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生活,遠沒有潤淑想象中的風光快活。
不說每早要面對良妃和惠妃請安時的陰陽怪氣,身為皇后應該出席的諸多社交活動,就讓潤淑身心疲憊。
她從小被大福晉如珠似寶地養大,學習的也是成為宮廷妃嬪或是高官貴婦那一套。
若放在前朝,潤淑或許還能從容應付。大清有祖訓后宮不能干政,即便出現了西太后那樣一個異數,然對于沒有野心的潤淑而言,只消安分守己,必要時和宮中其他女人較量一二即可。
哪像現在,關是和日本高官夫人們交往周旋,已讓她苦不堪言。
她不會日語,又沒有信得過的日方人脈,加之廢帝厭惡日本人,無法聘用日籍人士入宮成為女官。
而作為滿洲國的友邦,對于日方高官夫人,自不能簡單當做臣下家眷,每一步皆要小心謹慎,不然就會給皇室帶來麻煩。
潤淑嘗試著把文鶯鶯收為己用,可那賤人把自己的賞賜照單全收,對待她拋出的橄欖枝卻視而不見,讓潤淑極為惱火。
以至于大福晉入宮來探望,詢問他什么時候把溪草趕走時,潤淑半晌沒有言語。
“潤齡是皇上親封的送嫁女官,當初我們不好反對可現在大婚已經結束了,讓她走本是情理之中!”
潤淑很是猶豫。
“她和我說過,從沒有肖想過皇后的位置。更何況,若是她想成為皇后,在同和殿就會應承,怎會鬧出那一出?”
大福晉恨鐵不成鋼、
“你怎么做了皇后,卻越發糊涂了?俗話說請神容易送神難,她那時是沒有答應,可現在不一樣了。萬一她見識了皇后的好處,心中后悔了,還有你的位置?”
見女兒還在掙扎,大福晉無情地下了一劑猛藥。
“還嫌臉丟得不夠嗎?大婚之夜皇上拋下你,去和那賤人廝混了一夜,已被漠城上下皆知!如若她在你前面誕下皇子,那才是個笑話!”
潤淑臉頰蒼白。
這些天廢帝到鳳鸞宮走動頻繁,讓潤淑頗為歡喜。然再是遲鈍,她也發現廢帝停留在溪草身上的目光比她還長,雖說每次溪草都會找機會回避,可時間久了,誰能保證不會發生什么事呢?
“可如果她走了,以后和那些日方夫人們往來,怎么辦?”
得知女兒今日本是要參加滿洲國婦女共進會的活動,可潤淑畏懼和日方夫人們打交道,干脆托病遣了溪草代表自己過去,大福晉氣得掐她的心都有了。
“你就不能慢慢學?況且這些活動,無非也是給外人做做樣子,真正聚在一起也就是打馬吊,推牌九,你和她們玩幾局,漸漸也就熟絡了!
潤淑目瞪口呆,這和她前幾次參加的枯燥社交截然不同再說她堂堂的皇后,竟要卑躬屈膝和人湊牌局,這有些突破潤淑的認知。
哪知大福晉聽完她的發問,冷笑一聲。
“時代不同了,便是叛黨組建的總統府,總統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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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和部下女眷打成一團。再說對方是友邦,也不辱沒滿洲國的皇后!
潤淑目光攢動。
“額娘,站著說話不腰疼,如果真如你說的那樣簡單就好了”
滿洲國婦女共進會是滿洲國高官貴婦和日方高層女眷組建的一個婦女組織,共進會的成員上至偽滿、日本貴族女性,下至在滿洲國轄區內生活的兩國平民婦女,加起來也有好幾萬人。
婉珍公主潤沁就是前任會長,伴隨她的死亡,共進會會長之位一直空懸,直到最近廢帝大婚,在入宮覲見皇后的當口,有日方夫人就建議讓潤淑接任會長一職。
潤淑有心為廢帝排憂解難,見其沒有反對的意思,逐高高興興地接下了這個職務?赡南雲⒓恿藥状位顒,就嚴重水土不服。
她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要和低賤的平民擠在一處,擺出親樂和善的形容!當福利院一個臟兮兮的小男孩向她伸出手要糖時,若非周遭鎂光燈四閃,潤淑簡直有落荒而逃的沖動。
聽完副會長宮崎夫人報送的下幾次活動行程,潤淑實在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讓她一個皇后去軍醫院慰問受傷士兵,再做半天義工,合適嗎?
聽了潤淑的描述,大福晉也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拋頭露面也罷了,還要去伺候一群臭烘烘的男人,關是想想,大福晉就要暈倒了!
“以前潤沁那丫頭也沒做這些事啊,怎么”
潤淑面有難色。
“額娘,我怎么能和五妹妹相比呢。”
一句話讓大福晉也沉默了。潤沁是日本高官床榻上的嬌客,和日方關系親密,自不需這般籠絡人心
然母女二人無法想象的事,溪草卻做得很是得心應手。
從軍醫院出來,杜文佩擠上溪草的小汽車。
“什么都替皇后做了,我看這個皇后干脆由你當算了!
溪草不理會她的揶揄,打開手中的筆記本,開始看接下來的行程。
代表偽滿皇室慰問傷員后,先去同和學堂參觀,再視察日方開辦的紡織廠。這兩處分明是后面兩次活動的內容,可被溪草硬是擠在同一日。
她急切想熟悉偽滿治下的漠城!
那日魏疇勝的話給了溪草很大啟發。偽滿政權建立已將近十載,而日本人盤踞漠城的時間比這還長,想憑一己之力摧毀它們,明顯是異想天開。
溪草原打算利用廢帝和日本人的矛盾,按照除掉孫達昌的思路,逐一離間?涩F在她發現這效率實在太低,她等不起!
現下魏疇勝已經到了漠城,意味著以謝洛白為例的愛國人士掃平漠城的日子也即將到來,如果她能找到一些突破口,為他們制造里應外合的機會,則會事半功倍。
初次踏入漠城土地的時候,她就發現了日本人和華夏同胞之間的不平等,猜測民間會不會有反日共和的聲音?蓪W堂和工廠走了一圈,溪草卻失望了。
中日混學的同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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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在學生甫一入學就向他們教授日語,平素更是大力宣傳“中日友邦、王道樂土”的概念,向華夏兒童普及傀儡教育而日方開辦的工廠中,華夏人幾乎也是感恩戴德的麻木形容
這和溪草的認知出入極大。
杜文佩看出了她的疑惑,笑道。
“能在同和學堂和日方工廠就學上工的,都是二、三等華夏人,你想看的這些,不在這里。”
溪草一愣。
日本占領漠城后,就把華夏人分為三六九等,一等皇室貴族,其余人根據排列標準逐漸分級,這些溪草是知道的。只是聽杜文佩的意思,還有人不住在漠城城區?
“在哪里?”
杜文佩壓低聲音,報了一個地址。
“這些是日方的丑事,你如果要去,得先甩掉后面的尾巴。”
杜文佩和溪草于是借口要逛街,在半道下了小汽車。她們先去了百貨商場,而后又拐到電影院,進入一個包廂,呆了約莫一刻鐘,才從后門偷偷溜走,上了一輛黃包車。
杜文佩行蹤飄忽,跟著她的護兵早已見慣不怪,是以溪草也很輕松地打發走隨著自己出來的人。
黃包車往城郊一路往外,最后在一處停下。
聽得車夫說到了,溪草于是掀開車簾,然簾子方方拉起,一柄短刀已經橫在了她的脖頸,溪草眼疾手快要推杜文佩一把,可她卻忽略了車夫還有同伙,七八個黃包車車夫一擁而上,輕輕松松就把杜文佩從黃包車中拖出來。
杜文佩嚇得渾身發抖,被日本人欺凌的回憶一瞬涌上,她瞪大眼睛,連聲音都發不出了。
“你們要干什么?”
溪草冷冷往他們身上一掃。
“快把你們身上的錢拿出來!”
“這好說,只要諸位不傷害我們!
溪草應了一聲,假裝去取錢袋,右手慢慢移向藏著手槍的位置。她完全不想對自己的同胞下手,可若他們起了殺心,她也只能自保了。
哪知手還沒有碰到槍柄,腕上重力襲來,溪草痛呼出聲,低眼才發現竟被一塊石頭擊中。
一個留著絡腮胡子的年輕男人闊步走了上來,他扭著溪草的手,飛快取出了溪草藏在腰上的槍,熟練地卸了彈夾扔在地上。
“這女人會使槍!
拿刀橫著溪草的車夫,雙膝都在顫抖,他罵了一聲臟話,重重踢了溪草一腳。溪草一個不慎跪倒在地,她手撐在地上,掌心已經被粗石磨出血來,而另一只手則是本能地護住了肚子。
見狀,已經嚇傻的杜文佩猛然回神。她驚叫一聲,把身上的項鏈、耳環、手鐲戒指盡數摘了下來,用力拋過去。
“你們要錢盡管拿去,快放我們走!”
有幾個車夫已經迫不及待去撿她丟到四處的東西,便是拿刀比著溪草的男人都有些動搖,可他的手才些些放開,已被那絡腮胡子當頭呵住。
“做掉她們,弄干凈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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