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子湖畔,有一個倒騎驢的白衣女子捧書而過,腰間挎了一把劍鞘秀美的寶劍,身邊跟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孩童,孩童背負著一把琴。驢子左右擔(dān)著二人的包袱,包袱里面是換洗的衣裳和一些干糧。
行過數(shù)百米,孩童問道:“柳姐姐,這幾年我同你走南闖北,也走了不少地方了。你說你打江南而來,如今又回到江南,可是游歷足夠久了,想要回家?”
倒騎驢的女子低頭看了一眼這個孩子,這孩子是一個癡迷劍道的江湖人士的孩子,被父親取名曾劍,她當(dāng)時心想,連孩子的名字也用劍來代替,這是有多么癡迷劍道啊。他們相遇的那一天是黃昏,父子二人蹲在一家客棧的墻角處,父親看起來受了一些傷,孩子跪在路邊替父親乞討一些吃食,女子看父子二人可憐姿態(tài),心中念起家里也有一群半大孩子,不免觸景生情,打賞了一些銀兩。孩子起初看她便看得癡了,后來便反應(yīng)過來,連忙磕頭道:“謝謝菩薩姐姐。”
女子雖然不是絕世之姿,但也是生的標(biāo)致,模樣俊俏。早年間在昆侖山上一處仙家門派修習(xí)過幾年仙家功法,人平白無故多了一絲絲的仙氣,凡人看不出來什么,以為是仙子倒也不算為過。
女子只看這孩子看她的眼神,與當(dāng)年的一個小混蛋竟然有**分相似,一念及那人,不由得感到胸悶氣短,心里堵得慌,也來不及和孩子多說幾句,便匆匆走進了客棧里面,她本以為與這孩子再無交際,不曾想,緣分這個東西實在是常人不能言說之事。
迷迷糊糊地睡到半夜,女子夜里多次夢見那個薄情寡義的人,次次夢見,次次驚醒,怎么也睡不踏實。聽到樓下打更的梆子響了好幾次,想來是要天亮了,卻偏偏又不想起身,只慵懶的躺在床上,在這客棧多待一些時日再走,反正她吸納天地靈氣便足以,雖然還不到辟谷的境界,但是對食物的需求不這么大了。想著想著便又迷迷糊糊睡去。她感覺過了許久,又感覺只過了一會,便聽到外面?zhèn)鱽砗皻⒌绵须s聲音。睜開眼,天才蒙蒙亮,一絲魚肚白從天邊泛起,那一絲白線上面是黑黑的天,白線下面是黑黑的人間。
她再也睡不著了,就靠在床頭聽。聽到下面一個粗獷的聲音說:“曾步凡,你連殺我?guī)鸵皇T徒,這筆賬,你想怎么算。”
接著又有一個聲音說話,也許就是那叫做曾步凡的人,他說:“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貴幫一十六名弟子恃強凌弱,杖打張姓二老,二老年逾古稀竟是被那群人渣活生生打死,張姓女子,二老的孫女,豆蔻年華,竟被十六名精壯男子扒光衣服調(diào)笑取樂。倘若我晚半刻趕到,是不是還有更加不堪入目的事情生?女子貞烈,被我救下仍舊輕生,我救治不及,是我害了他。前因后果,我已說明,倘若還是要曾某來算算這筆賬,曾某手中寶劍奉陪到底。”
先前的那個聲音說道:“哼哼,曾步凡,你管得也太寬了些。你又不是儒家的那些酸腐文人,怎么喜歡管這些閑事?莫不是看上了那張家的閨女?”
曾步凡也許是氣急,咳嗽了兩聲:“休要胡說八道。”
那邊傳來一聲冷哼:“你殺我?guī)鸵皇耍規(guī)椭髡鹋灰眩铝嗣睿参規(guī)偷茏樱煜滤南闾茫侄妫惨姷侥阍椒驳娜耍宰窔ⅲ凰啦恍荨嵲捊o你說了吧,死的那十六個人的小頭子是幫主夫人的弟弟,我們幫主的小舅子,所以他才這么不遺余力。幫里其他兄弟不知道,我卻再清楚不過了,這個道貌岸然的老東西,我早就想要殺了他。”
曾步凡哈哈笑道:“副幫主一直想謀取幫主性命,貴幫真是一群重情重義的豪客啊。前所未有,前所未見,前所未聞。”
“你懂什么?”對面那人聽起來似乎被戳到了痛處,有一些歇斯底里起來,“那老東西的東西本來就該是我的,我才應(yīng)該是金刀幫的幫主,師傅傳位給他怕就是偏心。我文采武功,人品相貌哪一樣不如他了?哼,曾步凡,我追殺了你半月有余,本來有七八次可以殺你,偏偏只是重創(chuàng)你而不取你性命,你知道為何?還不是想給你一個機會,替我殺了那個老東西,我便可以順利坐上幫主之位,到時候我不僅撤銷對你的追殺令,還可以給你千兩白銀作為謝禮,如何?”
曾步凡笑得更加歡樂了,甚至都咳嗽了起來:“尊師為什么要傳位給貴幫現(xiàn)任幫主我不清楚,不過你不如他的地方,其他先不說,人品這個我還真不敢茍同。廢話少說,我曾某半生練劍,劍乃兵中君子,又豈能與你這等宵小同流合污,哪怕是玉石俱焚,也絕不茍且偷生。兒子,你閃開。”接著一個孩子說了一聲“嗯”。這一聲讓女子想起來住店時見到的那一對在墻角乞討的父子,不過,這也與她無關(guān),她不是一個多管閑事的人。
接下來,便是一陣刀劍交響之聲,伴隨著一些刀劍入肉的聲音。孩子叫了一聲:“爹!”回應(yīng)他的卻是先前的那個粗獷之聲:“斬草不除根,春風(fēng)吹又生。今日,連你這個小東西也一起結(jié)果了吧,要怪就怪你爹不是抬舉,下輩子,找個識時務(wù)的人家做爹。”孩子又叫道:“救命啊!”這一下子,女子坐不住了,不是因為心生憐憫,更多是因為那個孩子跟那個小混蛋**分相似的眼神,她想,至少救他一救,當(dāng)積了陰德。
女子破窗而出,人影未至,劍鋒先到。那男人看起來已過不惑之年,此刻正高高舉起一把金光閃閃的刀向那個孩子劈下,女子手中劍飛至,將其格擋開來。漢子驚道:“什么人?”
女子也不答話,輕巧落地,雙手背在身后,緩緩向漢子走去。
漢子眼見是一個年紀(jì)輕輕的女子,便放下心來,道:“原來是一個娘們,哼,別耽誤大爺辦事,你如果想爽一爽,等大爺忙完找個地兒陪你玩玩。”
女人仍舊不說話,只是被她一擲插入地面的長劍泛起了幽幽藍光。漢子這才現(xiàn),那柄劍還帶著劍鞘,一起插進了地面,這讓他開始感到害怕了,先前見是一名女子,讓他有些輕視了,此刻才現(xiàn)一名能夠從天而降并且在如此遠的距離擲出長劍還能連帶著劍鞘插入地面的女子絕對不是易于之輩。
“你到底是誰?”這是漢子第二次問她。
女子手指一勾,插在地上的長劍應(yīng)聲出鞘,劍光劃過,漢子握刀的那只手就掉到了地上,漢子過了一息的功夫才慘叫出聲來,接著便說道:“以氣馭劍,你是,你是蜀山的人?”
世上的人只知道蜀山有這等玄妙功夫,哪里知道除了蜀山之外還有許許多多的仙家門派。女子也不回答他,只說到:“這一劍小施懲戒,撿起斷臂快走吧,這個孩子我保了。”
漢子深刻明白何謂形勢比人強,撿起斷臂就想要告退。不曾想那個孩子撿起了父親遺留下來的寶劍,趁著漢子心神大亂沒有注意到他的行蹤,從背后一劍插入漢子的背心,長劍穿胸而過,透體而出,漢子嗚咽了兩聲便倒地不起了。女子有些詫異,有些驚訝,最后回復(fù)了平靜,她知道,有的人天生便是陰狠毒辣,這是上天注定的。
她對那個孩子說道:“你不該殺他的。”
孩子殺了一個人,癱坐在地上緩了半天,聽到女子和他說話才爬起身來,說道:“姐姐,你真好看。”
女子搖搖頭,這孩子這個時候還有心情說這些,于是又說了一遍:“你不該殺他的。”
孩子偏偏不以為然:“你不該放他走。倘若他走了,勢必會報復(fù),到時候放虎歸山,禍患無窮。”
女子道:“他不會。”
孩子問:“為什么?”
女子說道:“他怕我。”
小孩又說:“如果是我,我一定會先把我害怕的東西扼殺,這樣就沒有我害怕的東西了。”
女子感覺這個孩子的內(nèi)心已經(jīng)被黑暗和殺戮所侵蝕了,她不再和他糾纏這個問題,只問他:“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回答她:“我叫曾劍。劍就是寶劍的劍。”
女子又問:“你讀過書?”
孩子回道:“是,讀過幾年。”
二人便再無話可說,女子本來就不是擅長和人說話打交道的人,尤其是面對這樣人小鬼大的孩子。上一個這樣人小鬼大的孩子可是讓她傷透了心。
還是曾劍打破了沉默,他說:“姐姐,你能不能借我點銀子,我要把我爹安葬了。”
女子覺得他還不算壞,只是心狠了一些,畢竟還知道孝順,又能壞到哪里去,便應(yīng)承了下來,就又在這城里帶了一天,安頓好了曾步凡的后事。
下棺蓋土的時候曾劍說道:“這對我爹來說不免是一種解脫。我娘生了我不久便死了,因為我爹癡迷練劍,家里窮苦,我娘生我落下了病根,沒錢醫(yī)治便死了,他被人追殺半個多月,一方面要照顧我,一方面又要躲避追殺,身上的多數(shù)傷口都已經(jīng)化膿了,每天都疼得睡不著。娘死了以后他就喝酒,劍法也不練了,這樣活著一點意義都沒有。當(dāng)然,這都是他喝醉了跟我說的,他說他對不起我娘和我。我不知道娘會不會原諒他,反正我覺得我爹對得起我,他已經(jīng)對我極好了。”
女子突然有些心疼這個孩子,她本來就是一個心善的人,所以曾劍曾經(jīng)叫她菩薩也沒錯。她對曾劍說:“以后你跟著我吧,你替我背背琴,提提包袱還是可以的,反正你也沒有地方可以去吧?”
曾劍看著這個美麗的女子,良久不說話,似乎在確定女子話中的真?zhèn)危^了很久他才問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回答他:“我叫柳問情,你叫我柳姐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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