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對,就是這個院子里面的這棵樹,趕快把它給我砍了!”朱祁鈺站在南宮朱祁鎮(zhèn)院子的前面對著身后幾十名手拿利斧的士兵說道。
昨天盧忠在皇宮午門前面就被砍了頭,今天朱祁鈺就帶著人來到朱祁鎮(zhèn)這里打算把朱祁鎮(zhèn)院子里面的那棵樹砍掉。實際上他的哥哥現(xiàn)在對他已經(jīng)不具有任何的威脅了,但是為了防止外界的人從他哥哥這里獲得任何的消息,所以他想要切斷外界和這里交流的一切途徑。這棵礙眼的樹就是他想除掉的第一目標。
接收到他的命令之后,身后的士兵就像是強盜一樣蜂擁闖進了小院,根本不理會朱祁鎮(zhèn)說了什么,二話不說就開始開始砍樹。
“皇兄你知道盧忠和阮浪已經(jīng)死了嗎?”朱祁鈺優(yōu)哉游哉的走進院子看著無助的兄嫂說道。
“什么?”朱祁鎮(zhèn)一臉震驚的看著他,前幾天還看到的大活人怎么死了?
朱祁鈺走到皇兄的面前,勝利者的笑容無時無刻不顯露在臉上,他把手按在哥哥的身上說道:“亂臣賊子盧忠阮浪試圖勾結(jié)太上皇復(fù)辟謀反,前天阮浪死在了詔獄,昨天盧忠已經(jīng)在午門砍了頭,現(xiàn)在你沒有可以嘮嗑兒的人了吧?”說著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
哥哥一時還不敢相信,但是這件事情要是從朱祁鈺的嘴里面說出來的也就沒什么不可能的。這個弟弟為了折磨他已經(jīng)什么事情都能干的出來,可是朱祁鈺的心腸實在是太過歹毒,那么好的兩個人都說殺就殺了。
朱祁鎮(zhèn)表現(xiàn)的很鎮(zhèn)靜,可是內(nèi)心卻在滴血。兩排牙齒緊緊地咬在一起,他靠著兩張嘴唇發(fā)出了仇恨的聲音:“你太過分了,你殺了太多的人,究竟還要殺多少你才會滿意?”錢氏雖然什么也看不見,卻非常安靜的在他的懷中。
朱祁鈺考慮了一下,回答道:“皇兄這次可不能怪我啊!要不是你堅持要給阮浪那把金刀的話他們兩個也不會死。皇兄,是你給的我這個機會,你怎么還能怪我呢?”
“啊對了!你身邊除了皇嫂和劉晟翀以外我都不會放過,你要是想讓誰死可以告訴我。”朱祁鈺陰險地說道。
這時,院子里面的樹轟然倒下,陪伴朱祁鎮(zhèn)度過每一個炎炎夏日的陰涼從此就再也沒有了。
朱祁鈺對著手下命令道:“把這東西給我皇兄拿出去!要不然他一個人收拾不了!”
他帶著兄嫂看著這幫人把看下來的這一大堆樹枝樹葉收拾走了之后,接著說道:“皇兄皇嫂,皇弟這就走了,你們兩個一定要好好生活保住自己的身體。”也不在乎皇兄用怎樣的眼光看著他,他就在所有的手下出門之后也離開了這里。
出門之后,御林軍統(tǒng)領(lǐng)張九成就湊了過來卑躬屈膝的問道:“皇上,屬下從現(xiàn)在開始一定派人嚴格的看守,皇上可還有什么特別的要求?”
朱祁鈺想了一會,實在是想不出什么特別的手段,破天荒的說道:“你讓人每天給他們兩個送一點魚肉過去,不用多,一道菜的量就夠了。記著,天天都得送!”說完從袖子當(dāng)中拿出了一塊金絲邊手帕捂住了嘴輕微的咳了咳,這幾天劉晟翀走了以后他感覺心情也不那么壓抑,舒心了很多。
“啊?!”張九成驚訝的說道,在他心里皇上對著夫婦什么時候心軟過?這么一號竟然有些不適應(yīng)。
“你看看他們兩個瘦成什么樣子?讓他們兩個死的慢一些,等到朝廷里面沒有人記得他們了,那他們活不活著也就無所謂了。”然后用一個你懂得的眼神看著身邊的張九成。
對方恍然大悟,笑著奉承說道:“皇上圣明,微臣佩服!”
……
戶部尚書府
就在昨天盧忠人頭落地的時候,金濂仰天長嘯一口老血噴出來,接著就休克過去。盧忠這幾年在劉晟翀離開,兒子也離家出走的這段時間之內(nèi)對他非常的照顧,經(jīng)常派手下送去各種各樣的衣食物品,而且還經(jīng)常來看望他。讓他這個沒幾年活頭兒的老頭子還看到了一些生活的希望。
而且盧忠還是他在朝廷當(dāng)中的同僚,他們之間的感情更是非比尋常,他也已經(jīng)把盧忠當(dāng)成了既像兒子又像弟弟一樣的人。可是就在昨天,他親眼看著這個人的腦袋轱轆到自己的面前,已經(jīng)六十多歲的他已經(jīng)接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了。
正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金濂晚上臥病在床的時候又聽說季北辰也在家里上吊自盡,控制不住情緒的他又連連吐了好幾口的鮮血,接著就又休克了一次。
李惜兒在午門前面看到金濂仰天吐血的時候就一直留在金濂家中一直照顧,她和福叔這一天一夜都沒好好休息,一直在不斷地尋找京城里面有名的大夫,然后在床邊伺候。
金濂已經(jīng)明顯感覺到自己就是這兩天的事兒了,可能就是那口氣呼出去了就沒吸回來。他也把事情看得很淡了,頭發(fā)也不梳了,身上就只是穿了一件內(nèi)衣,更不讓福叔和李惜兒去叫大夫,他就躺在床上準備迎接他的死神了。
不僅如此,他還讓李惜兒去打掃院子,讓福叔給他做最后一頓飯,他想體面一點離開這個世界,讓自己不至于成為別人的笑柄。
福叔今天做的是水餃,就是劉晟翀教他做的那種。劉晟翀給他們兩個做完第一次之后金濂就再也不能忘記這個味道,他還特意讓福叔跟劉晟翀去學(xué)習(xí),可是福叔始終是學(xué)不到其中的精髓,只能盡量的模仿。
餃子快要出鍋,李惜兒也快要清掃完院子的時候,門外走進來一個衣冠整潔著裝得體的老年人,鶴發(fā)童顏精神矍鑠,比起金濂老態(tài)龍鐘的樣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戶部尚書府的門還是那樣一直都不關(guān),誰進來都無所謂。老人走進來看了看這破敗的院子心里不知道是何種滋味,原本應(yīng)該闔家團圓的府邸現(xiàn)在就只剩下了這么一個人,老人不敢想象老朋友這幾年之間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
李惜兒見到來者,走過去詢問道:“老人家您好,請問您是?”
老人看到李惜兒走過來,也迎面走去,在他的了解當(dāng)中是知道李惜兒的存在的,所以就開門見山的說道:“李惜兒姑娘,金濂在嗎?我是他的朋友。”
李惜兒一愣,對方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實在是有些出乎意料。她怕這個老人是朱祁鈺派來的奸細或者刺客,便小心地問回答道:“老人家,金叔去醫(yī)館了。不知道老人家您是?”
老人感覺到這院子還不至于這么寂靜,而且還能聞到熱乎氣兒的味道,于是就把一只手按在李惜兒的肩膀上笑著說道:“小姑娘不會說謊,把我當(dāng)成是壞人了!我是劉晟翀的師父,也是金濂的好朋友,你快快帶我去見他。”
李惜兒驚訝道連手中的掃帚掉在地上都忘記,兩只手捂在嘴上,卻依然剛不住大張的嘴巴。
“您是……竹……竹劍尊?”
來的老人正是中原武林站在最巔峰的劍客竹劍尊,他經(jīng)過了早東瀛幾天的步行和接近兩周的海上乘船終于回到了大明,他這一趟回來主要就是為了見金濂最后一面,不過總算是趕上了。
“帶路吧!”竹劍尊說道。
在這個江湖上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多少人見過他的真面目了,即便是見過的有很多的人都不知道他真實的身份。李惜兒就心懷著憂喜參半的心情帶著竹劍尊來到金濂的房間。此時對方正在睡覺,他這個身體狀態(tài)身體疲憊的實在是太快了。
“金叔,有人來看你了!”李惜兒不知道金濂是怎樣的狀態(tài),就小聲的說道。
“啊?!”金濂在床上發(fā)出疑問的呻吟,他現(xiàn)在靠著自己勉勉強強能活動一下身體。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扭過頭看向門口,同時虛弱地說道:“誰啊?”
“我的好朋友,是我!我來看你了!”竹劍尊的臉上是那種非常親和優(yōu)雅的笑容,渾身散發(fā)著那種高雅的氣質(zhì),絕對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或者說是平民出身的人能夠散發(fā)出來的。
金濂一看到竹劍尊的時候,渾身上下就控制不住自己開始劇烈地顫抖,還伸出了一根手指指向竹劍尊,嘴中的幾個字就是卡住了沒有說出來。
竹劍尊走到床邊,把他的身體扶起來讓他能靠在身后的墻上,自己則是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你……你終于,終于“舍得回來了?”金濂費盡心力才憋出這么一句話,里面飽含著對竹劍尊的責(zé)備。
竹劍尊握住了他的手,看著他激動的老臉解釋道:“我本來已經(jīng)什么都不想再參與了,我這么多年活的實在是太累,可能我人生中最悠閑的時光就是和翀兒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前幾年我去了東瀛,和藤原在一起居住,這次回來就是專門來看你的。”他說的很含蓄,可是他們兩個心里都清楚這將是他們兩個見的最后一面。
金濂現(xiàn)在只是握緊一只一拳頭使勁兒捶打竹劍尊的大腿,攢了一會兒氣力,整理了一下語言氣憤的吶喊道:“你們,你們瞞得他好苦啊!”
竹劍尊低下頭,看著金濂布滿皺紋的手感覺到心疼。
“看來那個小和尚已經(jīng)什么事情都跟你說了。對,的確我有事情瞞著他,他現(xiàn)在還沒到能接受這一事實的地步。快了,我感覺所有的事情都快要有一個結(jié)果了。有仇的報仇有冤的抱冤,我的親人們他們都不會白死的。”竹劍尊這么說,金濂心里就清楚他始終是要報仇的,這江湖永遠都不會平靜。
“可是……可是翀兒,現(xiàn)在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厲害了,他說已經(jīng)沒有人是他的對手了。他和你真的很像,很重感情,武功都是那么高強。”當(dāng)然這個范圍不包括所有年紀輩分比劉晟翀要大的人。
竹劍尊點了點頭,劉晟翀這幾年的事情他也大概的了解了,只是就連他也不知道劉晟翀在墮龍谷之下究竟遇到了什么人。不過從這個結(jié)果看來,這個人似乎對自己的愛徒?jīng)]有一點傷害他的意思,反而還教會了他很多很多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流傳到今天的武功。
他心里清楚自己要是現(xiàn)在就去問劉晟翀,徒弟肯定是不會說自己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這個總得要等著人家主動說出口。
“還不夠。不只是他,還有很多人都沒準備好。而且現(xiàn)在江湖上這些孩子們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等到稍微安靜下來之后再說吧!再說了我和藤原的賭還沒結(jié)束呢,我相信翀兒肯定能打敗那兩個藤原家的小子。”
還沒等他說完,金濂又非常用力的錘了一下他的大腿,用長輩訓(xùn)斥孩子的口氣說道:“你還是這種心態(tài),我說你怎么……怎么不會老?我記得你好像是洪武十三年(1380)生人,到了今天你也七十四了,我今年才六十二。為什么你沒有變老?我們兩個究竟誰才是七十四啊?”
他們兩人說是朋友。可是到現(xiàn)在就好像竹劍尊才是那個年輕的人,金濂雖然年輕,但是已經(jīng)未老先衰很多了。
金濂更近的握住了竹劍尊的手,似乎是對時光的不公平感覺不滿。他現(xiàn)在真的想好好的站起來,對著身邊的所有人非常人參的說到他還沒有事,他還有幾十年可以活。他還有大把的時光可以揮霍,可是現(xiàn)實和想象正相反。
“當(dāng)年那個跌跌撞撞壓塌你們兩個打的小草棚的男人還在,你們這兩個救命恩人已經(jīng)一個接著一個離開我了。先是翀兒的爹,現(xiàn)在到了你。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多少朋友了,老天爺還要把你從我的身邊奪走?”竹劍尊略帶憂傷地說道。
金濂則是搖了搖頭,對于生死這種東西他早就已經(jīng)看開了。
“沒關(guān)系,我會在上面繼續(xù)看著你們的。我也終于能和我的好朋友劉球見面了,我可以告訴他他的兒子我照顧的很好!”
……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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