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桌之后，一身囚衣的裴艾端坐在椅子上，平靜的表情中帶著些微木訥。她注視著舒涵和舒劍，但雙眸只有在觸及舒劍的時候才變得明亮。
舒涵明白，到了今天裴艾在心底依舊恨著自己。她躑躅一刻，站起身，“四哥，我去外面等你。”
舒劍抬眸，不安地看著她。
舒涵笑了笑，“我沒事。”說著，她便要舉步，卻又猛地頓住，“把你手機借我用用，我的沒電了。”
舒劍摸出手機，遞給舒涵。
舒涵接過，大步走出了探望室。她穿過走廊，來到院中，徑直撥通了葉冥寒的手機號。
電話很快被接通了。“涵涵。”
“你讓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葉冥寒沉默片刻，感慨道，“不枉我多年的堅持，你依舊如故。”
舒涵心里惶恐不安，只是輕聲啟口，“石威的前女友犧牲，是因為宋杰失誤造成的。這件事，除了他們之外，我爸和你養父也知道。”
“你覺得會是誰？”葉冥寒的聲音平冷無波。
“我爸性格耿介，不會做那樣的事。”她默了默，又道，“當初，就算我爺爺已經有些改變了態度，我爸還一直堅持”
“我知道。你爸一直希望我們能走下去，直到出了柴嫚的事。”
“還有一件事，我需要跟你說一下。”舒涵想起葉正天對葉冥寒的態度，心不禁有些疼。
“你不會是連朋友也不想和我做了吧？”葉冥寒故作輕松的聲音里有著幾分恐慌。
“你聽我說，”舒涵柔聲說道，“葉正天在葉爺爺過世沒多久，拿著四季花園的房產證去找過石威，希望石威幫他把房子過戶到他的名下。”
葉冥寒嗤笑道，“他也真敢想？！”
“所以，他有威脅宋杰的嫌疑。”
舒涵很想安慰葉冥寒幾句，卻不知如何啟口，索性保持了沉默。
電話那頭的葉冥寒卻平靜得出奇。“他沒辦成吧？”
“嗯。因為房子還是”說至此，她有些說不下去了，往昔的種種酸甜苦辣一齊涌上了心頭。
“你說過那是我們的家。當初任盈盈的事，我真得很抱歉。”
“有人的地方，就有家，是我當年太執念、太幼稚了。”舒涵瞥了眼大樓門口，依舊空蕩蕩的，遂繼續問道，“萬芳泄露駐地信息的事是不是葉正天一手策劃的？”
如果她猜測不錯，葉正天應該是想把他對她父親的不滿發泄到她的身上。畢竟，葉正天一直心儀她的母親。這樣一來，后來她母親出事極有可能
“我只知道那件事和他有關。”葉冥寒沉默片刻，悶聲道，“我一直不敢告訴你。”
“你什么時候知道的？”舒涵懷疑葉冥寒和葉正天關系生變應該是從這件事開始的。
葉冥寒嘆口氣，幽幽道，“他轉業回京都那會兒。”
“之后，你們的關系就惡化了？”
“道不同，不相為謀，即便他是我養父。”
“你擔心我把他和你的事聯系起來？”
“俗話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養兒緣屋棟。”
“我是信你的。”
“可很多事并不只是我們兩個人能決定的。”
“所以你寧可讓我誤會你和沈盈盈？”
葉冥寒黯然道，“我以為你會信我！”
“她住進去是事實。”舒涵想起沈盈盈當初得意的表情、曖昧的措辭，心里就梗得慌。可是，她如今好像已經沒有資格過問葉冥寒的個人感情了。
“涵涵，還記得嗎？”葉冥寒的聲音變得飽含深情。“我說過，我是你的，只是你的。”
舒涵闔目輕嘆一息，終于轉換了話題。“你現在的國籍變了沒？”
“變了。我答應你去進修，但我有個條件。”葉冥寒似孩子般提出要求，“我要和你一個班。”
“你知道我讀的什么專業？”
葉冥寒毫不諱言，徑直道，“我已經查過了，是中醫中藥。”
“我會幫你以留學生的身份進入京都大學。另外，藥膳館的企劃方案，我回京都以后抽空拿給你。地址已經選好，你回京都以后可以先去看看，就在你父親以前開藥膳餐廳的那條街上。”
“這是你為鼎盛準備的新項目吧？”
舒涵怕他誤會，忙道，“誰做都一樣，只要目的能達到。”
“進修的事，我自己去辦吧。”葉冥寒的聲音淡泊如水。
“京都大學，不容易進。”她默了默，又道，“你放心，我會讓石威找第三方辦妥此事。”說著，她又朝大樓方向瞟了瞟，估摸舒劍快出來了，遂道，“回京都，我跟你聯系。”說完，她徑直掛斷電話，并立即刪除了通話記錄。
“小妹，”舒劍的聲音從大樓的門口傳了過來。
舒涵抬頭一瞧，見舒劍正從樓里走了出來。她徐步上前，將手機遞還舒劍。
舒劍接過微微有些發熱的手機，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舒涵，默默地將其放回了兜里。
舒涵無視舒劍的目光，淡淡地問道，“二伯母還好吧？”
“對不起，我母親她”舒劍面露難色。
舒涵搖了搖頭，“沒事兒。”
“她在里面表現良好，這回又減了半年刑。”舒劍的聲音里透著些許喜悅。
舒涵微微一笑，“那她應該很快就能出來了。”
舒劍開心地點點頭，“還有兩年三個月十二天。”
“恭喜。”舒涵朝他會心一笑。
舒涵隨著舒劍坐上何明駕駛的汽車回到酒店，已近中午時分。
舒涵正想上樓叫上蘇燕他們一起去吃午飯，一個有些熟悉的嬉笑聲從大廳一角傳來。她回眸一瞧，見蘇燕正板著小臉，怒視著一臉嘻哈之態的鄭天。
“我去看看蘇燕。”說著，她也不管何明怎么看，徑直走了過去。
蘇燕抬眼，瞧見舒涵，臉色變得柔和一點。她橫眼鄭天，轉身就要朝舒涵這邊走來。
鄭天卻驀地橫跨一步，在她耳畔嘀咕了幾句。
蘇燕驀地瞪大眼睛，一臉驚恐地望著他。
鄭天似笑非笑地瞟了眼舒涵，說道，“所以，你如果不希望將來舒涵恨你，最好別對我橫眉冷眼！”
蘇燕怔懵地望著舒涵，一幅求解之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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