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偉宏沒想到苦口婆心勸說無效，僵了會兒，嘆道：“這樣吧，今晚有個推不掉的活動，等明天上午我親自去趟京都，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老實說爸爸也沒多大把握。”
“好，謝謝爸爸。”
一塊石頭落地，卓語桐高興地笑道。過去告訴于煜，他卻莫名其妙，想不通區(qū)區(qū)商界老板有啥能力，敢說“親自去趟京都”。
卓語桐這才亮出謎底，承認(rèn)自己就是梧湘卓家的大小姐，父親卓偉宏乃今上最信任的商人之一！
哦，原來是昔日方晟的經(jīng)濟(jì)班底啊！于煜恍然大悟。
仔細(xì)權(quán)衡，透過不在官場的卓偉宏出馬的確是招妙棋，既避開于家顧慮重重的嫌疑問題，又不存在站隊問題，問急了就承認(rèn)是卓語桐的朋友，黃海系核心不看僧面看佛面，總得賣個人情吧？
想到這里于煜訥訥道：“真的萬分感激，縱使你父親親自出馬也要天大的交情才能辦到，我……我都不知道怎么說才好……”
卓語桐微微一笑，道：“那天白鈺婚禮上我當(dāng)眾說過，我這人向來愛憎分明，認(rèn)為值得付出就全力以赴，否則，哪會專程從樺南趕來？來就是幫你解決難題！走吧，去國家博物館逛逛，里面陳列的文物都有故事，我喜歡。”
下午在國家博物館整整逛了四個小時，于煜累得腰快斷了，卓語桐卻拉著他鉆進(jìn)老胡同里，找開在四合院的地道京都銅爐火鍋。
菜剛剛備齊，高園園又來了電話，于煜遲疑著準(zhǔn)備掛斷，卓語桐眼尖看到了隨即說：
“前女友嗎？請過來一起吃火鍋吧，順便聊聊研究院招投標(biāo)內(nèi)幕。別擔(dān)心，我是沒問題的。”
在她面前終究不好意思，于煜起身到昏暗里巷子里簡明扼要說了案子存在的癥結(jié)，坦陳于家?guī)筒涣说F(xiàn)任女友姑且這么說下午來了，準(zhǔn)備明天設(shè)法努力一下。
到最后才請高園園過來吃火鍋。
一聽現(xiàn)任女朋友在，高園園立即打了退堂鼓，說自己的身份不適宜出面以免引起誤會，然后便掛了電話。
于煜不由得苦笑。
趙堯堯、白翎都沒看錯，高園園、夏艷陽、藍(lán)依等女孩都是一路人，不象卓語桐有股知難而進(jìn)的氣勢和風(fēng)度。
吃頓火鍋都不敢，上次卓語桐可是孤身闖白鈺婚宴的。
“不肯來？”卓語桐似早已料到，邊往火鍋里添蔬菜邊問。
于煜代為掩飾道：“沒心情。”
吃完火鍋接著來到三里村酒吧，看完例行的，卓語桐不知怎地來了興致上臺清唱了一段京劇，中氣十足，字正腔圓，節(jié)奏有板有眼，看客們紛紛鼓掌、吹口哨，還有兩年輕人隨即訂了束鮮花送過來。
“沒想到你還會這個，”于煜欽佩道，“虧我從小在京都長大，連生旦凈末丑都分不清。”
卓語桐從容笑道：“我倆之間需要相互了解的東西還很多。”
回酒店時她半句廢話都沒說，徑直訂了個單人間且與于煜不在同一層，上電梯時淡淡說了聲明天見，沒有流露半點(diǎn)親昵感。
分寸感把握得非常好。
第二天上午卓語桐跑去機(jī)場接機(jī)，臨行前發(fā)了條短信給于煜。他見了趕緊回電話，問道：
“要不要我一起去？”
卓語桐道：“昨晚我跟爸爸聯(lián)系過，他說他在京都期間不能跟你見面，原因……他說你應(yīng)該知道。”
噢，大概又是黃海系內(nèi)部的那個約定，即不在兄弟仨之間站隊，也不干涉、幫助或影響兄弟仨成長進(jìn)步。
“那我靜候佳音。”于煜無奈地說。
之后卓語桐便沒了消息……
剛開始還比較輕松，越等越焦急，到傍晚時分簡直無法抑制那種焦慮和不安，酒店是呆不下去了，遂穿衣下樓在附近散步，不知不覺間又信步來到巷子深處的曉曉咖啡屋。
推門進(jìn)去，來到火紅的辣椒風(fēng)鈴旁座位，位子上伏著的淡紫風(fēng)衣長發(fā)女孩抬起頭來，叫道：
“于煜……我猜到你會來這兒……”
竟然是高園園！
“園園，你……”
他才說了半句，她已起身緩緩依偎到他懷里，雙手緊緊環(huán)繞在他腰間。兩人身體接觸瞬間，于煜是有些抗拒的，可當(dāng)熟悉的體香沁入鼻際，恍若又回到多年前單純快樂的校園生活，下意識將她摟得更緊。
兩人嘴唇交匯時，她淚流滿面，良久在他耳邊哽咽道：“我真的好后悔，一失足成千古恨……于煜，我們還能回到過去嗎？”
于煜不忍心直接回答，微微抽出手臂扶她入座，然后轉(zhuǎn)到她對面坐下，沉吟片刻道：
“正在努力中，我也等得心焦才轉(zhuǎn)到這兒，事情復(fù)雜程度一兩句話說不清，有些還屬于保密范圍你還是不知道為好。久在京都，你也應(yīng)當(dāng)體會到水面之下漩渦之多之深，如果辦不成，務(wù)必理解我的難處……我自己的事也沒辦成，正在傷腦筋回去如何向省領(lǐng)導(dǎo)交待。”
“省領(lǐng)導(dǎo)？”高園園吃了一驚，方意識到兩人相逢以來還沒細(xì)問他的近況，“你不是抽調(diào)到通榆蹲點(diǎn)嗎？留在當(dāng)?shù)毓ぷ髁耍俊?br />
“以前帶隊的調(diào)研組組長空降通榆副申長，把我正式調(diào)到省正府辦公廳做他的秘書……”
“副申長的秘書……不止正科吧？”
“去年提拔副處。”
于煜平淡地陳述事實，沒有半點(diǎn)炫耀的意思，可在高園園內(nèi)心卻掀起萬丈狂瀾！
她的心在滴血！
她簡直不能容忍自己的錯誤，一個徹頭徹尾短視與無知的笨女孩！
就好比一支潛力股，捂在手里將近十年，終于熬不住了以為看不到希望脫手賣掉，轉(zhuǎn)眼間漲了三五倍，而且很顯然會漲到十倍甚至更多！
難道不是嗎？
對研究院的領(lǐng)導(dǎo)同事包括自己而言，處級基本就是天花板，象潘小林深得汪副主任信任且重用，也就是副處職只不過掌握些實權(quán)而已。
可對副申長的秘書、三十歲出頭的年齡，副處職對于煜來說才剛剛起步，展翅騰飛的日子還在后頭！
自己該是多么愚蠢才在于煜最低潮最困難的階段提出分手！想到這里高園園又淚涔涔傷心不已。
于煜哪知道初戀女友短短瞬間轉(zhuǎn)這么多念頭，猶在邊沉思邊道：
“就算你愛人無罪釋放，恐怕日后夫妻倆在研究院的日子都難捱，知識分子最勢利刻薄，小鞋子有得穿呢……剛才我想過了，不管事情能不能辦成都得把你調(diào)離研究院……外事委下面你想去哪個直屬單位？”
高園園又驚又喜，咬著嘴唇道：“以前想換個分院你都不肯，怎么……”
于煜道：“此一時彼一時。這回于家兩件事都沒辦成，總得答應(yīng)我一個要求吧？不然真讓我白跑一趟？”
高園園呆呆看著他，隔了好一會兒慢騰騰挪到他身邊，猛地?fù)н^他的臉狠狠咬了一口，放聲哭道：
“你害死我了，于煜！”
幸好這會兒咖啡屋里沒其他顧客，老板正在門口跟街坊鄰居侃大山，于煜又尷尬又緊張，連聲安慰道：
“園園，園園……”
情緒漸漸平息，高園園卻賴在他懷里不肯動彈，然后要他喂她最喜歡吃的甜點(diǎn)，拿小勺子喂了兩口，又要他用嘴喂。
仿佛時光倒流，真回到無憂無愁的大學(xué)時代。
于煜憐惜地一一照辦，全然忘了卓家父女正在外面奔走，而高園園已為人妻。本質(zhì)上，于煜和方晟、白鈺一樣，在男女問題上都是隨遇而安的性格。
這會兒讓他冷下臉嚴(yán)辭拒絕，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至情濃處，高園園索性坐到他腿上，雙手摟住他脖子悄聲道：
“現(xiàn)任女友……已經(jīng)那個了嗎？是不是？你可不能吃虧呀。”
“沒有，真沒有。”于煜老老實實說。
“一晃好幾年了，你豈不是憋得難受？”
“有什么辦法呢，我是潔身自好的。”
哪怕這個地步，于煜也不會傻乎乎交出夏艷陽。
高園園媚眼如絲似笑非笑道：“遇到我還潔身自好？當(dāng)初哪個哄我不疼不疼的？”
于煜心中一蕩，右手很自然地滑到她懷里，輕輕道：“后來不是不疼了嗎？我來看看數(shù)年不見，大否，小否……”
被摸得輕輕喘息，她不禁輕咬他的耳垂，發(fā)絲撩撥得他心癢癢的，總覺得今晚應(yīng)該發(fā)生點(diǎn)什么。
手機(jī)響了！
兩人頓時意識到剛才的行為過于孟浪，趕緊分開，高園園吐吐舌頭回到座位忙不迭整理衣服、梳理頭發(fā)。
于煜一看來電的是卓語桐，心頭一緊，連忙按下接聽鍵道：“語桐……”
“你在哪兒呢？”卓語桐語氣很著急，“快回酒店，有人想見你！”
“誰？”
于煜的心怦怦亂跳，暗想不會是朱正陽吧？那，那也太快太直接了！
卓語桐道：“見面再說。”
好像到了京都都習(xí)慣有事面談，從來不肯在電話里說清楚。于煜迅速與高園園吻別，一路小跑出了巷子。
腦子嗡嗡直響：如果見到朱正陽，自己該說什么？或什么都不說？
來到酒店門口，卓語桐正在樹底下四處張望，見了先是神情一松，然后一眼看到他面頰上清晰的、又細(xì)又密的牙齒印，臉色大變，緊咬下唇抬手一揮
“啪”！
一記耳光打得又脆又響！
捂著臉于煜愣在當(dāng)場，卓語桐卻甩下他漲紅臉跑回酒店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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