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奴家不從
溪草腦中嗡地一聲,整個人似乎陷入了冰窖,謝信周叫了她好幾聲,她才回過神來。
女子本弱,為母則強,何況她赫舍里潤齡,從來不是弱者,這種時候,她只有更加強大,才能保證孩子們安全回到她身邊。
溪草很快就鎮定下來,她狠狠一咬下唇,快步趕回鴛鴦廈。謝信周知道以她的性子,絕不會乖乖在屋里等消息,忙叫劉副官撥了一隊人馬跟她前去。
鴛鴦廈里,謝夫人得知孩子被人偷走,哭得六神無主,金嬤嬤一面勸,一面拿帕子替她拭淚,桑姐、奶娘并所有鴛鴦廈的傭人黑壓壓地站了一屋子,個個臉色煞白。
雖然溪草待下算是不錯,可她發起狠來,也是不留情面的,更別提謝洛白那種翻臉無情的性子,現在他們的骨肉被人混進來擄走,生死未卜,對這鴛鴦廈的傭人們來說,簡直是天都塌了。
見溪草來了,謝夫人拉住她的手,還沒開口,眼淚就直往下掉,金嬤嬤忙代她向溪草解釋。
“夫人和往常一樣帶小少爺和小小姐午睡,推我去休息,我年紀大了,睡眠不好,便去院子里逛了逛,誰知回來一看,守門的歪在石階上,屋子里頭阿桑和奶娘兩個人趴在地上,小床早就空了,搖了半日夫人才睜開眼,迷迷瞪瞪的,拿清涼油抹了才醒過來!
鄭金花跟在溪草身邊,一聽這狀況,就皺眉道。
“這屋子里還留有一絲曼陀羅的氣味,夫人和桑姐、奶娘,恐怕是中了迷香。”
每天中午用過午飯,奶娘喂長纓和長安吃過奶,謝夫人都會帶著兩個孩子在里間的套房里睡會兒午覺,金嬤嬤是上了年紀的人了,謝夫人也會打發她去休息,屋里只留著奶娘和桑姐,其余的傭人見主人睡下,少不得都偷個懶,各干各的去了,只有一個輪班的傭人在院子外值守,虞園里到處都有巡視的護兵,若有什么情況,或可疑的人出沒,就能及時通報。
迷香只能在封閉的室內使用,那門口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溪草厲聲喝問。
“值守的是誰?出來回話!”
其中一個婦人頓時嚇得抖如篩糠,從人群里鉆出來跪下。
“少夫人,是、是、是我。今天二姨太那邊的惠蘭過來和我說話,拿了些糖炒栗子來,我一時嘴饞就吃了幾個,后來她走了,我不知怎么,只覺困得慌,眼皮漸漸就睜不開了!
溪草此前一直懷疑虞園有奸細,現在終于浮出水面。
不等她發話,劉副官就反應過來,即刻命人去二姨太屋里拿惠蘭,結果卻撲了個空,二姨太這才知道自己屋里出了奸細,還擄了謝洛白一雙兒女,早已驚怕難安,親自跟過來看情況。
“今天中午,惠蘭她媽進虞園來,說家里給她定了門親事,要讓她回去和男方相看相看,惠蘭她爹早幾年和人去外頭走生意,被土匪殺了,留下她們母女兩相依為命,那婦人平時就在巷子里做些縫補活計,是個底細清白的,我看她挺著急的樣子,也是可憐,就準了假,怎知竟會”
二姨太平時老實低調,常叫人將她忘了,那她身邊的女傭人,就更不起眼了,將奸細放在她房中,卻是不容易引起主意。
況且聽上去,那一對母女過得頗苦,如果施維武許她們一大筆錢,只要大膽地干完這件事,遠走高飛,就可以改變命運。
劉副官恍然大悟,面色一時凝重起來。
“這么說來,這個惠蘭我也有點印象,最近她母親常進虞園給她送些咸菜、吃食,那婦人背上總背著個大包袱,守門的護兵開始還查,后來發現那里頭都是她從各門各戶收來的破衣舊衫,也都懶怠了,今天她們之所以出得去,定是查驗的事,只走個過場,我查出來是誰放走的人,一定嚴懲不貸”
當下這情形,溪草哪有功夫去責問護兵盤查不利。
她不理會眾人在旁七嘴八舌地推斷,只靜靜地坐著,飛快地梳理思緒。
施維武利用謝旌文悄悄啟動兵工廠,是件鋌而走險的事,所以他一定時刻密切關注著謝旌文的一舉一動,他被梁旭請到警察署時,探子一定同時把消息傳到了施家。
施維武了解謝旌文,知道他性軟膽兵工廠的事在謝信周逼問下,是不可能瞞得住了,他會采取什么措施應對
呢?
要么豁出去,和謝信周開戰,可是以他目前的實力,硬拼一場,絕對會輸,難逃一死。
要么就坐以待斃,上軍事法庭等審判,謝信周若是仁慈一點,饒他一命,判個終身軟禁。
都不是劃算的結局。
但如果能從虞園綁個人質做籌碼,借此和謝信周談條件,或許還有轉圜的余地。
溫夫人和謝明苒都是大人,即使放倒了,而很難避開重重關卡,混出虞園,但長纓和長安是嬰兒,只要迷暈過去,往惠蘭母親的大包袱里一塞,見怪不怪的護兵,就會懈怠不去過問。
溪草猛然站起來,劉副官一驚,擔心她做什么傻事,忙道。
“少夫人,您別擔心,我這就派人去惠蘭家搜查!
“不必了,既然擄了長纓和長安,他們怎么會回老巢?這件事主謀是施家,麻煩你趕緊去一趟施家,讓他們一定不要開槍射殺施家人!
“這”
劉副官有些猶豫,施維武背叛謝信周,還教唆謝旌文奪位,他正是氣頭上,下的死命令誰敢違抗。
可事關謝洛白兒女的生死,他更加承擔不起,劉副官一咬牙。
“好,少夫人別急,我這就去,一定活捉施維武。”
安排了劉副官,溪草又趕往謝信周處,將事情和他說了,謝信周詫異至極。
“你肯定孩子是在施維武手上?”
“十有**,那個惠蘭在虞園做工也有幾年了,怎么她的母親從前不來找她?而是最近才頻頻上門,正是因為她想讓護兵習慣她的存在,對她放松警惕,到時候好幫忙偷孩子出去,可見這件事,并非臨時起意,施維武早就計劃好了,而且目標一開始,就是長纓和長安。我估計,施維武早已給自己鋪好了后路,施瑩和施昆,很有可能已經被他送走了,沒有牽掛,才好和我們談條件。”
溪草說畢,就靜靜等著他表態。謝信周滿面陰霾,背著手在屋子里走了半晌,道。
“你放心,洛白的孩子,也都是我的小孫孫,不管他提什么條件,我都會優先考慮孩子的安全!
溪草不安的心才稍稍穩了下來,她終于紅了眼眶,帶淚對謝信周鞠了一躬。
“多謝舅舅!
意外的是,一個鐘頭后,劉副官和前去捉拿施維武的人一同回來復命了。
“稟告大帥,對方負隅頑抗,咱們交了火,現在叛徒均已掃平,黃定邦當場擊斃,施維武只是左手腕負傷,已經控制住了,施瑩、施昆也分別在戲院和舞廳被抓,已經分別關押,等候大帥發落。”
謝信周聞言,不由大喜。
“施家的小崽子沒逃掉真是太好了,他既然敢拿長纓和長安做籌碼,我們也可以對他的孩子用刑,看他忍不忍心!”
雖然她估算錯了其實是件好事,可溪草卻還是想不通。
如果施維武早已計劃綁架她的孩子做人質,那就會不可能不給自己的孩子留好后路,可事發之后,施瑩和施昆還在玩樂,這顯然不合理。
除非,他綁架長纓和長安,是為了別的目的,和兵工廠敗露的事撞到了一處,純粹是個意外。
想到這些,她眼皮直跳,剛想說什么,謝信周派去查兵工廠的人也回來了。
見溪草也在,那軍官欲言又止。
蓉城除了黃珍妮,軍政府里沒有半個女人,涉及軍事機密,他不敢當著內眷的面說。
“溪草不是別人,有話但說無妨!
謝信周已經認可了溪草的能力,她的才敢遠見,比謝旌文不知勝出多少,足夠做他的參謀。
那軍官扣靴答是,將查到的事一一如實稟報。
目前為止,華夏共有四個兵工廠,最好的兩個,都是由淮城政府出資建蓋,又正式聘請多國專家,規模和出廠量都是最大的。其次就是謝洛白和潘代英自建的兵工廠,但機械設備依舊是全進口,雖沒有淮城政府的規模大,但一個月的產量也足以裝備一個整編師,相比之下,沈督軍和胡炎釗對建設兵工廠卻不太重視,認為還是洋貨好用,所以武器設備都是采買。
施維武對謝旌文說的兵工廠計劃,見不得光,不能明目張膽的建蓋廠房,所以他相中了蓉城郊區空置的面粉廠。
那是英國人投資失敗,撤離華夏市場的遺留物,謝信周當初把面粉廠買下來,準備改造成電機廠,發展蓉城工業用,可后來這個計劃擱淺了,那面粉廠就暫時空置下來。
后來謝旌文接手了施維武手頭的工作,施維武就派黃定邦暗中指導他,做假批文,又利用在謝信周房里侍疾的機會,偷蓋他的私章,瞞天過海,悄悄地從軍政府撥了款項,將面粉廠重新收拾起來。
謝旌文天天忙活到深夜,就是為了籌備這件事。
“面粉廠附近都是荒地,新修了一大群圍墻,把地盤擴了整整兩倍,里頭的建筑都還沒成型,但可以看出修了塔樓、崗亭,機械設備沒見一樣,倒是倉庫里屯了不少糧食不像個兵工廠。”
謝信周和劉副官對視一眼,背脊隱隱發寒。
兵工廠根本只是個幌子,施維武真正的目的,是在蓉城附近建個軍事基地,暗中屯兵準備攻打蓉城,蓉城里屯兵不過三千,而離蓉城最近的營地,也有五十幾公里,等救兵調過來,軍政府可能已經被攻下了。
謝信周十指捏得泛白,從齒縫中摒出一句話。
“我要當面審問施維武!
溪草一個箭步跟上去。
“舅舅,我可以跟您去嗎?”
她的孩子還捏在施維武手上,她一定要得知兩個孩子的下落,謝信周回頭看了她一眼,點點頭。
軍政府的專用審訊室里,燈光幽暗,施維武面色平靜,筆直地坐在椅子上,他左手中彈,經過簡單的包扎,血是止住了,可手腕已經廢了,軟塌塌地垂在褲腿邊。
此刻,謝信周與這個合作多年的老友之間,已經恩斷義絕,沒有半點惋惜,他只想趕緊找到人質,好把施維武徹底處理干凈。
施維武看了一眼劉副官遞過來的認罪書,牽動嘴角冷笑了一下。
“我不過是給旌文提供了一條思路。但所有的批文,蓋的是您的私章,簽的是名謝旌文的名字,大帥怎么能把罪名全部扣在我頭上?我要求上軍事法庭,公開申辯。”
謝信周看著這條狡猾的毒蛇,眼睛里幾乎要噴出火來。
“殺你,不需要公審,那些批文,我也可以全部毀掉,施瑩和施昆現在還在牢里,你是個軍人,知道我們里頭的手段,不想你的一雙兒女受苦,最好老實交待長纓和長安的下落!
施維武沒想到東窗事發得如此快,他雖然失敗了,可依舊淡定。
“你是可以殺我,也可以折磨我的兒女,但就憑你手里的證據,名不正言不順,這樣對待你的參謀長,未來親家,軍中難免物議沸騰,人心惶惶,不能服眾,遲早還會出第二個我!
謝信周幾乎要忍不住,拔槍崩了施維武。
這人確實狡猾,他在做這一切的時候,之所以要拉上謝旌文,就是為了讓他背鍋的,批文固然可以毀滅,可經手這些批文的人,都知道是謝旌文做的。
而且蓉城是**律的地方,施維武反叛,他的兒女卻是無辜的,最多成為政治犯,動用私刑折磨他們,會引來太過非議和口誅筆伐,一些和施家交好的將領,也會站出來說話。
施維武現在,竟成了個刺猬,雖然將他囚住,卻不知從何下手。
“舅舅,放了施瑩、施昆吧!”
一直沉默地坐在謝信周旁邊的溪草,突然淡淡開腔,謝信周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什么?你要放了他們?”
溪草的眼睛,定在施維武無所畏懼的臉上,寒光湛湛。
“沒錯,有句話叫做打狗要看主人,可如果是喪家之犬走在街上,又有誰會幫它們呢?況且,還是曾經到處咬人的惡犬!
她突然挑起一絲莫測的微笑。
“施參謀長,據我調查,你的女兒和兒子,從前可沒少仗著你的勢作惡。施瑩在學校里,曾用胸針劃花蔡家小姐的臉,寒冬臘月,把陳家女兒推進水池,害她落下病根,嫁人后無法生育,而施昆則更加惡劣,被他折磨死或是欺辱自殺的少年,可不止一個兩個,這些受害者的家人,早就恨不能把他們拆骨扒皮了,如果沒了你的庇護,我想,他們一定活不過三天,且會死得極慘,但這一切,都是他們咎由自取,和謝家可沒有半點關系,你覺得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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