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北城大營的醫(yī)療軍營里面,一個白胡子老頭站在兩張病榻中間,左邊是背部皮開肉綻的小虎,右邊是背部同樣血肉模糊的云藏鋒。
白胡子老頭姓崔,具體什么名什么字早就已經沒人記得清楚了,人人都稱呼白胡子老頭為崔大夫,沒有人再叫他的本家姓名。據(jù)說這個白胡子老頭駐顏有方,別看現(xiàn)在一副六七十歲的年邁老者模樣,可能實際年齡已經九十多了。
云藏鋒幾人與這位老者早就已經熟稔,畢竟是一群靜不下心來的年輕人,整天東奔西跑,軍營里面任務又十分雜亂,不只是在訓練當中會出現(xiàn)受傷的情況,在任務里面往往會身中數(shù)箭或者挨上幾刀。三天兩頭就向崔大夫這兒跑,不熟悉起來就奇怪了。
更何況自從云藏鋒接手這五千軍士以來,訓練一直都是全軍上下最狠最嚴格的一支部隊,整個醫(yī)療營地里面,云藏鋒所在大營的受傷人數(shù)一直居高不下。崔大夫作為醫(yī)療營地的管理者,自然也就跟整個營地的人熟悉起來了。
年邁的長者總是對于年輕的小輩有許許多多的關愛隱藏在一言一行當中,于是,云藏鋒和小虎每一次來到醫(yī)療營地當中都免不了被崔大夫一頓數(shù)落。崔大夫老是說:“你們也就仗著現(xiàn)在年輕啊,等到年紀大了,身上的這些刀傷,鈍器傷都會留下后遺癥,陰雨天的時候有你們好受的!
崔大夫的話里面雖然充滿了責怪,神色也十分嚴厲,但是云藏鋒和小虎他們總能夠從這個老人家身上感受到來自祖父輩的關愛,甚至在這一個充滿著痛苦和哀嚎的地方感受到了一種家的感覺。
這一次也不例外,崔大夫小心翼翼為二人上好了被磨成粉末又調制成糊糊狀的膏藥,然后看著被包裹成了粽子的二人說道:“你們怎么玩都是你們的事情,不過云小子,這一次你是不是玩得太過了?上一次送來的幾百人都還沒有從這里出去,這一次又送來三千人,哪一個背上還有一塊好肉?也虧得姬將軍沒有降罪于你。”
云藏鋒和小虎相視一笑,然后對崔大夫說道:“這不是特殊情況嗎?給崔大夫您添麻煩了,您多擔待擔待。這些將士下個手沒輕沒重的,也不知道傷得嚴不嚴重!
“嚴不嚴重?可能一大半都好幾天下不了床,衣服黏在背上的傷口上面,扯都扯不下來,只能用刀割開。行了,你們那點事兒我也都知道,打的時候是熱血了,后果就是躺在床上像殺豬一樣叫喚。哼,要說下手狠,恐怕也只有你云小子下手最狠吧,鐵打的刀鞘都給打彎了。”崔大夫冷哼了一聲說道。
這一次輪到小虎嘿嘿一笑了,同樣是六十下,小虎吃的是粗木頭打的,云藏鋒是鐵制的刀鞘打的,而且云藏鋒打他的時候留手了,對自己下手可絲毫沒有留情。
“你笑什么笑?我這不是以身作則嗎?如果我不對自己狠點,那群小崽子能懂我的良苦用心嗎?”云藏鋒有些惱羞成怒,他知道小虎在笑什么,剛才上藥的時候云藏鋒叫的聲音可比小虎大多了。
其實這也怪崔大夫,這一次云藏鋒給崔大夫添了這么多麻煩,崔大夫再好的涵養(yǎng)也總該帶點火氣吧?所以在給云藏鋒上藥的時候就下手狠了一點。對于這一切云藏鋒自己也是心知肚明,腹誹了兩句,老人家果然是年紀越大越像孩子,也就沒有說什么了。
“好了,你們兩個在這兒躺著吧。話說,云小子,你身邊那個形影不離的小姑娘呢?平時你受一點小傷就著急得要死要活的在你身邊照顧你,今天怎么就沒出現(xiàn)呢?”崔大夫一邊說著還一邊在云藏鋒的背上拍了一下。
云藏鋒疼得齜牙咧嘴,但是也沒有跟崔大夫計較。崔大夫行醫(yī)多年,醫(yī)術不算是多么高明,但是經驗是特別豐富,像云藏鋒和小虎這樣的傷都是皮肉傷,沒有傷及筋骨,敲打敲打也不妨事。
看著云藏鋒因為疼痛變得十分豐富的表情,小虎又十分不厚道地笑了起來。
想起胡璃來,云藏鋒自然是又露出了一分苦笑。之前為了不讓胡璃做傻事,云藏鋒就把胡璃跟弄暈了,這小妮子正在心里面責怪云藏鋒呢,耍起了小性子,把云藏鋒送來了之后就走了,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營帳外面,崔大夫剛剛走出大門,一道身著銀灰色軟甲的嬌小身影就迎了上來。崔大夫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下被嚇了一跳,看清楚來人之后,來人還沒有說話,崔大夫就說道:“你們這些孩子啊。他沒事,要是擔心就進去看看吧,這么鬧別扭干啥啊。年輕就要珍惜,現(xiàn)在又是亂世,哎,算了,不說了不說了。”
崔大夫一邊說著一邊走遠了,銀灰色身影對著崔大夫喃喃說了一句:“崔大夫,謝謝你了。”
聽見了這個聲音,崔大夫佝僂的身子背著銀灰色身影擺了擺手,連頭都沒有回。
營帳內,小虎和云藏鋒單獨待在一起,都用同一個姿勢趴在床上,兩個人都包得像一個粽子,好在下半身并沒有受傷,排泄什么的事情還不需要其他人的幫忙。
就這么待著,兩個人似乎也太無聊了一些,都是閑不住的人,不能動自己的手腳,那就只能聊聊天了。
小虎先開始問道:“那幾個殺人的士兵,你把他們怎么樣了?”
云藏鋒說道:“也沒有怎么樣,一個人打了二十板子,讓他們自己做了一個選擇。”
“什么選擇?你小子總是鬼點子多,說給我聽聽。”小虎不禁有些好奇地問道。
軍營里面的將軍一般遇到這種情況,要么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作事情沒有生過。如果一定要處罰手底下的士兵,那么照著軍法,不是斷手斷腳逐出軍營,就是一命抵一命,用最殘酷的刑法來奪取他們的性命。
云藏鋒沖著小虎眨了眨眼,神秘地說道:“你猜!
小虎愣了幾秒鐘,然后頗有一些不甘心的“嘁”了一聲,說道:“愛說不說,你拿我殺雞儆猴就算了,還不跟我說后面的事情,算我認錯了人,真沒想到你云藏鋒是一個這樣的人!
看著小虎如同小孩一樣耍著孩子脾氣的臉,云藏鋒哭笑不得地說道:“其實也很簡單嗎,我讓你帶兵回來之后,我和胡璃不是留在那邊了嗎?然后我們就把那些死者草草埋葬了。我給他們的選擇就是,要么帶著恥辱滾出軍營,從此以后隱姓埋名,不許再提起曾經是我云藏鋒手底下的士兵,要么帶著歉意潛伏回西疆小村去,給我替那些死者守墓一年,再回來。”
小虎還是不太明白云藏鋒這樣做的意義,問道:“干嘛要這樣做?”
這個時候,云藏鋒看待小虎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待一個智力有障礙的年輕人,說道:“小虎哥,我真是懷疑你是不是真的當過龍虎幫副幫主。你想,潛伏回去并且能夠在那個已經五人居住的地方生存一年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如果他們還能活著回來,那就說明這里面確實有可用之人啊!
說到這里,云藏鋒換了一個姿勢繼續(xù)說道:“殺了他們也是無濟于事,西疆小村里面的村民也不會因此而活過來。與其以命抵命,不如讓他們滿懷著歉意去懺悔,去為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做出補償。這樣或許更能夠安慰那些枉死之人的在天之靈吧!
本來還是比較輕松的氛圍就這樣變得更加凝重起來了,云藏鋒想了一下,這個時候那幾個小子應該已經拖著挨了二十大板的身體在繞過西疆騎兵部隊建立的防線了。
氣氛又一次沉寂下來,眼下已經月入中天了,喧鬧的軍營也都陷入了沉寂之中。只有巡邏的士兵偶爾舉著火把從醫(yī)療軍營的大門處繞過。
云藏鋒睡得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從門口走了進來,鼻息之間縈繞著一股食物的香氣,他睜開了眼睛,看見了那一道銀灰色的身影。
那一件軟甲是云藏鋒他們在執(zhí)行完黃沙城的任務之后,云藏鋒在鄧家密道之中找到的一塊天外隕鐵所鑄成的。本來云藏鋒想要上交給軍營,曾經學過冶鐵的云藏鋒知道,如果在將士們的衣甲之中加入一點點天外隕鐵,那么衣甲的強度就會增加許多。
但是劉成直接給云藏鋒說道:“有一些東西我可以看見,也可以看不見,手底下的將士們嘴巴很嚴,耳朵和眼睛都不好使。”
云藏鋒一開始還不明白劉成的意思,后來就明白了。不過他還是將隕鐵交給了軍營里面的鐵匠,連夜趕制之后還剩下了一塊隕鐵,姬不予覺得這是云藏鋒現(xiàn)的,就又還給了他。
那一段時間,云藏鋒正好身體恢復了,但是小虎他們都還在病榻上面,閑著無事的他覺得要好好利用一下這塊隕鐵,就給胡璃打了一對短劍和一件軟甲。
聞著食物的香氣,云藏鋒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已經快要天亮了,他對胡璃說道:“怎么這么晚還過來,不知道好好休息嗎?我還以為你生我的氣了,準備等天亮了就去見見你的!
胡璃說道:“公子受了傷,夜里也沒有吃東西。胡璃去火頭軍那邊找了一點食材,隨意做了一點東西給公子填填肚子。這里還有湯,我看火頭軍那邊有一塊羊排骨,就給煮了!
看著胡璃手上的刀口和滿臉的黑灰,云藏鋒心里面又是喜悅又是疼惜,胡璃哪里學過做飯了,能夠做出這簡簡單單的一餐恐怕也是殊為不易。
被云藏鋒看得有些害羞了,胡璃將餐盤往云藏鋒的面前一推,然后說道:“公子還是快些食用吧,否則該涼了。”
這個時候從旁邊的床榻上面?zhèn)鱽砹艘坏啦桓实膮群埃骸皼]有人性啊,都是受了傷晚上沒有吃飯的大哥哥,怎么待遇就差了這么多啊,我怎么就沒有飯吃啊!
云藏鋒和胡璃相視一笑,那一點點的隔閡就在這一笑之中消弭于無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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