笑。”米嘉說，“容積率要求6……算了還是5.5吧，6他們應該不會答應。”
“5.5也不會答應的！”張之說。
“你怎么知道？”米嘉問。
“招標文件上明確說了啊！最高容積率是五！”張之說。
“他們又不懂地產生意。”米嘉說。
他們不懂你就懂了？你根本沒做過地產生意啊！
“真的要這么寫嗎？要是落選了我可不管。”張之說。
“沒人說要你負責。”米嘉說，“落選了當然完全是我的責任。”
“你……好吧。”張之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還有什么？”米嘉問。
“還有項目各個節點時間，總體控制是五年，五年之后項目總體完成。幾個時間節點分別是項目立項時間，拆遷開始時間，拆遷結束時間，建設開始時間，項目大體落成時間，項目總體完成時間。”張之說。
“我要求不能限制我的時間。”米嘉說，“我可以保證五年內項目大體落成，其他不保證。”
“這……”張之也不想問了，反正問了他也不會說，“還有最后一個，項目投標金額。”
這也是最重要的，關系到整個項目政府能有多少收入。
“零。”米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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