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揚坐在辦公室里聽電話，是延春唐小林打過來的。延春行政改革速度很快，基本上在石川市宣布取消的當天，琿水與延春兩市就接管了部分轄區(qū)，隨后石川區(qū)宣布成立。通過這幾天的調(diào)整，沒有出現(xiàn)太大問題。有郝楠楠坐陣，再說之前該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就等著中央一聲令下，因此完成得很快。唐小林打電話請張清揚過去考察一下。

    聽到張清揚同意前往，唐小林高興地問道：“那您來之前通知我們！”

    張清揚搖頭道：“時間還不一定，不用接待，我自己過去。”

    “喲，您是要微服私訪？”

    “呵呵，我也是想去看看延春的農(nóng)業(yè)改革！”

    “那好吧！”唐小林有些緊張，今年在她大膽的主張下，農(nóng)業(yè)改革擴張到整個延春，還是出現(xiàn)了一點問題的。

    萬捷捧著文件走進來，看到陽光正曬著領導的頭頂，連忙把百葉窗拉下來。張清揚拿起他送過來的文件，說：“這幾天沒出什么事情吧？”

    萬捷匯報道：“沒出什么事。”

    “我把你留在省委，你也不要閑著，一定要發(fā)揮作用，知道吧？”張清揚說道。最近忙的事情太多，與秘書的溝通太少。今天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張清揚就想同他聊聊。

    萬捷微微彎著腰，說：“我很珍惜在您身邊學習，孫市長也向我講了很多注意要點。”

    “呵呵，孫勉啊……你確實要向他學習！”張清揚點點頭，說：“小萬，其實你已經(jīng)很出色了，現(xiàn)在有不少干部過去都聽過你講課吧？”

    萬捷感嘆道：“那些都是過去了。”

    張清揚深深地盯了他一眼，說：“坐下吧。”

    萬捷這才坐下，表現(xiàn)得十分規(guī)矩。

    張清揚說：“在我身邊要守規(guī)矩，守的是黨的規(guī)矩，至于其它的……我不想你過于嚴肅，還是要輕松一點。只要你工作上不出錯，我對其它的要求不高，不要這么拘謹，好吧？”

    萬捷訕訕地笑，有些感動地說：“這些年……我有點怕了。”

    “怕什么？”

    萬捷露出了苦澀地笑容，說：“我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敢說敢做的人，因此得罪了不少人，所以……”

    “這就是你從黨校被踢出來的原因？”

    “您知道？”

    “我不知道你因為什么得罪了別人，不過……我也不想知道，過去的事情了，一切都要重新開始，對吧？”

    萬捷點點頭，通過與張書記的聊天，心里輕松了不少。

    張清揚一邊看著手上的文件，一邊說：“不要局限于秘書工作，眼界還是要放寬。”

    “是的，我明白。”雖然看似張書記什么也沒說，可是萬捷感覺自己似乎明白了很多。

    兩人正聊著，省政府常務副省長田立民滿臉怒意地走進來，也不顧萬捷的存在，把手中的文件拍在張清揚桌上：有些人太不像話了，無法無天，亂搞！”

    “怎么把你氣成這樣啊？”張清揚淡淡一笑，“小萬，快上茶，讓田省長消消氣。”

    萬捷馬上泡上茶，輕輕把門關上退了出去。

    張清揚拿起田立民送過來的文件，問道：“怎么了？”

    “您自己看看吧，沒有人不讓你說話，可是你要說話，也要靠譜才行啊！一張嘴就與我們之前制訂的計劃不同！”田立民氣呼呼地說道，喝了一口茶，重重把茶杯放下，茶水都濺了出來。

    張清揚瞄了他一眼，淡淡地說：“至于嗎？也許人家就是想讓你生氣呢！你又不是第一天從政，太沉不住氣了！”

    田立民老臉一紅，訕訕地笑道：“我是沉不住氣，被某些人氣糊涂了！”

    “消消氣。”張清揚打開文件，看到這是一份省政府的會議紀要，會議時間就是昨天。會議的主要內(nèi)容有兩項，一是國企改革，二是新農(nóng)村建設。對于國企改革，胡常峰提出要穩(wěn)走，不要圖快而影響了員工利益，對于一些還不算太破的企業(yè)，改制不是唯一的出路云云；而在談到新農(nóng)村建設時，他甚至說把農(nóng)村建設成形勢上的規(guī)范化是一種錯誤，農(nóng)民不一定非要住進二層小樓就是幸福的。新農(nóng)村建設不要因為某些成績就完全新建，只要農(nóng)民生活好就可以了……

    類似的表態(tài)還有很多，總之完全與張清揚當省長時提出的政策相反，甚至還有一些批評的口吻。張清揚皺著眉頭不說話了，胡常峰到底想干什么？自己在京城時還通過高美菊向他示好，自己剛回來，他怎么就唱了一出戲？

    田立民說：“這還不算，他接受記者采訪時，也大談現(xiàn)在的新農(nóng)村建設過于形勢化了！甚至還提出有些企業(yè)的干部為了完成上級的任務，把好好的企業(yè)硬是給賣了出去！”

    張清揚問道：“他說的這些情況……是不是也存在？”

    “對，確實出現(xiàn)過，但是早就被督察小組發(fā)現(xiàn)，并且改正了，相關干部也得到了處理！他這不是明顯著找事嘛！”

    張清揚把文件扔在桌上，確實也有些生氣。

    田立民接著說道：“在會上，他還提出了一份省政府各相關部門的人事調(diào)整。是一些不太重要的職位，又是省政府的內(nèi)部部門，所以……我就沒怎么表態(tài)，李正明也沒說話。大家都等著您回來呢！要不是您提前給我打過招呼，我肯定反對！”

    張清揚點點頭，說：“老這么下去也不是個辦法，這事不怪你。他是省長，我讓你們盡量克制情緒，就是不想鬧起來。他提出調(diào)整干部，也是應該的。”

    “可就怕這只是個開始，在林子健的幫助下，他提拔了不少新人。”田立民握緊雙拳，瞧那意思想和胡常峰打一架。

    張清揚心想難怪把田立民氣成這樣，胡常峰的做法未免讓人難以理解。趁自己不在召開會議，在會上提出了與之前相反的論調(diào)，擺明了想推翻張清揚之前的布署。可他這么做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呢？是有心還是無意？按理說自己的那些話，高美菊早就應該傳給他了，他為何還要這么干？張清揚猜不透他的用意，眼下也無法做出應對。

    他對田立民說：“先不管他說了什么，國企改革的事情還是你說了算嘛！”

    “嗯，看來也只有這樣了，但是他總這樣胡說八道，也不是個事吧？”田立民懂得張清揚的意思，領導是指他說他的，你做你的。

    張清揚點頭道：“你說得對，但是我需要再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田立民冷笑道：“要我看很簡單，就是向您示威，試試您的底！”

    張清揚也曾想過這個問題，如果真是這樣，用得著用如此強烈的方式嗎？他要真想試探自己，他還真就不能裝作什么也沒發(fā)生。

    田立民語重心長地說：“張書記，還記得馬中華嗎？”

    “他怎么了？”

    “現(xiàn)在的局勢，和您剛到任時一樣。”

    張清揚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田立民的用意。確實，在不少馬家軍的干部看來，馬中華之所以最后失敗，是因為他沒有搶占先機，由于他開始對張清揚的放任，才導致了后來的崩盤。田立民想提醒張清揚，不要走了馬中華的老路。張清揚有些猶豫了，陷入了沉思。

    “您想想，我先走了。”田立民點到即止，起身離開。

    張清揚沒注意到田立民的離開，只是在想一個問題，當初自己剛上任時，馬中華的放任是因為沒瞧上自己，還是因為其它原因？兩者應該是不同的，張清揚與胡常峰也不同，他雖然做了一些挑戰(zhàn)馬中華權威的事情，但兩人的最主要矛盾是發(fā)展觀念，執(zhí)政策略上的不同。而胡常峰對張清揚完全是因為敵視，想盡快地在雙林省站穩(wěn)腳跟，發(fā)出屬于胡省長的聲音。胡常峰的做法很激烈，張清揚當時的行為很溫柔。

    張清揚捏了捏額頭，那么當時的馬中華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他默想了一會兒，已經(jīng)有了主意。掏出手機打出去。

    “喂……張書記？”馬中華在電話里的聲音很疑惑。

    “馬書記，您回來了嗎？”最近馬中華總是外出旅游，不經(jīng)常住在江平。

    “嗯，正巧，昨天回來的，怎么你有事？”馬中華和顏悅色地問道。雖然他仍然堅持自己的執(zhí)政理念，但是與張清揚私人之間是沒有任何仇恨的。

    張清揚想了想，笑道：“嗯，我想上您家討杯酒喝，怎么樣？”

    “呵呵，好啊，那來吧，叫上元宏不？”

    “好，我叫上元宏。”

    “就今晚吧，我等你們！”馬中華顯得很高興。張清揚上他家喝酒，這份面子，對于退休的老干部來說足夠了。

    張清揚放下手機，重重地嘆息一聲，心說胡常峰啊，你小子真讓人頭疼，我處處讓著你，你以為我怕你嗎？其實我也只不過怕落人口實而已！

    林子健鬼一樣溜進胡常峰的辦公室，立刻擠出一絲笑容。自從馬處長那件事后，他對胡常峰的事情更加上心。不上心不行，現(xiàn)在胡常峰是他在雙林省唯一的依靠。

    胡常峰抬頭看是他，表情就有些不悅。林子健除了好色哪點都好，就是改不了這賊眉鼠眼的毛病，看上去就像個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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