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聽說過有一句話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哪有什么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你之所以可以隨時享受華海大小姐的生活，想做普通人的時候又可以去享受普通人的自由，這一切的背后都是郭姐用她的辛苦和努力換來的。你可以說，這一切都不是你想要的，可是你有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告訴郭姐你到底想要什么嗎？你并沒有，所以她只能是按照一個母親的苦心，按照她認為你需要的你想要的，去為你布置你的生活。你說你想過普通人的生活，她就盡可能地去為你鋪路，為你把危險都擋在外面。”

    “她一直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為你去做著一切的事情，如果說全世界只有一個人會為你擋去一切的風雨甚至于毫不猶豫地為你擋子彈，那我相信一定是她。”

    “而其他的地方她為你做的只有更多，尤其是她還有另外一重身份，她還是華海的老總，她所承受的艱辛是你無法想象的。你在旗艦店上班幾個月，也知道到底是多么的辛苦，那我可以告訴你的是，到了郭姐這個位置，只會比做一個導購要辛苦一萬倍。可即使是這樣，她還是要抽出時間默默地為你做著一切，而這些，你都看不到，或者說，你選擇了視而不見。”

    王旭東吐了個煙圈，他說著林曉雅的時候，其實也想到了他自己，悠悠地說著：“我以前還小的時候，也有過叛逆的時候，甚至于可以說我那時候比你過分得多，也沒少挨過打。有一次我父親氣得要打我，但是最終他把拿起來的皮帶又放下了，最后只是跟我說了一句：等你有一天做了父母有了孩子，也許到那個時候你才會明白我的苦心。”

    “后來我才知道，那個時候我父親的身體已經很不好了，他也知道，支撐著那樣一個小作坊，沒有任何的前途，所以他迫切地希望我能夠有出息，能夠過上好一點的生活。可我當時根本理解不了這一切，而當我回來了也理解了，卻已經是陰陽兩隔。即使是我站在他的墳前說一萬遍我明白了，我現在也有出息了，可是他也永遠都不可能聽到也看不到這一切了。如今我有這個條件和能力，可以給他很多很多的東西，可是他都享受不到了。”

    郭鈺吃驚地看著王旭東，她對于王旭東的過去并非是一無所知，尤其是一開始林曉雅對于王旭東死纏爛打的時候，她顯然不可能放心自己的女兒跟一個來路不明的人有太多的關系，所以那時候其實她就找人調查過王旭東，也就知道了王旭東的過去，知道他父親窮困一生最后悲慘地去世，只不過，從當事人的嘴里說出來，聽起來更加的震撼。

    而林曉雅呆呆地看著王旭東，眼淚已經悄無聲息地滑落，王旭東雖然說的時候一直很平靜不動聲色，但是她分明能夠感受得到那濃濃的悲傷。

    “現在當我有能力了，當我想到父親的時候，剩下的只有沒法填補的遺憾，為什么那個時候沒有多陪陪他，沒有在他最苦最累的時候多問候他一句，也沒有跟他一起像樣地吃一頓飯，給他買件衣服，給他買一包好一點的煙。我也曾經覺得他太沉默不會說話，不會像其他人的父親那樣對孩子噓寒問暖，也沒有說帶我一起去打球一起去游樂園或者是看電影，也覺得自己跟他之間越來越沒有任何的話說，但是現在我才懂得，他為了生活，為了我，已經是拼盡全力了。”

    “曉雅，你口口聲聲說著想過普通人的生活，我的父親就是蕓蕓眾生當中最普通的一員，他辛苦了一輩子，堅守著自己的一門手藝和貧寒的生活，只想本本分分地養家糊口把我撫養成人，可是最后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嗎？是因為小混混找他要保護費而他交不起，結果被人給我們家的店給砸了，還把他給狠狠地打了一頓，打的非常的嚴重，內臟受了很重的傷，從那以后就留下了病根，后面他又堅持了三年，因為他想等我回來，想要再見一見他的兒子。可是實際上那三年他承受的痛苦是別人根本就沒有辦法想象的，每一天甚至于每一分每一刻都在承受著病痛的折磨，所以我回來之后沒有幾天，他就去世了，最后的心愿也了結了，所以死亡對于他來說已經是一種解脫。他死的時候瘦的只有九十斤，我給他穿衣服的時候，他的皮肉都是松散的，感覺骨頭都要戳出來一樣”

    王旭東說著，他的煙還點燃著，煙頭已經燒到了手上，可他卻絲毫都感覺不到疼痛。而郭鈺也已經是從桌上的紙巾盒里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眼睛，眼圈還是紅紅的，顯然也是流淚了。

    而林曉雅早已經是淚流滿面。

    王旭東平時吊兒郎當慣了，這些事情他幾乎從來不會去提起也不會去回憶，可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其實他從來都忘不了那些痛苦的記憶，他的父親永遠都活在他的記憶中，仿佛到了此刻閉著眼還能夠看到昏暗的小作坊角落里，父親帶著老花鏡，穿著皮圍裙帶著袖套埋著頭一針一線地做著鞋子。縱然他這一生以為自己不會流淚，可也還是覺得鼻子一陣陣發酸。

    他平復了一下情緒，才接著說下去：“所以，曉雅，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的母親也是甘于平凡，辛苦地做點小生意或者是上班拉扯你，你們孤兒寡母要遭遇什么樣的情況，會有多少的艱辛，不知道你到底能不能想象。”

    “如果可以的話，你母親她何嘗不想天天接送你上學放學，給你準備一日三餐親自輔導你的學習，可是現實是她如果這么做了，也許沒有幾天你們就連最基本的生活都維持不下去。有句話叫做，我抱起磚頭就沒法抱你，放下磚頭就沒法養你。這話說的是男人作為一家之主的處境，但是實際上你的母親就是這樣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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