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看你了,順路過來看看,看起來狀態(tài)還行?”張清揚笑瞇瞇地說道,說話的時候目光仍然在房間里打量著,真想拉開臥室的門瞧瞧。
馬金山不明張書記來的用意,顯得十分緊張,猶豫道:“還……還行吧。”
張清揚點點頭,便不再說話,端起水杯喝水,看樣子在思考。馬金山見領(lǐng)導不說話,神色更加緊張了,目光不住地看向臥室的方向。
他的這一切沒能逃過張清揚的眼睛,問道:“老馬,你有事吧?我是不是打擾你了?”
“沒……沒什么……”馬金山搓著雙手,尋思著轉(zhuǎn)移話題,半天憋出來一句話:“金翔月底就投產(chǎn)了,您知道吧?”
張清揚聽他語氣不善,笑道:“我知道,你不高興?”
“我……”馬金山長嘆一聲,說道:“我不是不高興,只是……還有很多問題沒有解決,現(xiàn)在就投產(chǎn)了,明顯是欲蓋彌彰!”
“哦?”
馬金山接著說道:“當初答應的很多事情都沒辦好,據(jù)我了解生產(chǎn)線也沒有準備好,怎么就這么急著投產(chǎn)?”
張清揚說:“那些問題不都解決了嗎?你們的職工現(xiàn)在不是很滿意嗎?”
“司馬阿木怎么解決的,您還不知道?”馬金山感覺自己的語氣太沖,連忙又緩和下來:“這些都可以不提,我……我想知道您對金翔投產(chǎn)的看法。”
張清揚明白他的用意,笑道:“你是想問我金翔的事還管不管了吧?”
馬金山臉色一紅,搖頭道:“我不敢……”
“你不敢?還有你馬金山不敢干的事?”張清揚拍了拍桌子:“老馬啊,你對我很有怨言,感覺我和其它當官的沒什么區(qū)別,是不是?”
“我……我……”馬金山吱唔著不知道怎么回答,嚇得渾身發(fā)抖。張清揚的問話正是他心里所想,他不想說慌,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我從來沒有怪你,”張清揚微微一笑,“你有這種想法很正常,但有的時候還要以大局為眾。你眼里只有一個金翔,而我眼里是整個西北,你能明白這樣的差距嗎?”
馬金山默默點頭,似懂非懂。
張清揚接著說道:“金翔的事要等,不是一下子就能解決的,我的想法問題要處理,但是更不能傷了冶金廠和金翔。你的想法是正義的,可是你想過沒有,如果按你那意思,完全把金翔趕出去,那么這幾年投入的錢怎么辦?這個爛攤子你能支起來嗎?”
馬金山羞愧地低下頭,他不得不承認張書記說到了點子上。金翔存在的問題是好調(diào)查,但是調(diào)查之后呢?寵大的金翔該怎么辦?它可是號稱西北最大的項目,握有冶金廠全部的資源,一但垮臺,這個企業(yè)還怎么搞?
“張書記,我……是我太極端了,可是我擔心問題再這么拖下去……”
“我知道你會這么想,”張清揚打斷他的話,“我和你說過,也讓小錢和你講過,這個事肯定會解決的!”
馬金山點點頭,說:“我……我知道了。我……我想去上班!”
“去哪兒上班?”張清揚明知故問,知道他還是不死心。
“金翔,冷雁寒一直想請我去當總工程師,我……我同意了!”馬金山言不由衷地說道,也怕張清揚反對,抬出了冷雁寒。
“就你這個形象能當總工程師?”張清揚指著他笑,“瞧你……頭也不洗,胡子也不刮,滿口大黃牙,工人和你說話都要躲著,還總工程師?我看你當丐幫幫主差不多。”
“哧……”房間里傳出一個古怪的聲音。
“嗯?”張清揚皺了下眉頭,心知是怎么回事,一定是房間內(nèi)的女人被自己的話逗笑了,故意問道:“什么聲音?”
“風……風聲吧……”馬金山滿臉尷尬,偷偷掃了眼臥室,趕緊轉(zhuǎn)移話題道:“我……我是真心要去工作的。”
張清揚搖搖頭,他現(xiàn)在對馬金山也有點失望,不能說他是錯的,從他的角度來說,這可是一個好人!
“張書記,我……”
張清揚說:“你不能去,當初金翔建設(shè)的時候,大家都想讓你去,你不去,現(xiàn)在……我不放心讓你去!”
“為……為什么?”馬金山有些蔫巴了。
“你知道為什么。”
“可是我……我真的要去,我是冶金廠的廠長,我……”馬金山是倔脾氣,較起真來,誰也不放在眼里。
“馬金山,你怎么還不講理了!”張清揚對待這種人有經(jīng)驗,又大力拍了兩下桌子,“你以為自己了不起了?手里有點技術(shù)地球就要圍著你轉(zhuǎn)了?你現(xiàn)在不是冶金廠的廠長了,金翔也不是冶金廠,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你是黨員,怎么連這么點規(guī)矩都不懂?難道你除了胡攪蠻纏就不會干別的了?”
馬金山被張清揚說得臉紅了,還真沒有人這么說過他。剛才還趾高氣揚,現(xiàn)在就有些氣短。不管怎么說,人家也是省委書記,而且張清揚說的話不是沒有理,馬金山也感覺自己在惹麻煩,確實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張清揚緩和了一下語氣,說:“你的檔案還在組織上掛著呢,我會安排你的位置,肯定能讓你發(fā)揮作用的!”
馬金山低著頭,喃喃道:“我……我只能服從組織的安排了……”
“除非你離開組織,我就再也不管你了!”
馬金山是個本分的人,自然不愿意離開組織。再加上最近一段時間,之前把他當回事的員工也不聽他的了,讓他很沮喪。原來司馬阿木接手后,通過種種手段讓之前鬧事的員工得到了一些補償款,那些人就不愿意再鬧事了。
當馬金山去找他們時,他們還反過來怪馬金山多事,要不是他這么搞,早就得到錢了!
大部分的人心是自私的!
馬金山?jīng)]想著讓大家把自己當成英雄,整天念著自己的好,可是沒想到之前的部下卻反過來怪自己,這是他無法接受的。
他是一個正義的人,可是在現(xiàn)今社會下,正義的人多半是不討好的。后來宋亞男又自殺了,更讓他失去了信心,他也有些動搖了,主動要求去金翔上班,只是他最后的堅持。
其實他心里也在問自己,再這么搞還有什么意思?金翔只要投產(chǎn),所有人都皆大歡喜,員工還會得到更多的補償,那些荒廢的礦山會繼續(xù)采礦,自己到底是為了什么折騰呢?
張清揚的“冷言惡語”,反而更讓他清楚了,他不得不承認,領(lǐng)導說得是對的。張清揚不是壞人,自己也不是壞人,可是自己選擇做的事明顯與現(xiàn)實不相符。既然張清揚說金翔的事早晚都會管到底,自己還要爭什么?
“張書記,難道我……我一直都是錯的嗎?”馬金山的眼中閃動著淚光。
張清揚嘆息一聲,說道:“你沒有錯,只是過于偏激,總瞄著社會上不好的事情,為什么就不能想想好的、積極的一面?當然,我說這話,并不是說壞事不存在,而是我們本身要積極一些。”
馬金山默然點頭,說道:“您說得對……”
“老馬,你告訴我,你和宋亞男……”
馬金山的臉紅了,搖頭道:“我一直都把她當成朋友,但不是那種,我……我從來沒有和她……”
“我懂了,”張清揚笑了,“那你為什么不找一個女人?”
“我……我……”馬金山的臉更紅了。
“你有心上人?”
馬金山躲閃著目光,最終點了點頭。
張清揚看了眼臥室的方向,笑道:“我認識嗎?”
馬金山搖搖頭,又不好意思地笑道:“沒用的,不行的,她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哎!”張清揚嘆息一聲,起身道:“我剛才說了那么多,只是想讓你振作起來,你能明白嗎?”
“張書記,我懂了,您放心,我……我不會再主動找金翔的麻煩了!投產(chǎn)……投產(chǎn)也好,如果能解決所有問題!”
張清揚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組織上會考慮好你的位子,等吧。”
“嗯……”馬金山一臉的漠然。
張清揚離開的時候又看了眼臥室的方向,并沒有多說什么。馬金山關(guān)上房門,靠在門板上松了一口氣,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臥室。
臥室門一開,走出一位高挑的少婦,少婦媚眼一笑,走到馬金山跟前說:“他很關(guān)心你,是不是?”
“張書記不是壞人,就是……就是沒像傳說中那么硬氣!”馬金山搖搖頭。
“老馬……”女人伸手拍在他胸口,“你的心上人是誰?”
“我……”馬金山搖搖頭,推開她的手說:“烏云,你不要這樣,你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是啊,我是結(jié)婚了!”烏云咬著牙,神情冷艷地說:“老馬,你的心上人就是我,對不對?”
“不是……”馬金山搖搖頭,“天快黑了,你還是回家吧。”
“他今天不在家,出差了。”
“那你更應該回去,我……”馬金山緊張起來。
“你怕什么?”
“我不怕,我是替你著想!”馬金山不敢直視烏云的眼睛。
“我不用你替我著想……”烏云突然撲了上來,雙手環(huán)在他的腰上說:“老馬,我今天晚上不走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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