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這番話還真是給他搞了個突然襲擊。不過，賈琮對此倒也沒有太大意外。太上皇畢竟做了幾十年的皇帝，賈琮之前有些故意陷害田宏的意思，太上皇這老狐貍自然察覺到了。只要讓人稍稍一查，就能夠查出來。
田貴妃讓人杖斃賢妃身邊宮女的事情在皇宮里也算不得什么秘密。若是沒有賈琮這邊陷害田貴妃的老爹，這件事肯定也就不了了之了。但現(xiàn)在太上皇知道了，而且田宏也確實有怠慢賈琮這位欽差的意思，就順水推舟的將田貴妃也給懲處了。
田貴妃平日里仗著永順帝寵幸，連牛貴妃都不怎么放在眼里。但要說這后宮真正說話一言九鼎的，無疑就是皇太后了。皇太后平日里跟太上皇一樣，基本上不怎么管理后宮的事情。但她真要出面管一下，連牛貴妃這位皇貴妃都只能乖乖受罰，更不用說田貴妃了。
這就是孝道，在皇宮更是要給天下人做表率。皇太后和太上皇都是至高無上的，包括皇帝和皇后都只能供著他們。
賈琮知道，這次太上皇處理田家和田貴妃，在立威的同時，也是順水推舟做人情。
這人情賈琮還不得不領(lǐng)。尤其是懲治田貴妃這點，讓賈琮很滿意。
“多謝太上皇為賢妃娘娘做主。不是微臣以下犯上，田貴妃只因為那宮女走路不小心撞到了他一下就讓人將她活活打死，這心腸實在歹毒。她身為貴妃如此品性，實在讓人難以信服。”
“行了。你這話以后可不要亂說。你一個外臣哪來的勇氣和權(quán)利去點評貴妃。這樣的話，以后休要再講，不然治你一個大不敬之罪。”太上皇沉著臉說道。
賈琮當然不怎么害怕，這次他將差事辦得很漂亮，只短短兩天功夫就給他搜刮了四十幾萬兩銀子，這無本買賣自然讓太上皇非常滿意，不可能因為幾句話而生氣。
“太上皇教訓的是，以后我會注意的。”賈琮順著他的話說了一下，而后便又轉(zhuǎn)開話題說道，“我回去跟我家里人商量了一下，榮寧兩府還有薛家一起分攤了一下，愿意出兩萬兩銀子孝敬太上皇。等明兒，我就將這筆銀子送過來給太上皇。接下來還有兩個妃嬪的娘家在外地，我就不去了，太上皇另行指派就行。下面的才人之類的，我也就不親自去了。太上皇你也可以另行指派他人。”
太上皇沉默了一會兒后，點點頭道：“行吧。接下來的事情，你不用你跑腿了。至于你家的兩萬兩銀子……就……一萬兩吧。賢妃的孝心，朕是清楚的。一萬兩就夠了。”
賈琮原本還以為他一高興，就免了。結(jié)果還是要一萬兩。心中暗罵了一聲老摳，嘴上卻謝恩道：“謝太上皇。”
“嗯。你這次給朕出的主意很不錯。以后若是還有什么好點子，你盡管過來跟朕說。事后，朕不會虧待你的。”
賈琮心中不由腹誹，沒虧待我還向我們家要錢？
像是知道賈琮的心聲，太上皇解釋道：“本來朕是想完全減免你們家的孝敬，但若是全減免了豈不讓賢妃難做嗎？所以，才絕對只收一萬兩。這是為了賢妃好，對外的話，你就說三萬兩吧。”
賈琮心說你不收，然后對外宣傳三萬兩還不是一樣。
“微臣謝恩。”賈琮再次躬身行禮致謝。
“等明兒之后，你就安心在家讀書。朕相信你今年秋闈肯定能高中的。朕很看好你。若是你能高中，到時候朕會再給你賞賜。”
賈琮再次拜謝。
太上皇又鼓勵了一番后，才擺擺手讓賈琮出去了。
這邊賈琮剛一出來，就碰上了大明宮的太監(jiān)，也就是皇上身邊的使喚太監(jiān)，立即上前來向賈琮行禮說道：“賈侍讀，皇上招你過去大明宮說話。”
這太監(jiān)是永順帝身邊的另外一個心腹太監(jiān)，名叫李懷華，地位上比起戴權(quán)也只是低了一籌。跟戴權(quán)的關(guān)系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
這次他親自過來帶賈琮去見永順帝，肯定是沒什么好事的。想必應(yīng)該是田家遭殃，田貴妃受罰的事情。
路上，賈琮就向李懷華打探道：“李公公，不知皇上這次招我過去所為何事？”
李懷華瞇著眼，搖頭道：“咱家只是個跑腿的，可不知道皇上的想法。你過去了就知道了。”
賈琮一聽，頓時將這精瘦的中年死太監(jiān)打入了黑名單。看來這死太監(jiān)對他是不怎么友善的。
大明宮是永順帝日常辦公起居的地方之一。是正宮。跟太極宮距離便不是很遠。走路也就五六分鐘就到了。
進到大廳，便看到永順帝坐在御案之后批閱奏章。抬頭見到賈琮進來，卻是只看了一眼，然后便又低頭批閱奏章了。
賈琮本來要上前行禮的，卻是被李懷華搶先吩咐道：“你先在這兒候著吧。等皇上批完奏章再說。”
賈琮頓時了然，這是打算晾晾他了。這一招從古至今還真是一脈相承，他做為老機關(guān)，以前在單位就被領(lǐng)導這么晾過。
賈琮倒是很有定性，心理年齡都一百多歲了，能沒有定性嗎？
所以，他就這么老神在在的站在那里閉目養(yǎng)神。
過了也就十來分鐘的時間，永順帝先忍不住了，將一本奏折用力摔在御案上，發(fā)出啪的一聲響，嘴里怒斥道：“真是亂臣賊子！一個個眼里沒有朕這個皇上！”
“皇上，你消消氣！消消氣！”李懷華趕忙上前安慰，便端上參茶，“皇上你先喝口茶，順順氣。”
永順帝接過茶盞喝了一口后，哐啷一聲將茶盞隨手放在御案上，然后才目光嚴厲的看向賈琮。
賈琮見此，便連忙上前幾步彎腰行禮道：“微臣參見陛下。不知陛下找微臣過來，所為何事？”
永順帝冷笑著反問道：“你說呢？”
賈琮一本正經(jīng)的搖頭道：“微臣不知。”
“好個不知道？”永順帝冷笑道，“你害得田妃父親被逐原籍，她自己也要閉門思過。你難道心中就沒有一點不安嗎？”
賈琮當即一臉正色道：“陛下，你這么說微臣，微臣可擔不起。無論是田貴妃的父親被逐原籍，還是田貴妃她自己閉門思過，這都是太上皇和皇太后的旨意，微臣可沒有這么大的能量讓太上皇和皇太后這么做。”
永順帝冷哼一聲道：“難道他們不是你害的嗎？你以為朕不知道，就因為田妃不小心得罪賢妃，你就要報復她。真是好狠的手段。你才多大年紀，就有如此歹毒心機，長大了還得了？”
賈琮聽得這話，心中也是不爽了。永順帝這家伙如今就像是個自己女朋友被別人欺負了的中二少年，完全沒有了以往的穩(wěn)重。看來，田貴妃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還真不一般。也難怪田貴妃如此囂張跋扈，動輒就打殺。這顯然都是永順帝給慣的。
“陛下，你這話就有些過了。田家壟斷京城的糧油市場，欺行霸市，掌握著全京城百姓的民生。若是哪一天他家不對外出售糧食了，全京城人的生計都會受影響;若是哪天他家的糧油價格突然上漲了，也會直接沖擊京城百姓的生活。微臣不知道皇上以前知不知道這件事，若是知道的話，微臣覺得皇上斷不會不處理。而現(xiàn)在太上皇知道了這件事，所以他處理了。微臣覺得太上皇便沒有做錯。何況黑羽衛(wèi)是皇上和太上皇的親軍，是家事，太上皇讓田宏回老家養(yǎng)老便沒有做錯。不然，依照我們大坤律法田家欺行霸市、壟斷京城糧油價格這一條就足夠抄家滅族。至于田貴妃，微臣斗膽諫言，她身為貴妃卻只因一個小宮女走路不小心撞到了她，而且只是輕輕撞了一下，她就下令將她活活打死。陛下，你難道覺得她這么做是對的嗎？若是，你覺得她這種做法是對的，不應(yīng)該被皇太后懲治，微臣無話可說。”
賈琮這一連串的詰問，問得永順帝說不出話來，只是氣得身體都有些哆嗦了。想他活了幾十年了，何曾有人這么當面頂撞他，并且問的他下不了臺的。在他做皇帝之前沒有過，做了皇帝之后就更加沒有過了。
“你你你……你好大的狗膽！”永順帝被賈琮氣得不輕，伸手指著他，手都一直在顫。
“陛下，不是微臣膽大，而是微臣理直氣壯，問心無愧。”
“好好好！好個理直氣壯，好個問心無愧！朕今天就撤你的職。”永順帝有些氣急敗壞的說道。
賈琮一臉的淡然，拱手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撤我的職，微臣領(lǐng)命便是。微臣剛好也能借此用心讀書，參加今年的秋闈。”
賈琮說著便將頭上戴著的官帽取了下來。他今天因為是來專門覲見太上皇的，所以就穿著官服過來。
永順帝見賈琮居然一點也不害怕，而且還主動摘官帽，頓時氣得渾身都有些亂顫了。他本意只是嚇唬一下賈琮罷了，只要賈琮認個錯，乖乖接受他一頓訓斥，讓他出一口氣，也就罷了。
只是沒想到賈琮不按常理出牌，居然死倔到底，還跟他對著干。能不讓他氣得渾身發(fā)抖嗎？他登基以來，還真沒有見過膽子這么大，而且不把他這個皇帝當一回事的臣子。
“滾！你給朕滾出去！”永順帝指著門外怒吼。
賈琮將手里捧著的官帽往地上一放，倒退著就出了門，絲毫沒有拖泥帶水的意思。他這種做派更是氣得永順帝胸口一陣疼。
“陛下，你消消氣。”李懷華又是連忙上前寬慰，一邊還一副同仇敵愾的樣子說道，“這小子居然將陛下你氣成這樣，一定要重重治他得罪才行。要不要奴婢現(xiàn)在就讓人將他給抓起來？”
這話剛說完，就見永順帝順手拿起茶盞一把仍在他腦袋上。疼得李懷華哎呦一聲慘叫，伸手捂頭的同時，嚇得連忙跪地磕頭請罪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李懷華嘴上求饒，內(nèi)心卻是懵逼非常。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說錯話了。難道賈琮這小子將你氣成這樣，將田貴妃欺負成這樣了，還不能治罪？
“滾滾滾！你也給朕滾出去！”
永順帝上前就是一腳，將李懷華踢得向后倒去做了滾地葫蘆。
“奴婢這就滾！這就滾！”
李懷華顧不得額頭流血，連忙彎著腰狼狽非常的滾出去了。
只是他實在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說錯話了。只能悲哀的想自己做了永順帝的出氣筒。
這點他倒是沒有猜錯，他確實是當了永順帝的出氣筒。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永順帝雖然氣惱賈琮，但卻是完全沒有想過真的要撤他的官。首先，他必須承認賈琮是個真正的神童，是個會辦事的臣子。何況，賈琮跟自己最看重的五皇子關(guān)系深厚。另外，賈琮背后的賈府及其四大家族，目前也是他想要拉攏的勛貴。
更主要的是，如今賈琮是太上皇跟前的紅人。太上皇現(xiàn)在正器重他呢，自己這邊若是將他給撤了，豈不是故意打太上皇的臉？
到時候，自己做兒子也肯定討不了好去。
此外就是賈琮的名聲了，如今賈琮隨著三字經(jīng)的普及，名聲已經(jīng)越來越大，他若是因為田貴妃的事情將賈琮給撤了。那肯定遭受外界的非議。他這個皇帝還是要臉的。可不想因此敗壞自己的名聲。
所以，李懷華建議讓人將賈琮抓住治罪，還真是火上澆油。成了出氣筒，倒也是自作自受。
而賈琮自己扔了官帽之后，倒是一臉的輕松。說實話，他當這個翰林侍讀的官還真是不怎么喜歡的。因為隔三岔五的要去宮里頭伺候，在別人看來是份美差。但對他了來說卻是未必了。就比如說給太上皇撈錢這件事，賈琮內(nèi)心里當然是拒絕的。但他偏偏不好拒絕。
現(xiàn)在好了，他現(xiàn)在被撤職了，以后太上皇再想找他撈錢，他就完全可以拒絕。
不過，賈琮也算是看出來了。永順帝便沒有真的打算撤他的職，只是想嚇唬他。所以，他現(xiàn)在算不算真的被撤職還不一定。
只是賈琮自己決定了，在科考之前，他是不進宮伺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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