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舊的廠房，灰撲撲的圍墻，墻灰斑駁脫落。這里在濱海西郊眾多的廢棄廠區中并不起眼。但圍墻上新拉的高高電網和大門旁站得筆直的保安卻讓這尋常之處有了幾分不同。
舒涵和葉冥寒下了車，宋杰已經在廠房大門前候著了。
“宋叔好。”舒涵笑意盈盈地朝宋杰走去。
葉冥寒尾隨其后，也喚道，“宋叔好。”
宋杰立時會意，忙道，“葉少，舒小姐，你們好。”
“Bruce呢？”
“他正忙著改程序。”宋杰的目光掠過兩人，投向后面的石威。
舒涵心中疑惑，悄然側眸，余光恰好捕捉到石威漠然轉頭的景象。
空曠的廠房被劃分為無數個小格子間。上千臺電腦整整齊齊地擺放在桌上。數十個格子間又被高大的玻璃隔斷分隔開。玻璃門上掛著整齊的銘牌——安保部、行政部、人事部、研發部、市場部。其簡潔流暢的線條，灰白藍的主基調，讓整個辦公區看來冷硬而極具現代感。
今兒是周末，新員工還在培訓階段，公司里幾乎沒什么人。
舒涵一面仔細觀摩公司的裝修和設計，一面好奇地問道，“我怎么覺得這里的風格和游戲不沾邊呢？”
“李茂盛的意思。不過，我也認可。”
舒涵想了想，問道，“你們不止想做游戲？”
葉冥寒捏了捏她的手，“聰明。”
“這里租金應該不高吧？”舒涵環視一下有幾千平的半舊廠房。
“買的。”
“租的話不是更劃算？”
“我姑的手筆。因為這塊地很快就要變成濱海高新技術開發區政府大樓所在地。”
舒涵恍然大悟，“葉姑眼光真不錯！”
葉冥寒默了默，淡然地說道，“其實，也是一種投資。”
舒涵臉上的笑淡了下去。“你是指賺錢還是……”
“都是吧。”葉冥寒的嘴角噙著一抹蒼涼的笑意。
姑姑待他已算很不錯，但畢竟其中關涉鄭天，而真正的好當是無欲無求的。世間難覓，可他何其有幸？！
舒涵抿著唇，緊了緊他的手掌。
葉冥寒搖搖頭，“我有你足夠了。”說話間，他握緊了她的手，似怕她隨時消逝般。
一字排開的三間大辦公室頓時映入眼簾。最里面的一間面積稍大，卻是房門緊鎖。第二間的房門上掛著“副總經理辦公室”的銘牌。
葉冥寒叫住前面的宋杰，指著最里間道，“干嘛鎖起來？”
“方便葉少來有地方坐。”
“不用，把它改成休息室給Bruce用。”
宋杰愣了愣，點點頭，“好，我這就去聯系人。”
葉冥寒目送宋杰離開，方牽著舒涵，叩響了李茂盛辦公室的門。
“Don't annoy me， I'm busying now!”暴喝的聲音幾乎要掀翻了房頂。
舒涵嚇了一跳，莫名地看向葉冥寒。
“他工作時就這樣，”葉冥寒伸出手臂，直接推開了門。
舒涵定睛一瞧，不由大跌眼鏡。
這哪里還是前陣子在機場見到的那個風度翩翩的李茂盛？
辦公桌后的他雙眼血絲滿布，胡子拉渣，整個人看來暴躁而瘋狂，似幾天沒休息了。而他那一頭原本服帖的黑發此時亂七八糟如叢生的野草，又似只鳥窩般。
李茂盛那雙原本怒火熊熊的藍眸頓時迸射出欣喜的光芒。“太好了！葉，你來得真是時候！”說著，他忙不迭沖葉冥寒招招手，“快！快過來！”
葉冥寒取下身上斜挎的包，遞給舒涵，“你先看會兒書。”
“哦，舒，你也來了？！”李茂盛站起身，張開雙臂，朝舒涵走了過來。
葉冥寒橫跨一步，擋住他的路，“不看程序了？”
李茂盛偏過頭，看了眼抿嘴淺笑的舒涵，聳了聳肩，“葉，打個招呼而已。”
“你還是太閑了。”葉冥寒有些不悅地瞧著李茂盛。
“好吧，好吧。”李茂盛朝舒涵無奈地攤了攤手，轉身往辦公桌后走去。“我照你昨兒的建議進行了修改，但有幾個地方一直處理不好。”說著，他指了指電腦屏幕。
葉冥寒走到辦公桌后坐下，扯過鍵盤，十指飛快地敲擊起來。
夕陽西下，余暉滿天，似華麗的錦緞般鋪陳至天際。
舒涵出了洗手間，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走出了大辦公區，打算去廠房后面走走。
這片廠區不僅有廠房、食堂等等配套措施，還有一棟四層高的宿舍樓。樓是后建的，尚有七八成新。
樓前有幾棵大樹，茂密的樹冠撐起大片的余蔭。樹下有一大片花圃。五彩繽紛的菊花迎風盛開。那搖曳美好的身姿，彷如少女柔媚的舞絢爛多姿。而整片花圃猶似一張上好的翠綠織錦般讓人移不開眼。
舒涵站在樹下，欣賞了一會兒風姿卓越的菊花，正要往回走，一串隱隱約約的爭執聲不期然傳入了她的耳。
她凝神細聽，周圍又靜寂如水，唯有不時響起的樹葉“沙沙沙”聲。
舒涵自嘲地笑了笑，順手摘了一朵淡綠色的菊花，就要轉身，那若隱若現的說話聲又驟然響了起來。
她側耳凝聽，確認其自宿舍樓后傳來，不由抬頭，環視周圍，見并沒攝像頭，方才舉步，走過花圃，順著宿舍樓的墻根，向廠區后面而去。
絢麗的晚霞，斜映天際，為萬物沐浴上一層金紅的光芒。高墻之下，灰藍的暗影越發深邃。
舒涵正要抬起的腳驀地停住，一個熟悉的聲音自宿舍樓后清晰傳來。
“那你怎么解釋全隊為什么只有你一個人回來？”石威憤怒的聲音帶著十足的火藥味。
“我沒必要再解釋。當時組織上已經做過了調查，也得出了結論。”宋杰淡漠的聲音不帶一絲情緒。
“你是反偵察和審訊高手，回避調查，對你而言，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那我們沒什么好說的了。”
“當年的事，你解釋不清，你就永遠有嫌疑！”石威爆發的怒火似壓抑了良久。
“不要把你對她的感情帶入這件事。”
“你沒資格提她！你不配！”
舒涵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這樣暴怒的石威，與她平日所見那個冷靜自持的人截然不同。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就在這時，一只大掌突然從后伸來，捂住了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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