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昕宇在帳篷里留守，鐘離良陪著白鈺先來到梅朵卓瑪帳篷，兩個女孩都衣著整齊地坐在黑暗里等候。
“麻煩你了。”鐘離良道。
梅朵卓瑪點點頭，帶著白鈺輕巧迅疾地在營地里穿來穿去，很快來到桑吉帳篷也不敲門徑直進去。
桑吉事先得到通知，點了盞微弱的油燈邊喝油茶邊等，見到白鈺如約而至微微有些緊張，跳下床快步相迎。
“我在外面望風(fēng)，有人來的話咳嗽為號。”梅朵卓瑪輕聲說道，旋即閃身出去。
兩人坐下。
白鈺開門見山道：“想必桑吉長老已體會到噶爾泰草原環(huán)境日益惡化和越芒部落處境堪憂的局面，實在不能再拖下去！”
桑吉嘆道：“首領(lǐng)有首領(lǐng)的苦衷，除了個人的想法之外，實際上代表了絕大多數(shù)越芒人的意愿。”
“因為他們將自己一輩子困在草原，不接觸外面的世界，”白鈺道，“上次堵縣府大院的門，參與的人應(yīng)該都看到了，關(guān)苓縣城與十年前、二十年前、三十年前截然不同，而草原呢？”
“我看到了，所以震撼，我的震撼遠遠超過梅朵那些年輕孩子，”桑吉臉有憂色道，“但我們也有恐懼，擔(dān)心開發(fā)草原后被漢化，我們失去噶爾泰草原的同時失去越芒部落的靈魂。”
白鈺沉穩(wěn)有力地說：“越芒部落將永遠是噶爾泰草原的飛鷹！開發(fā)草原旅游，只會讓越芒人生活質(zhì)量更高一部分人從游牧中解脫出來，一部分人參與旅游開發(fā)或草原養(yǎng)護，共同讓噶爾泰草原變得更好！”
帳篷里停頓片刻。
桑吉終于緩緩道：“如果我成為越芒首領(lǐng)，愿意配合白書計。”
“梅朵已幫我約了另兩位長老，今夜我會逐個說服他倆有需要的話，關(guān)苓正府也將出面支持。”
“感謝白書計的深厚情意，”桑吉道，“越芒推舉、更換首領(lǐng)是樁大事，但關(guān)苓正府通常沒有影響力，起決定作用的反而是一個人”
白鈺念如電轉(zhuǎn)，問道：“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chǎn)委員會駐噶爾泰草原觀察員？”
“他叫肖特，連續(xù)擔(dān)任觀察員11年，平時不住草原而在畢遵，”桑吉道，“自從我們被列入世界自然與文化遺產(chǎn)名錄，已換過兩任首領(lǐng)，觀察員都起到非常非常重要的作用越芒人都知道觀察員的態(tài)度將決定能否順利拿到聯(lián)合國撥款”
“沒事，我會找他談?wù)劊卑租曃⑿Χ孕诺卣f，“一切都將安排妥當(dāng)，越芒人需要開明而開放的新首領(lǐng)。”
桑吉卻不敢把話說得太滿，謹(jǐn)慎地說：“我盡力而為，我們的命運永遠與噶爾泰相連。”
接下來兩位長老談得比較順利，書計深夜拜訪，又許諾今后旅游開發(fā)中的權(quán)益，坐享其成即可相反如果子承父業(yè)，他倆將一無所得。
完全談妥已是凌晨一點多，回帳篷途中白鈺若有所思瞟了瞟梅朵卓瑪，道：
“在旅游開發(fā)當(dāng)中，你將肩負(fù)重?fù)?dān)，有信心嗎？”
梅朵卓瑪?shù)溃骸爸灰獮榱嗽矫⑷松畹酶茫帱c累點都沒問題，不過您得教教我怎么讓馬乖乖聽話？”
白鈺爽快道：“等草原旅游開發(fā)工作告一段落，我會教的。”
“好啊，謝謝白書計達勞！”
梅朵卓瑪輕呼道，卻見月光下達勞嘎姆幽靈般站在帳篷之間，兩眼似的瞪著白鈺。
“好哇，你表面到草原談工作，卻偷偷摸摸勾引我們越芒女孩！”他指著白鈺怒氣沖沖道。
白鈺心一松，又一緊。
松的是達勞嘎姆的智慧只想到勾引女孩，沒料到自己深夜發(fā)動群眾緊的是書計夜里勾引越芒女孩，傳出去影響很壞。
這時鐘離良閃身出來，擋在白鈺面前回瞪道：“我請白書計出面的，我想跟梅朵處朋友！”
梅朵卓瑪輕呼一聲，居然不覺得突兀，而是俏臉飛紅地瞅著鐘離良。
達勞嘎姆更是火大，沖上前就要揪鐘離良鐘離良身體靈巧地向后退，一路將對方引到離營地幾百米的地方。
“草原飛鷹只能嫁給越芒人，漢人休想她！”達勞嘎姆怒道。
鐘離良以暇好整道：“你覺得自己很有希望啰？”
達勞嘎姆一挺胸膛道：“我也是飛鷹，還是長老，未來會成為越芒人的首領(lǐng)，梅朵最好的選擇就是嫁給我！”
“達勞，這件事我有說過嗎？”
梅朵卓瑪終于被激怒，冷冷道。
見他們說到這個程度，白鈺自覺已脫離危險話題，且不便介入這種感情糾葛，悄悄掩身回了帳篷繼續(xù)睡覺。
都不清楚鐘良離何時回來，又如何擺脫達勞嘎姆糾纏。
第二天上午仍是隆重的送別儀式，首領(lǐng)率四位長老列隊于營地前，美麗的越芒女孩們載歌載舞，兩名草原飛鷹全程護送。
白鈺注意到達勞嘎姆沒精打采，姿態(tài)動作也有些別扭，遂悄悄詢問鐘離良。鐘離良說昨夜雙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終究較量了摔跤、打斗等技藝，當(dāng)然以達勞嘎姆慘敗結(jié)束。這家伙挺光棍，說既然輸了梅朵就歸你，一年后再比，我會把她奪回來！
還帶這樣啊？白鈺很意外地說。
鐘離良說其實達勞嘎姆有老婆，但越芒人并非一夫一妻制，只要雙方自愿就能住一起，婚姻關(guān)系在保留原始氏族的體系下毫無意義，大家都沒什么財產(chǎn)，也不存在繼承權(quán)問題。
白鈺長長“喔”了一聲，說我還以為梅朵最屬意人選是同為飛鷹的那喀。
鐘離良說梅朵知道那喀拿到飛鷹稱呼使了不光彩的手段，打心眼里鄙視他其實梅朵真的向往外面的世界，不喜歡一輩子呆在噶爾泰草原。
噢，聽起來你很想娶她，昨晚不是開玩笑？白鈺問道。
鐘離良靦腆地低下頭，半晌說小藝大概說過我的情況，只讀過幾年書沒啥文化，平時聽您說話都費勁和梅朵一起蠻放松的，反而談得來
白鈺哈哈大笑，說我支持我支持，每個人都有權(quán)選擇最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
原路返回到山腳下，坐上車后才感覺踏實些。
回歸到工作狀態(tài)，尹冬梅核實道根據(jù)白書計在火塘酒宴中宣布的兩項便民措施，回去后是不是立即組建電影放映隊和醫(yī)療小分隊，以后作為一項制度固定下來？
有的領(lǐng)導(dǎo)就是說說而已，具體落實會附加種種條件和限制措施。
白鈺認(rèn)真地點點頭，補充道醫(yī)療小分隊要順帶檢測攜病和吸毒兩項工作，全民檢測以及將來的全民戒毒，噶爾泰草原不是死角電影放映隊的任務(wù)不僅僅是放電影，更重要的是宣傳、廣告、漸進式洗腦！
洗腦
車?yán)锶硕笺蹲×耍瑳]明白白鈺話中含意。
白鈺道西方通過什么來推介他們那套普世理論和民主價值觀？好萊塢電影！我們必須占領(lǐng)宣傳制高點，放映電影就是最好的渠道不能讓越芒人單看電影，那個一看一笑就完了，而要多組織多內(nèi)地各大草原的風(fēng)光片、宣傳片，看看人家草原建設(shè)管理得多好，人家牧民生活得多愜意，從而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電影可以分兩截播放，中間放些美食介紹別以為世界上最好吃的只有烤全牛烤全羊放些醫(yī)療常識，培養(yǎng)健康的飲食習(xí)慣別一次就喝十六碗酒放些體育運動短處，告訴他們真正的射箭距離是70米別再坐井觀天！
尹冬梅卟哧笑起來，韋昕宇和鐘離良也跟著大笑。
回到關(guān)苓縣城，當(dāng)晚白鈺便聯(lián)系米果，邀請她和辛助理去趟畢遵共同宴請其同胞擔(dān)任觀察員的肖特是加拿大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有本國人同席會讓氣氛融洽些。
“我就在畢遵，過來吧，最好今晚就來。”米果聲音里充滿直白的誘惑。
白鈺愣了愣：“都都開始醞釀投建化工廠了？”
“繆書計是急性子，幾天前就派車接我們過來，”米果道，“考察了原有的幾家廠區(qū)，再調(diào)研了邊境那邊農(nóng)業(yè)對化肥和化工原料需求，我覺得有必要追加投資計劃，總規(guī)模達到繆書計規(guī)劃的兩倍。”
想到被橫刀奪愛，白鈺心里不是滋味，酸溜溜道：“看樣子米總?cè)硇耐度氲叫聫S區(qū)建設(shè)，都忘了我和關(guān)苓。”
米果吃吃笑道：“關(guān)苓在哪里我真不知道，但你怎么會忘呢？都說了邀請你今晚，可解鎖若干姿勢，多少回合也隨便，只要保證明早我正常時間起床。”
白鈺心里蕩了又蕩。
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可以說烈火遇干柴，一觸即燃！
然而，鬼使神差地白鈺還是撒了謊：“我我今晚有個座談會，明天中午宴請肖特先生吧，你和辛助理作陪。”
米果失望地說：“白鈺，你可真是明日復(fù)明日，明日何其多，當(dāng)心明日無窮老將至啊！”
放下手機，白鈺呆呆看著地圖出神了好幾分鐘。
回到宿舍剛開門，一眼看到剛洗完澡散發(fā)著清香、嬌小身子籠在寬大睡衣里的溫小藝，不由瞪眼道：
“你怎么在這兒！鐘離呢？”
溫小藝撅起嘴道：“為什么兇巴巴的語氣，看到我不該驚喜嗎？鐘離今晚要逛起碼二十家手機店，想為心愛的女孩買全關(guān)苓最漂亮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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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也不該隨便到我宿舍，這是很危險的！”白鈺語氣更嚴(yán)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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