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是越越在整個倫敦最喜歡的咖啡店，她始終覺得這家店里才有全世界口味最棒的拿鐵，且它的咖啡非常濃郁，這是因為老板執(zhí)著地使用全脂奶，認為減脂奶、脫脂奶會讓咖啡的味道遜色。

    “您好美麗的女士，請問有預約嗎？”白發(fā)蒼蒼的老派侍者彬彬有禮問。

    “陶利先生訂了座。”越越道。

    “我陪您到九號桌，請”

    遠遠見越越過來，九號桌前一位金發(fā)碧眼、身材瘦削挺拔的陶利站起身拉開對面座椅，點頭致意道：

    “感謝方女士準時赴約，請坐。”

    “謝謝陶利先生。”

    越越解開圍巾，摘下墨鏡，優(yōu)雅而從容地坐下，微笑著看著對方。

    “神秘的黑豹投資集團首席執(zhí)行官，證券界最負盛名的空頭狙擊手，沒想到如此年輕又如此迷人，實在是我的榮幸。”

    陶利同樣報以微笑款款道。

    越越接過侍者送來的咖啡輕呷一口，道：“一如既往的朦朧含蓄，這家拿鐵風味好似倫敦難以捉摸的天氣。”

    “唔，所有談話都從天氣開始，到底是地道倫敦人，”陶利笑道，“年輕時我在倫敦住過兩年，后來去了紐約，相比而言覺得紐約更適合我。”

    “現(xiàn)在又到了香港？”

    “很好，談話終于進入正題，是的香港，一個讓大英帝國黯然傷感的城市，有人說它是大不列顛走向衰落的象征，方女士認為呢？”

    “作為華裔血統(tǒng)，在香港問題認知方面我跟絕大多數(shù)倫敦人都不同。”越越平靜地說。

    “那是那是，我討厭正治，正如正治討厭我，”陶利機警地轉(zhuǎn)移話題，“我去香港為了賺錢，當賺到可以在愛琴海畔買幢心儀多年的別墅，我會安靜地離開，從此不再想念。”

    越越毫不客氣戳穿他的虛偽：“客氣了，陶利先生作為全球第二大投資公司集團高薪聘請的r對沖基金經(jīng)理，陶利先生賺的錢能買一整排愛琴海畔別墅！”

    陶利笑笑，道：“看來我們彼此都對對方有很深的了解，套用中國人話說，叫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對吧？中國人說話喜歡用這些典故，會讓談話顯得更藝術(shù)和有檔次。”

    “是的，”越越道，“拿鐵真的很棒。”

    “目前，r對沖基金在香港遇到點麻煩，”陶利不再兜圈子，“在過去17個月里我主導的對沖基金購入大筆香港外匯基金沽空單，準備在某個適當時機對多方形成致命打擊！很不幸，上周我剛剛發(fā)現(xiàn)黑豹加入多方行列，這對所有投資者特別專門做空的對沖基金來說是很可怕的消息，雖然r并不畏懼，但還會盡量避免，因為正面對決徒增成本，也將不必要地消耗雙方多年形成的商譽，方女士認為呢？”

    “r向來專注于華爾街，怎么突然到香港做空？”越越悠悠道，并不急于表態(tài)。

    陶利稍稍停頓，道：“我想我可能犯了點錯誤，香港外匯基金是香港類主權(quán)基金，做空大概觸犯亞洲人最敏感的神經(jīng)……”

    “在金融證券行業(yè)，概念從來都只是無關(guān)緊要的外套。”

    “對對對，據(jù)我們掌握的資料方女士并無特別的正治傾向，這是我們今天能夠見面并愉快交談的基礎(chǔ)，”陶利道，“您瞧，r對沖基金喜歡做空，背后大股東是全球規(guī)模第二的集團黑豹集團專門狙擊做空者，總規(guī)模全球排名第三。這場戰(zhàn)役我覺得是戰(zhàn)役，一旦打起來將導致災難性后果無數(shù)投資者、投行、基金都在押注，雙方不斷增加籌碼，最終會把香港金融生態(tài)打回到十年前！”

    越越翻了翻手機，道：“就在我們約定見面后的幾小時內(nèi)，r對沖基金又在新加坡的亞洲隔夜市場買入32億美元沽空單，我的理解是，陶先生拿著槍逼我簽城下之盟？”

    “沒有沒有，做空香港外匯基金是松散的聯(lián)盟，參與者來自全球很多家對沖基金，所有操作都嚴格按事先計劃進行，除非得到中止指令，”陶利道，“r對沖基金，我，是帶著誠意談判的。”

    “除了這杯拿鐵咖啡，暫時還沒看到陶先生的誠意。”

    “據(jù)我了解黑豹集團掌握的單子還不算多，我們將讓出兩個小時平倉機會方女士可輕松小賺離場，雖然遠遠不如預期，總比拿身家性命血腥拚殺好得多。”

    越越反問道：“以黑豹的實力和技術(shù)，需要陶先生讓嗎？或者黑豹可以踏著失敗者的尸體離場！”

    “做風投都得避免成為被踩的尸體，前提是避免自相殘殺，因為誰都輸不起。”

    陶利喟嘆道。

    “我也想說，讓兩個小時給r對沖基金離場，反正決戰(zhàn)還沒打響。”越越平淡道。

    “華爾街有兩個著名大空頭最近資金吃緊，方女士出手狙擊的話必定收獲暴利關(guān)于他們的詳細資料以及漏洞……”

    “杰高和華斯格勒兩個空頭嗎？”越越漫不經(jīng)心道，“實力不濟，非要充出華爾街巨頭的模樣，能活到現(xiàn)在已是奇跡。華爾街太老了，我懶得出手，亞洲、歐洲更適合年輕人。”

    陶利神色不變，繼續(xù)說：“兩年前黑豹收購比利時對沖基金，其隱瞞真實財務狀況導致兩樁訴訟的發(fā)生，這方面我能幫點小忙，我手里有財務總監(jiān)指使下屬故意造假的錄音。”

    越越無動于衷：“香港市場做多賺的錢足以重組兩個，恕我直言。”

    “其實我知道黑豹集團受白宮某些方面限制才無法直接登陸華爾街，如果集團游說白宮改變主意……”

    “我真的不喜歡華爾街，不是開玩笑。”越越道。

    陶利臉色微沉，定定看著咖啡杯上印的圖案，隔了良久道：“方女士，之所以是集團排名第二，黑豹排名第三，肯定有一定道理，好比亞軍與季軍的差別！如果友好協(xié)商不能解決問題，較量實力的話r對沖基金并不害怕任何對手！”

    越越凝視他數(shù)秒鐘，冷不丁掏出張紙幣壓在咖啡杯下，冷冷道：“告辭！”

    她起身就走！

    “等等……”陶利不得不提高聲音道，“方女士請等等……事情，我想還有商量空間……”

    越越慢騰騰回到座位坐下，道：“陶先生，我們都很忙，說話盡量簡明扼要，沒必要反復試探。”

    陶利長長嘆了口氣，道：“方女士，我從香港飛十幾個小時到倫敦，本身就代表著誠意，否則完全可以委托r對沖基金倫敦辦事處。我想說清楚雙方的立場、處境以及遠期策略，請方女士多點耐心，讓我說完好不好？”

    越越不動聲色喚來侍者：“請加點咖啡。”

    “首先我非常欽佩黑豹集團采取的立足倫敦征服歐洲的經(jīng)營策略，全球最有實力的、最著名的上百家對沖基金和投資公司在華爾街拼得頭破血流，黑豹集團卻不引人注目地用了十五年時間打敗歐洲所有對手，然后，就成為總規(guī)模全球第三的投資集團，”陶利深深搖頭嘆息，“聽起來很簡單，但目標緊緊盯著每個財年、每季報表、收益曲線的西方集團公司哪個能做到？只有東方人鍥而不舍的精神和卓遠的智慧，外界一直猜測黑豹是家族企業(yè)也緣于此。”

    “請加點奶。”越越吩咐侍者道。

    陶利續(xù)道：“歐洲成為黑豹集團的天下，華爾街已容納不下全球前兩位投資公司，爭奪焦點必然到轉(zhuǎn)移到亞洲，主戰(zhàn)場便是香港！香港外匯基金這一仗看似偶然實質(zhì)必然，戰(zhàn)爭遲早會爆發(fā)，對吧？”

    越越慢慢呷了口咖啡，道：“陶先生上周才發(fā)現(xiàn)黑豹的蹤跡，可您知道我已潛伏多久？”她伸出纖細潔白的手指，“20個月，比r對沖基金早三個月！因此不是我主動狙擊陶先生，而是陶先生意外踏入我的陷阱。”

    “是嗎？”陶利目光閃動似不太相信。

    “我提前潛伏與多家對沖基金布局做空香港外匯基金，其實都基于一個心照不宣的理由，”越越道，“即半個月后香港特首選舉，對不對？”

    “我以為方女士真不喜歡正治。”

    “不喜歡，但無法逃避，正治早已成為現(xiàn)代生活的一部分，包括投資策略！陶先生以及所有做空對沖基金都認為京都為了確保芮蕓連任，會利用審查機制悍然否決她的對手西方眼里的民主斗士王學涇，一旦發(fā)生這種情況，照例會遭到西方社會口伐筆誅甚至聯(lián)合制裁，投資者信心喪失，資金迅速流出市場，從而造成香港外匯基金崩盤式下跌！”

    “正治是現(xiàn)實而丑陋的，我們永遠搞不清正客腦子里想什么。”陶利聳聳肩道。

    越越道：“就算京都允許王學涇參與競選，如果他票數(shù)不如芮蕓完全意料之中畢竟這幾年芮蕓替香港人辦成好幾樁大事民望極高，西方正客們依然會聲稱投票舞弊繼而抵制選舉結(jié)果，多年來西方正客們一直擅長這個套路，直到這一幕突然發(fā)生于白宮時，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然后趕緊嫁禍于中國和俄羅斯。”

    陶利困窘地說：“方女士的表述方式很中國，我的意思是我不輕易對不了解的事情下結(jié)論，直至真相出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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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真相，不都在西方主流媒體掌控之下嗎？”越越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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