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在草叢里的青年人顯然又哆嗦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被鐘離氣的。
仿佛已經只剩下最后一口氣,年輕人費力的從懷中掏了兩下,然后手臂一松,“咕咚”一下癱在地上不動了。
小女孩睜大了眼睛,道:“粑粑,他怎么了?”
鐘離沒有立刻過去,見對方不動了,又用樹枝撥了撥,年輕人的掌心一松,一顆大金蛋子從里面滾了出來。
“咕嚕嚕——”
一下滾到了小女孩的腳邊,小女孩低頭一看,欣喜的道:“雞子!雞子!”
鐘離仔細一看,什么雞蛋?分明就是一顆大金蛋,他彎腰撿起來,十足十的,應該是實心兒的,特別的壓手。
方才見那年輕人穿著一身絲綢的衣裳,鐘離就覺得了,絕對是一塊大肥肉,肥到流油,如今看到年輕人隨便一掏,就從懷里掏出那么大的金蛋,更加肯定了年輕人非富即貴。
鐘離想了想,把金蛋揣在懷里,然后招呼小女兒道:“還有一口氣,先救人。”
小女孩聽話的點頭,鐘離又道:“小心些,用衣裳墊著,別碰他的血。”
小女兒又乖巧的點了點頭,兩個人合力把草叢中的年輕人拉了出來,拖到火堆旁邊。
如今是深秋天氣,尤其是入了夜,荒郊野嶺的更是冷,年輕人凍得渾身冰涼,拖到火堆旁邊之后,才慢慢的有些回轉。
鐘離讓小女孩去弄些水,給年輕人清理傷口,他們這邊條件也不好,壓根兒沒什么藥,只能把年輕人的傷口簡單擦擦,然后包扎起來。
鐘離給年輕人包扎了傷口,那面兒小女兒給年輕人擦了擦臉,他臉上手上都是血,看起來有些猙獰,也看不到原本的樣貌。
鐘離正在包扎,就聽小女兒奶聲奶氣的,異常驚訝的道:“呀,這大哥哥生的好生俊美!”
鐘離抬頭去看,只見年輕人臉上的血已經擦得差不多,露出了原本的容貌,果然最多十七八歲,身量不矮,已經算的上高大。
一張容長臉,眉目硬朗,形貌和衣著一般都十分之體面,看起來就不是普通人。
鐘離聽自己的“小迷妹”突然夸贊別人,說實在的,心里頭還有一丟丟不是滋味兒,手上包扎的動作一緊,那年輕人本在半昏迷,登時疼的“嘶——”一聲,愣是給疼的醒了。
鐘離很沒誠意的包扎著,對小女兒道:“乖春兒,這不叫俊美。”
小女孩抓了抓自己的頭發,一臉懵懂的看著鐘離,鐘離又說:“爸爸這樣的叫俊美。”
小女孩聽得似懂非懂,看了看鐘離,又看了看疼醒復又昏迷過去的年輕人,受教的點了點頭。
鐘離見女兒點頭,這才心情舒暢起來,又開始給年輕人包扎傷口。
年輕人昏迷了整整一個晚上,第二天天亮之后,還沒有醒來,直到日頭漸漸升高,那年輕人這才慢慢轉醒。
他只聽得耳邊有“咯咯”的笑聲,還似是個小女孩兒的笑聲,掙扎的睜開眼睛去看,眼前果然有個小女孩,大約四五歲的模樣。
雖然并沒有長開,但是生的也是冰雕玉琢,惹人可憐兒。
年輕人仔細一看,就見那小女孩蹲在地上,手里握著什么,用力一彈。
“咕嚕咕嚕——”
一個圓溜溜的東西被小女孩彈出去,發出一陣響動,在地上彈動著,滾進了一個小坑里。
“呀!進了!”
小女孩歡呼了一聲,蹦跶起來,歡喜的竄進了旁邊一個男子懷里。
鐘離接住竄過來的女兒,拍了拍她的小頭發,小頭發又軟又滑,手感一級好,忍不住想要使勁呼嚕幾把。
鐘離正在教女兒玩彈球,做彈球的就是昨天晚上年輕人拿出來金蛋子……
“醒了?”
鐘離發現那年輕人睜開了眼睛,年輕人則是盯著那滾進小洞里的金蛋子,似乎有些不可思議,應該說是感覺到不可理喻。
畢竟鐘離和小女孩穿著打扮并不好,看起來不是什么有錢人,年輕人拿出一顆金蛋來,那兩人竟然把金蛋往土坑里滾,這看起來像是瘋了!
窮瘋了……
女兒玩的不亦樂乎,跳竄竄跑過去把金蛋子從土坑里拿出來,然后又彈了起來。
年輕人臉上的表情抽搐了一下,還是拱手作禮,道:“多謝先生救命之恩。”
鐘離擺了擺手,道:“謝就不必了,畢竟這是一樁買賣。”
年輕人掙扎著坐起來,目光有些探究,卻努力不著痕跡的打量了鐘離幾眼,連帶著身邊兒的小女孩也打量了好幾眼。
鐘離哪能發現不了,不過被打量幾眼也不吃虧,也不會麻煩,之前在年輕人昏迷的時候,鐘離已經打量過年輕人了。
不止如此,年輕人身上的家當也被鐘離搜過了。
有人錢,身上的金蛋子除了小女兒玩的那一顆,還有三顆。
除了錢,竟然還有防身的兵器。
除此之外什么也沒有,身上竟然連個證件也沒有。
別看鐘離有些落魄,但是他身上可是有證件的,并不是黑戶口,出入關卡,或者過國境的時候,都需要出示證件才能順利通關。
而這個衣著光鮮的年輕人,像是個黑戶口一般。
年輕人打量了鐘離好幾眼,隨即笑了一聲,看起來十分隨和,捂著自己的傷口,彬彬有禮的道:“不知先生高姓,還未能感謝先生,日后好把先生的名諱牢牢記在心中。”
鐘離心中也是一笑,這年輕人不只是個黑戶口,而且還十分謹慎,竟然開始套自己話了。
鐘離道:“我復姓鐘離,這是我女兒。”
那年輕人拱手道:“鐘離先生。”
鐘離笑道:“那你呢?高姓大名?”
年輕人的表情顯然僵硬了一下,隨即道:“我姓虞。”
鐘離點點頭,道:“哦……那氏是什么?”
年輕人又是僵硬了一下,搖手道:“不不,晚輩又不是什么貴胄,沒有氏。”
在春秋時期,姓名不但有姓,而且還有氏。姓的存在是區分氏族,氏的存在是為了區分宗族或者家族,可以說姓大,氏小,氏包含于姓內。
在春秋早期的時候,只有貴族才會有氏,平頭百姓是沒有氏的,男子的名諱要冠以氏,表現尊貴。
到了春秋后期和戰國時期,禮義的崩壞,變法的沖突,令姓、氏開始混淆,不再具有很大的區分性質,不過還是有很多貴胄沿用氏的稱謂,來區分自己的地位。
鐘離沒有和他繼續探討這個問題,只是道:“你怎么落魄如此?可是遇到了什么仇家?”
年輕人干笑道:“何來什么仇家?晚輩的父親乃是賈人,晚輩隨著父親的商隊長長見識,卻萬沒料到遇見了山匪,那些山匪蠻橫兇殘,商隊被沖散了,晚輩這才淪落如此。”
年輕人又道:“幸得先生相救,感激不盡!”
鐘離沒說話,點了點頭,小女兒這時候湊過來,依偎在鐘離身邊,手里拿著金蛋子玩耍。
鐘離見小女兒臉上都是土,就笑了笑,幫她把土擦掉。
那年輕人又打量了兩人幾回,出聲道:“不知先生欲往何處去?”
鐘離道:“我們也是經商的,就在這附近尋摸尋摸,討口飯吃。”
年輕人的眸子明顯動了一下,瞥斜了一眼他們的輜車,似乎想了想,這才道:“不瞞先生,晚輩還有一事相求,晚輩乃是徐州人士,距離這里不遠……只是身負重傷,已經無法趕路,可否請先生送晚輩一程,只要晚輩一到徐州,定當重謝。”
“徐州?”
鐘離乍一聽徐州,猛地就想到了“徐州相王”。
如今眼下情勢,齊國正好是齊威王田因齊當政,魏國則是魏惠王魏氏罃掌權,又經過了圍魏救趙,恰是徐州相王之前。
鐘離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年輕人道:“對,正是徐州。”
鐘離狐疑的打量了年輕人一眼,他連證件都沒有,到了徐州也沒辦法進城,說好的被當成黑戶趕出去,說不好被當成細作抓起來。
年輕人見鐘離很是猶豫,連忙把自己懷里的金蛋子一口氣掏出兩個來,雙手呈上,很是恭敬的道:“先生若是鼎力相助,這就當時酬謝先生了。”
鐘離看到那金蛋子,心想著反正離徐州不遠,不過幾日路程,況且他們有輜車,也不需要辛苦,等送到了徐州門口,進不進得去就由他了,平白還能賺這么多錢,可比賣搖搖馬賺的快多了。
有了這些錢,別說給閨女吃肉了,還能把閨女打扮打扮,自己閨女這顏值,稍微一打扮,別說和西施齊名了,就連西施也得羞愧,有了自己這樣當爸的,閨女和“丑女”這個詞,算是絕緣了。
鐘離心里一合計,便笑的一副高深莫測,道:“談錢多傷感情?”
年輕人似乎沒聽懂鐘離的話,只覺得鐘離這個人怪異極了,似乎看他不透,有的時候淡然隨和,有的時候高深莫測,仿佛永遠令人琢磨不著。
年輕人有些狐疑,從懷中又摸出一顆金蛋子,雙手呈上,道:“請先生一定幫忙。”
鐘離一笑,將三顆金蛋子全都拿過來,沉甸甸的,在手上掂了兩下,道:“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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