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修并沒有理會跪倒在地的姬不舍,而是雙目圓睜,死死地盯著云藏鋒。云藏鋒的臉上也毫無波動,并沒有因為姬不舍突然的舉動而感到一絲絲的驚訝。姬修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姬不舍是大皇子,一個是君,一個是臣,一個是父,一個是子,縱然姬不舍有謀奪帝位之心,也不可能將自己的野心擺在明面上來,裸剖開給姬修看。
“你知道了什么?”天子的氣度不是凡人可比,即便是到了這個時候,姬修依然是那一幅成竹在胸,泰然自若的模樣。或許在姬修的心里面,云藏鋒根本就不了解當年發生的事情,更不知道云如龍和江燕進京之后的種種。
云藏鋒說道:“我不知道什么,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什么都沒有發生。可是,事與愿違!我本來憑借著一腔熱血戍守漢唐邊疆,在王朝危難之時,甚至效仿父輩孤軍深入,以解拒北城之圍。可是我沒有想到,漢唐王朝已經從根上爛透了,天子暗算大臣,統帥謀害將軍,國家的利益被他們置之度外,百姓的生死被他們踩在腳下,可笑。”
這一番話,慷慨激昂,跪在地上的姬不舍轉過頭去看云藏鋒,他看到那一雙赤紅的眼睛隱隱有淚光閃爍。被罵的人老神在在,安穩坐在那一張黃花梨木的椅子上,口若懸河罵人的人卻胸口起伏不定,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姬不舍額頭的冷汗直冒,不知道面對云藏鋒這般的責備,他的父親姬修究竟會做出什么樣的事情來。知子莫若父,反過來這個道理也是一的。從某些層面來說,姬修是一個好皇帝,興修水利,薄賦輕徭,重民生社稷,可謂千古明君,可是姬修是一個皇帝之前,先是一個人,更是一個愛惜羽毛的人,秘儀衛的存在不就是為了給那些不長心眼的王公大臣一個威懾嗎?
這些年來,姬修犯了不少錯誤,這本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是一個人都會犯錯,可是天子不行,天子的肩上擔負著江山社稷和百姓福祉,一個錯誤的決定往往會給王朝帶來影響深遠的損害,所以才需要大臣的輔佐。
可是,謹小慎微并不能夠保證一點錯都不犯,天子更不是因為謹小慎微而被稱為明君,姬修犯的錯不少。可他貴為天子,誰能夠去責罵他,又有哪一個人敢去詬病他?阮步義阮大人敢在朝堂之上直言進諫,那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他不死,那是因為他有用。
云藏鋒呢?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平民百姓,他的性命就是狂風之中的一盞燭火,在天子的盛怒之下,隨時可能被吹滅。姬修的臉上平靜如水,姬不舍的臉上陰晴不定,云藏鋒的臉上火冒三丈,胡璃則是一臉同仇敵愾,構成了一副可愛可笑的景象。
“說完了?寡人問你究竟知道了什么,你指桑罵槐的說了一大堆讓寡人云里霧里的話,也不知道究竟為何?聽你話里的意思,寡人害死了你的父親,所以你想來質問我,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說白了,這些事情不過是你的一面之詞,何以妄加揣測,又是誰給你的膽子辱罵當今天子?”姬修說話之初十分平靜,但是他的語調越來越高,直到最后一句,勃然大怒,就連姬不舍的身子都被嚇得抖了一下。
云藏鋒說道:“我潛入西疆國刺殺科察爾沁之時,被敵軍圍剿,他們有意將我引至一個地方,二伯可知那一處地方叫什么名字?”
姬修一怒之后,情緒又很快平復下來,說道:“寡人不知,你且說來。”
云藏鋒咬牙切齒,道:“那一處是一個小山丘,自然沒有我朝崇山峻嶺之高大巍峨,卻陰風陣陣,鬼哭神號,白日亦可聽見冤魂啼哭之聲。那個小山丘有一個不得了的名字叫做屠龍坡,不是因為在那里殺了一條龍,而是殺了一個名字中有龍字的人,那便是我的生父,云如龍啊!”
姬不舍和姬修都沒有說話,云藏鋒的眼淚卻下來了,聲嘶力竭,歇斯底里的喊叫,讓他有些目眩,但這還遠遠不夠。有些時候,人心底的情緒一旦被調動起來,不徹底宣泄是沒有辦法被平息的。
云藏鋒指著姬修的鼻子說道:“科察爾沁率大軍將屠龍坡團團圍住,我和一千將士困在山中,他上來談判,卻沒有想到我方有高人相助,他意外身亡。臨死之前,他告訴了我一個大秘密,十年前,我父潛入西疆國,是天子用我父的情報換了一個西疆國退兵,十年之后,又是統帥用我的情報換了一個西疆國退兵。姬家,什么時候如此怯懦?”
姬修站起身來,臉幾乎要湊到了云藏鋒的臉上,從牙縫里面憋出來一句話:“兩國交戰,敵酋身敗而亡,臨死之前的話,你也相信?云藏鋒,云賢侄,你可醒醒吧,你有什么證據,又有什么權利如此控告當朝天子?”
說完,姬修身子一轉,渾身顫抖起來,發出“哈哈哈哈哈”的狂笑聲,再轉過頭來之時,已經狀若癲狂,他一把扯下頭上的發箍,雙手平舉,竟有一種平地俯瞰眾生之感,一頭長發散亂紛飛,瘋魔不過如此。
“云藏鋒,寡人完全可以這么說來搪塞你,讓你死心,給你一個你想要的答案。那件事情,寡人做得干干凈凈,與此案相關的人,基本都死了,沒有死的也被寡人一一處死了。你完全找不到證據來控訴寡人,只要寡人不承認,這就是一個死案。云如龍,寡人那可憐又可恨的七弟就是死于戰火,為國捐軀。”姬修的氣勢節節攀升,早已直沖云霄。
這便是漢唐王朝天子的氣勢,即便被人質問,也無可比擬。云藏鋒和姬不舍都是一臉錯愕地看著姬修,沒有人見過姬修這個樣子,即便是姬修的心腹張凡臣也不曾見過姬修如此狀況。
姬修的話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卻已經說得十分明白,云如龍的死的確和他有關。只見姬修再次踏前一步,面前的仙桌便四散紛飛,盤子摔了一地,湯汁四處飛濺,好在在場所有人都有些修為在身,將所有油污物隔絕在外,只有姬不舍要可憐一些,被濺了一身的油膩。
高高在上的地位,人們都已經忘了姬修曾經還是一位江湖中人,身上有些功夫是很正常的事情。云藏鋒圓睜的雙眼恢復了平常的大然后又將眉頭鎖了起來,眼睛死死盯著姬修,心中的殺意一次又一次的上漲,凝如實質的殺氣將青石地板都給碾碎。
面對撲面而來的氣勢對沖,胡璃甚至還要微微抬起手來阻擋,更罔論姬
不舍了,他直接被掀翻倒在地上。姬修說道:“不愧是從軍陣之中死里逃生無數次的人,這股殺氣可不是殺幾個人能夠比擬的,七弟有子如此,在天之靈應當無憾了。”
云藏鋒一步踏上,無視姬修的氣勢,一只手破開那股似有若無的薄薄氣墻,捏在姬修的脖頸之上,喝道:“你究竟是如何殘害我父母的,還不從實招來?”
姬修在這股殺氣之中動彈不得,卻也看見云藏鋒的無禮舉動,他知道若是云藏鋒在這里殺了姬修的話,根本不可能活著走出九五城。姬修一死,不到半刻,張凡臣便會帶著秘儀衛將御膳房重重包圍起來,不管是單打獨斗,還是被弩箭射成蜂窩,云藏鋒都沒有半分生還機會。
他大叫道:“云藏鋒,你放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還不趕緊放開父皇,跪下請罪!”
云藏鋒不管不顧,一只手捏著姬修,雙眼中的怒火幾乎快要燒到姬修的眉毛。姬修卻是呵呵一笑,說道:“你想殺寡人?你有這個本事嗎?動手啊!”
最后一絲理智戰勝了殺戮的n,云藏鋒將姬修放開,夯吃夯吃地喘著粗氣,他在等,等姬修將當年的真相全部說出來。
姬修突然感到脖頸處一松,身體本能地干咳起來,終于喘勻了氣。他說道:“無膽鼠輩,你若是殺了寡人,寡人說不定還會高看你一眼,沒有想到你不過是一個莽夫,怒氣之后百年沒有了膽子。”
云藏鋒并沒有理會姬修的話,而是說道:“我在等你告訴我真相,不要著急,我想殺你的時候,誰也攔不住我。”
姬修說道:“哈哈,可笑。寡人貴為天子,這天下便是寡人的天下,寡人想要誰死就讓誰死,寡人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王法?不過是寡人治理天下的一封詔書。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是扯淡的狗屁。”
云藏鋒大吼道:“說重點。”
姬修的聲音更高,更加高高在上,道:“寡人為何要告訴你?鼠輩。”
心中的殺意終于是抑制不住,云藏鋒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卯足了勁力,五行真氣在體力按照五行相生的方式走了一圈,經無數經脈之后,壯大如同一條蒼龍,直直朝著姬修的腦袋沖了過去。云藏鋒招式先出,聲音隨后便到:“我殺了你!”
氣勁蒼龍呼嘯著沖了出去,本來就不算十分大的御膳房用膳廳根本容納不下這一道蒼龍氣勁,在真氣沖擊之下微微顫抖著搖搖欲墜。姬不舍見過云藏鋒的本事,難以置信地說道“不可能,不過將近一年的時間,你怎么會,怎么會變得這么強?”
云藏鋒哪有時間去回答姬不舍的話,龍出如同洪流,奔涌不息。姬修擺出一個架勢,這一輩子,年輕的時候有行走江湖的夢,能夠死在云藏鋒的手中,也算是江湖人江湖死了。
蒼龍臨身,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金光從天而降,化作一道金黃色的厚墻,將云藏鋒發出的氣勁阻隔在外。龍撞金墻,真氣霎時間迸發b開來,搖搖欲墜的用膳廳轟然倒塌,掀起一陣煙塵。
一道身影從天外而來,步步踏在虛空之中,修為高深,難以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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