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嘉回到了毛巾廠宿舍樓。
本來米嘉因為宿舍樓這里太復雜,沒法子保證安全,所以才搬到花園島去。沒想到饒了一圈又回來了。
宿舍樓固然復雜,可花園島更危險。宿舍樓的住戶大部分都知根知底,少部分也可以查得出來。
安公子想要派人進來,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現在人都已經固定,誰是業主,誰是租戶,都關系到拆遷賠償,不會輕易變動。
要是有變動,這當口還來租房子,那肯定有問題,只要重點調查,很容易會查出來。
具體到宿舍樓,上下米嘉基本都認識,就算米嘉不認識,業委會的人也認識,來個新面孔,兩下就穿幫了。
至于裝竊聽器,就宿舍樓這種環境裝了也沒用,從早到晚都很吵,遠了根本錄不到什么,近了又會被發現。
反正米嘉堅決不讓陌生人進門,更不會讓人家動電路,應該就不會有問題。
離開了好幾個月,毛巾廠的宿舍樓還是和以前一樣,似乎沒有任何改變。底樓依然在做生意,二樓依然在開網吧,樓上大家依然住著。
唯一的不同,就是大家都喜氣洋洋,覺得自己馬上就要發財了。只要開始拆遷,馬上就能拿到拆遷款。
別人還要擔心怎么談判拆遷款,毛巾廠宿舍樓的住戶們一點都不擔心。因為做項目的米嘉就是他們自己人。
米嘉一回宿舍樓,全樓上下業主租客一起出來看稀奇。
“這就是米嘉啊!”
“你不是見過的嗎?”
“在這里住了好幾年,以前都沒仔細看。”
“租戶是不是也能賠錢的?”
“誰跟你說租戶要賠錢?”
“大家都這么說啊。”
“米嘉我們到底是拆遷還是自己建房啊?”
“這不都一樣嗎?”
“不一樣的吧。”
“米嘉還說舊城重建項目不行呢,結果自己做項目了。”
“你懂什么,就好像賣衣服一樣,挑這里不行那里不行版型不好價錢太貴的才會買,那些說好漂亮的都不會買。”
“你們這什么態度!能隨便叫米老板名字嘛?”
“以前我們叫他小米來著。”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米老板一個公司就有上百億的資產,這是龍津首富!”
“你說前五還可以,首富是不是夸張了一點?”
“怎么夸張了?龍津有誰百億身家?”
“小米做生意都還沒滿一年。”
“首富這種事,看的是錢,不是資歷。”
“那一百億也還沒賺到手啊,得看這個項目究竟能賺多少錢。”
“太康地產出價20億的項目,那這個項目至少價值20億。米老板零元拿下,就已經賺了20億。太康地產不可能做白工,要賺錢的,所以項目本身還不止20億。”
“就算賺一倍,那也只是40億,距離百億遠著呢。”
“房地產在漲價的啊,過幾年漲到位了不就百億了。”
“就算是40億,龍津也沒幾個人有這么多錢吧。”
“不一定,花園島的金老板肯定也有很多錢。還有馬老板,論起來馬老板的錢才多。”
“馬老板不行,他前陣子去銀行貸款都辦不下來。”
“你怎么知道?”
“我三姑媽的兒媳婦就在工商行做柜臺,她有個閨蜜是貸款部的,第一手消息,絕對可靠!”
“看來龍津還是我們米老板的天下。”
“小米,米嘉,我兒子沒工作,給他安排個經理干干吧。”
“我女兒就快大學畢業了,讀會計的,讓她去給你當財務經理吧?要不然副經理也行。”
“我沒活干呢,可以看大門,工資不用高,六七千,七八千都行,只要交齊社保醫保。”
“小米小米,還記得我嗎?我岳父的侄子生病了,想借十萬塊錢治病。”
“米嘉我是你牛叔啊,我兒子結婚要買車,你借我二十萬吧。”
這些人真是……米嘉都不知道該怎么說了,也許那些中了彩票的人就是這種感覺把。不管認識不認識的人都想過來占便宜。
業委會主任趙相國擠到前面,“你們這都什么樣子,一見面就借錢,像話嗎!都給我回去干活!”
“我們不干活啊,本來就退休在家。”
趙相國更是憤怒,“退休在家就好好在家里啊,跑出來干什么。還借錢,有你們這么貪心的嗎!都走,有工作的回去干活,沒工作的回去打牌,有什么事在群里留言!”
把人全趕走以后,趙相國對米嘉說:“那個,小米,我家最近實在是困難,先借我一百萬吧。”
米嘉愣了一下,才問:“趙伯伯怎么也困難了?”
剛剛趙相國義正言辭的罵那些借錢的,轉頭自己就來借錢了,還一借就是一百萬。
“都是我兒子唄,自從知道我們這里要拆遷,他就大吃大喝,買了好多很貴的東西,還出國旅游。”趙相國說。
“這也花不了幾萬塊啊。”米嘉說。
“還學人家賭錢!”趙相國說。
“賭錢啊。”米嘉搖搖頭。
有錢人家不怕吃喝嫖,就怕賭,吃喝嫖這些花費都有個數,甚至沾上了毒,也不過一次幾萬塊。
可是賭博就沒上限了,以前經常有新聞什么什么貪官污吏跑到奧們去輸了幾億。
前陣子那個會計偷了幾百萬打賞女主播的,在數額上根本算不了什么,差的太遠了。
“輸了兩百多萬,被人綁了去,差點活埋了。”趙相國說,“我去談判,好容易才把人領回來,談好給一百萬,賭債一筆勾銷。”
“報警吧。”孟若婷說。
“報警不行的,那些都是黑社會。”趙相國說。
“因為是黑社會,所以要報警啊。賭博本身是犯法的,賭博欠的錢法律不予支持。”孟若婷說。
“你這小姑娘一點社會經驗都沒有,黑社會殺上門怎么辦?”趙相國說。
“孟小姐是警察。”米嘉說。
“啊?”趙相國嚇了一跳,“警察?你怎么和警察在一起?”
其實是交警,并不算正宗警察,不過這時候就沒必要說清楚。
“她是以前住我隔壁那個孟若婷啊,家里開電動車行那個小婷婷。”米嘉說。
“啊!”這么一說趙相國就想起來了,“都長這么大了,還當了警察。”
“我現在貼身保護米老板呢。”孟若婷生怕趙相國誤會。
“貼身保護?小米都這么厲害了。”趙相國感嘆。
“你兒子的事,究竟是怎么弄的?”米嘉問。
“那小子以前雖然不喜歡讀書,好歹干活勤快,不抽煙也不賭博,只是偶爾喝點小酒。自從知道我們家要拆遷,就好像變了一個人,干活懶懶散散,老板說他幾句,他就辭職了。在家每天睡到中午,吃完午飯就出去,不到凌晨三四點不回來。認識了一幫狐朋狗友,整天在外面吹牛說馬上就要拆遷發財了。我跟他說了多少次,我們不是拆遷,我們是合伙建樓,要發財也沒這么快。他都不聽,到處吹。去卡拉OK喝酒,給那些女人發錢,一發就是三四百。”趙相國唉聲嘆氣。
“怎么會沾上賭博?”米嘉問。
“就是在卡拉OK里面認識的一個女人,妖里妖氣,還有紋身。和那個女人搞在一起之后,花錢更加多了,很快就把家里的積蓄花光。我一狠心,斷了他的錢,那個女人就跟他說有個地方可以賺錢,帶他去地下賭場。那小子開始的時候贏了幾千塊,入迷了,整天跑過去,很快開始輸。開始的時候幾百幾百,后來幾千幾千,最后就幾萬幾萬,最后就欠了。”趙相國說。
“地下賭場?”米嘉問,“是誰開的?在哪里?”
“是誰開的我不知道,也沒去過,好像是在牛頭村附近。”趙相國說。
“不知道是誰開的?那是誰追債?”米嘉問。
“不是賭場的人。”趙相國說,“那天我兒子欠的錢太多,還不出來,被賭場抓住要活埋。那女人就找了個大哥去救,大哥答應幫我兒子還錢,把我兒子帶了出來,讓我給錢。”
“賭場和大哥是一伙的。”張之說。
“我也這么想,可是又不能確定。”趙相國說。
“這位是我們巨龍公司的總經理張小姐。”米嘉介紹說。
“我知道,上次去你們公司見過的。”趙相國說。
“對,你去過我們公司。”米嘉說。
“那個大哥本來讓我去找有緣貸借錢,我就想著還能找小米幫忙,就沒去。”趙相國又說了一句。
“有緣貸!”米嘉嚴肅起來,這就不是小事了。
“有緣貸挺好的,借錢很方便。也不要抵押。只要證明有房產在拆遷區,就能借好幾十萬。”趙相國說。
沒想到安公子的手這么長,米嘉想盡了辦法,也沒能把有緣貸從龍津趕出去。
雖然沒法子從龍津籌款,可人家的高利貸業務看來發展得很好。
“拆遷戶借高利貸的多嗎?”米嘉問。
“多,我們大樓就有好幾個人借了。也不算是高利貸吧,三分息而已。”趙相國說。
“還要給手續費的吧。”米嘉說。
法律允許的最高利息是36%,正好是三分息。但是加上手續費,那就不止三分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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