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面前這位神色羞慚萬分的儒家張蒼,周清清朗一笑,放下手中之箸,對著不遠(yuǎn)處已經(jīng)將客棧廳堂整理完畢的伙計令下。
隨即,那伙計輕應(yīng)一聲,轉(zhuǎn)身離去。
一隅之所,儒家諸人恢復(fù)原先模樣,不在糾結(jié)張蒼的失禮,伏念拱手拜謝,看著條案旁均已停口停手的四人,續(xù)接先前之聲。
“儒家劫難,伏念怎敢不回?”
語落,伏念目光凝練,直視那道家天宗玄清子,此事的前因后果,也已經(jīng)從儒家諸人口中得知,稷下學(xué)宮圍殺秦廷道武真君,這本就是一招險棋。
若成,百家所得的好處其實(shí)不多!
若不成,百家所要承擔(dān)的后果卻很大!
儒家雖未出手,但趙震在事發(fā)前幾日入小圣賢莊卻是不爭的事實(shí),再加上趙震的出身淵源,儒家難逃干系,難道因此就要令一位儒家宗師坐化?
此事頗為不仁,又不合禮儀之?dāng)?shù),伏念心中難安,即刻順著儒家眼線提供的消息,趕至有間客棧,欲要提前一問,無論如何,讓師尊為儒家付出這般的代價。
實(shí)在是不妥!
“儒家劫難?”
“哦,說說,儒家怎么就陷入劫難之中?為何在我眼中,此事對于儒家來講,對于你們來講,卻是一件極為裨益之事呢?”
焰靈姬并未收攏渾身上下的嫵媚氣息,秀手微動,陶瓷盞中斟到茶水,美眸忽閃,在儒家五人的身上不斷掃視,火魅玄光隱現(xiàn),不知不覺間,伏念五人的身上,均浩然之氣閃爍。
周清不以為意,從焰靈姬手中接過陶瓷盞,聽伏念沉重之音,啞然一笑,深深看了五人一眼,雙眸悄然瞇起,儒家不愧是走一步看三步的儒家。
“公都子為伏念師尊,如今卻要因為前輩一言,而即將坐化,豈非劫難?”
“儒家掌門身隕,各大支脈混亂,爭斗不休,儒家內(nèi)在實(shí)力被消磨,豈非是儒家的劫難?”
“內(nèi)部不穩(wěn),外部難安,數(shù)百年來,儒家與百家爭斗不休,儒家有難,百家不會作壁上觀,這豈非更是儒家的劫難?”
“祖師道理傳承數(shù)百年至今,后輩弟子無力將其發(fā)揚(yáng)光大,更是我等儒家弟子的劫難!”
一連四問,將先前之語的劫難之說娓娓道來,周清靜靜聆聽,看著伏念那略有激昂的情緒,看著張蒼四人同樣心有所感的神情,面上笑意為之而顯。
讀書人就是讀書人,說話都是一套一套的,與之相比,百家之中,怕是也只有縱橫家與名家與之相比,然,無論話語多么滂湃,根源卻是如一。
“哈哈,即如此,那玄清就收回此語,公都子無需坐化,仍舊為儒家掌門。”
“這樣一來,儒家就無劫難了,諸位,以為如何?”
周清點(diǎn)點(diǎn)頭,沒有反駁伏念之音,輕抿一口手中的茶盞,輕語之,既然對方不想要公都子身死,那就不死了,如此,儒家就不會有內(nèi)在與外在的麻煩了。
語畢,整個這處客棧一隅為之而靜。
伏念周身淺白色的玄光為之閃爍,面上驚容忽閃,似乎也沒料到眼前之人會這般干脆的做出回應(yīng),但聽著對方之語,沒來由的,心中越發(fā)之不安。
身側(cè)的張蒼四人,亦是彼此相視一眼,話雖如此,掌門雖然無憂,但儒家真的就沒有劫難了?不然,否則,今日五人也不會來此。
道家天宗玄清子的威逼之言,掌門公都子完全不需要理會,但掌門卻偏偏聽從,欲要放棄即將破關(guān)的機(jī)緣,真的要行將坐化。
為何如此?
為了儒家!
為了儒家的什么?
為了儒家的傳承將來!
當(dāng)今諸夏,秦國霸絕七大戰(zhàn)國,臨淄襲殺之戰(zhàn),儒墨均有摻和,墨家已經(jīng)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而儒家若一點(diǎn)都不付出,明顯不可能,但付出一位掌門的代價,他們又不愿意。
“你們都是儒家的精英,不會看不明白這一點(diǎn),其實(shí),儒家掌門公都子坐化,不是為了我,也不是為了你們,其人為孟軻弟子,一心自是在儒家身上。”
“我可以承諾你們不殺公都子,但它日,儒家會付出十倍、百倍于此的代價,你們相信否?”
襲殺自己的因果,根由在儒家,區(qū)區(qū)一個公都子不算什么,就算其人真的破入悟虛而返,期時,自己也有足夠把握將其鎮(zhèn)殺。
如果在臨淄之內(nèi),公都子不同意自歿,那么,所有的儒家弟子都別想回去,自己之所以若能夠公都子為儒家負(fù)責(zé),乃是在給儒家一個機(jī)會。
今日,伏念言語饒恕公都子,那么,就意味著,儒家不想要那個機(jī)會。然而,今日五人在此,其中意蘊(yùn)不自言明,他們既想要公都子,又想要那個機(jī)會。
“孟子告子上有言,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
“伏念,你對這句話應(yīng)該很熟悉,天地萬物,想要完美而盡得,你覺得你們可以做到?”
絲毫不掩飾對于儒家的威脅之意,先前就曾與小靈說過,天道大勢,浩浩蕩蕩,順之則昌,逆之者亡,儒家如果想要逆轉(zhuǎn)大勢,那就只有一個結(jié)局。
現(xiàn)在的儒家不過是百家中稍大的一家而已,諸子百家,各有其道,就算沒有了儒家,還會有其它的學(xué)說吸收儒家精要。
“若然師尊身隕,儒家可以得到什么?”
一番話,令得整個周圍的氣氛越發(fā)凝滯起來,伏念等儒家五人沉默甚久,個中道理,他們?nèi)绾尾磺宄褪且驗樘宄艜桓省?br />
儒家扎根齊魯大地,而現(xiàn)在,卻要因為將來有可能發(fā)生的一件大事,而使得自家掌門身隕,若是,將來沒有那件大事,此事定將成為百家笑柄!
但,在五人心中,將來那件大事卻十有**會出現(xiàn),否則,今日五人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君可不行儒道,而儒道若要大興,必須通過君王。”
“從我出現(xiàn)在桑海之地開始,你們?nèi)寮揖鸵媾R一個抉擇,一個你我都知道的抉擇,抉擇的越早,儒家獲得好處越大。”
“于伏念你來說,更為重要,不出意外,你應(yīng)該就是儒家下任掌門,到時候,諸般決策就在你手,至于你等,則是儒家的棋子,落在何方就看你的了!”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仁德仁義如儒家,也擺脫不了這個至理,歸根結(jié)底,還是利益的博弈。
伏念五人來此,不會不知道這個結(jié)果。
語落,沒有與五人多言,該說的東西,自己都已經(jīng)說了,該怎么做,那就全看儒家自身了,路,終究是自己走出來的。
數(shù)息之后,那庖丁再次出現(xiàn),身后跟著五位伙計,每一位伙計手中都端著一只精致的玉盤,玉盤之上扣著華美的青銅蓋。
目光掃視,看著客棧中的伏念等人,明顯是識得的,旋即又滑膩?zhàn)髁艘粋儒家之禮,憨憨一笑,將身后的美味佳肴落在周清面前的條案上。
當(dāng)然,還有數(shù)份新出爐的點(diǎn)心陳列在伏念五人所在的條案,籠屜之內(nèi),精致可口的點(diǎn)心熠熠生光,可惜,在此刻的五人心中,卻沒有半點(diǎn)**。
“伏念,記得數(shù)年前,韓國公子韓非與如今秦國上卿李斯曾在小圣賢莊讀書,不知你對于他二人知曉多少,如何評價?”
庖丁的手藝的確有一手,數(shù)年來,諸夏間,還從來無人能夠在味蕾上令自己心動,但今天,庖丁做到了,以肥牛精心烹制的五道菜,各有其妙。
再加上各種名貴的滋補(bǔ)之物,完全可以稱得上是藥膳一體了,品味一二,五盤菜全部落于焰靈姬三人的腹中,隨即,沒有在有間客棧停留,扔下一個金餅,便是離去。
客棧之外,伏念五人各自牽著馬匹靜靜等候,觀周清四人而出,緩步上前,行走在此刻已經(jīng)熱鬧非凡的寬闊街道上,耳邊充斥著一片只有在安寧祥和之所才會出現(xiàn)的聲音。
周清牽馬行在前方,伏念五人居于左側(cè),焰靈姬三人居于右側(cè),看著身旁那仍舊有些愁眉不展的伏念,微微一笑,隨意問道。
“這……,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韓非與李斯均出至小圣賢莊,為儒家弟子,伏念豈敢肆意而語,違背仁禮之道!”
聞天宗玄清子之聲,伏念思緒回歸,感此,神色為之一滯,拱手一禮,輕輕搖搖頭,此語不合儒家之仁,不合儒家之禮。
“違背仁禮之道?”
“張蒼,你為荀況弟子,數(shù)年前,曾與韓非、李斯同門就學(xué),不知于我所問,可有所言?”
眉頭一挑,這伏念還真是固守儒家傳承,孔孟之道加身,中庸之道守身,話音略有提高,行在前方,靈覺所至,話語清晰無比的傳入伏念身后。
“韓非與李斯均師尊門下驚艷之才,韓非本韓國公子,十多年前入學(xué)師尊門下,歷經(jīng)十年,法術(shù)勢大成,才學(xué)百倍于蒼。”
“李斯本楚國上蔡吏員之家,為求學(xué),甘愿放棄手中一切,蘭陵之內(nèi),苦讀數(shù)年,深得師尊道理精髓,才學(xué)雖不若韓非廣博,但卻精干、務(wù)實(shí)有加,頗得師尊贊譽(yù)。”
“至于其余之言,雖有所感,蒼不敢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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