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7章壽終正寢

    十年過去了，當某一日梳頭時，蘇沫若發現第一根白發時，忽然想起來，自己似乎已經開始衰老了。

    也對，十年了，可不是要老了么？

    這一世既不如前前世那樣地驚心動魄，也不如前世那樣溫馨幸福，就這么一個人孤孤單單，倒是能夠平安生活下去。

    而如今的蘇沫若，早已成為了百獸之王，別說是獵豹兀鷲，就算是老虎黑熊，這十多年來死在蘇沫若手上的不計其數，這些獸類倒也學聰明了，一旦嗅到蘇沫若的氣息，立馬逃之夭夭。

    但也有些得了好處的，比如某一日蘇沫若心情不錯，大發慈悲，給某匹母狼接個生啥的再比如某一日瞧見兩頭犀牛角斗而受傷倒地，便用些藥草仔細包扎起來。

    如此，有愛戴之流，也有畏懼之流，蘇沫若之名雖不如人類世界中那般，但也具有絕對的權威。

    蘇沫若想，這一輩子就這樣過吧，也是極好的。

    又一個十年過去了，因著野外生活，即便蘇沫若已經極力改善自己的生活環境，但也不可避免一些小病小痛，早前扛一下也就過去了，可后來即便是煮些藥材來喝，卻也得拖上幾日才能好全。

    這個世界靈氣貧瘠，這二十多年過去，自己的實力根本無所長進，依舊停留在師級初階的位置，打打獵倒也可行，可若想更甚一籌卻是絕無可能。

    而煉丹所需要的藥材，縱使尋遍整片大陸，卻也總是配不齊的，是以蘇沫若便也不再煉丹，只能多采些常用藥材回來，一旦生病了也好對付過去。

    這些日子，蘇沫若竟生出一抹悲涼之意，眼看著身體的衰老卻毫無辦法。

    二十年如一日的孤寂生活，讓蘇沫若的言語功能嚴重退化，早前還會自言自語，可如今卻再不開口，即便開口也是大聲喊叫，叫聲猶如猿人。

    縱使百獸之王的位置依舊屬于自己，但自己明白總有一天自己會老會死，在這獸類的世界里自己終歸不過一個過客罷了。

    是以這些日子，蘇沫若發瘋一般地獵殺猛獸，似乎想要宣告天下自己絕對的權威，一時間各類獸類四處奔逃散去，原本肥沃的大地上竟然頭一次失去了生機。

    殺得累了，蘇沫若又覺得無趣，日日在這種瘋狂與寂寥中，消耗著自己無趣的時間。

    又十年過去了，這十年蘇沫若過得格外地艱難，尋常草藥已經不起作用了，而自己的身體卻每況愈下，偶爾昏睡之間甚至有種一睡不醒的錯覺，每每醒來手腳冰冷虛汗泠泠，即便徹夜生火取暖，卻也依舊抵不住身體里的寒意。

    蘇沫若恍然有了某種覺悟，怕是自己過不了下一個十年了罷。

    莫名其妙重生在這個世界里，毫無建樹地重又死在這里，除開這連成片的莊園大道，自己仿若從未來過一般。

    可即便是這些莊園大道，待到自己故去無人看管之后，不超過二十年便會毀于一旦，恢復到以往的樣子。

    不，不是自己故去之后，即便是現在因為年老體衰，自己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好些個偏遠點的莊子，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去看了，上一次去似乎還是三年前呢！

    三年，能夠發生很多事情，那處莊園里的鳥獸們是逃了呢，還是被大型猛獸吃掉了呢？如今的蘇沫若已經不愿多想，也沒辦法去管了。

    年紀越大，越留戀，越怕死。

    五年過去了，這已經是蘇沫若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二十七個年頭。

    蘇沫若已經躺在床上三日了，自從半月前的那場大病以來，好好壞壞一直這么拖著，如今終于熬不下去了。連起床的力氣都沒有了，自然也是三日未食未飲。

    可頭腦卻愈發地清醒起來，這三日想了許多，想前世想前前世，想故人想往事，只覺得人生不過過眼云煙，短短數十年的光陰很快便會過去。

    早前雖然一直說認命，但總會朝著四面八方不斷探索，也會不斷地運轉身體里的靈氣，期望能夠有所提升。

    只不過，終究是無用功罷了，世界的盡頭始終探尋不得，修為更是毫無精進，就連自己的壽命也由不得自己掌控，荒野之中能活到如今這歲數已經不錯，若是能熬過今年便到知命之年罷，只不過自己似乎難以熬下去了。

    可如今自己卻真的認命了，便是不認也不得不認了，人之為人只能順勢而為，卻終究難抵天命。有機會，抓住了，那叫做努力爭取，便是順勢而為，可若是終其一生看不到任何希望，便也只能再嘗試一生之后，孤獨地走向死亡。

    如此便是一個普通人，最普通不過的一生罷了。

    今日自己咳得很是厲害，似乎總停不下來一般，自己明白大限將至。

    想到終于能夠死掉，心里倒是生出一抹欣喜來。

    自己從不是個輕言生死之人，即便過得如此艱難，卻也從未尋死覓活，可如今死亡不過是最順理成章的事情，到也順應了天理，于自己而言便也算是某種成全。

    這樣艱難的一生，自己終歸是熬了下來，熬到底，壽終正寢。

    呼吸漸漸有些困難，往往一口氣還沒進去，便又接著咳了起來，而一旦咳起來就沒完沒了，似乎要將整個肺部都咳出來。

    嗓子眼里有痰，卻怎么也化不開，堵在這里已經有一個時辰了，而隨著越咳越厲害，自己甚至覺得堵著自己的怕是一塊血塊，那樣地腥甜，那樣地濃郁。

    咳嗽當真是個力氣活，如今蘇沫若只覺得自己腰腹都跟著一并痛了起來，整個人仿若要炸開一般，除了腦子還是清醒著的，似乎沒有一處舒坦。

    這樣的感覺當真不好，似乎再沒有力氣掙扎，蘇沫若停止了咳嗽，任由肺泡中的氣體涌出，任由痰黏在喉嚨里，任由胸腹部劇烈地抖動著，任由四肢無力地癱軟下來，任由……呼吸漸漸停止，眼皮慢慢闔上，思緒不斷飄飛，意識不斷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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