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杰諾說完時，餐廳中忽然響起了掌聲。

    但這掌聲并不屬于在場四人，而是來自于偷聽的第五人。

    看見第五人從藏身的櫥柜后走出來，奧格薇莎立即起身，緊張的將手按在了劍柄之上。

    “這是什么意思？菲奧娜小姐。”杰諾向后推椅站了起來，目光在櫥柜后的男人與菲奧娜身上來回移動，然后按下了奧格薇莎欲拔劍的那只手。

    菲奧娜兄妹也站了起來，用餐巾擦了擦手，然后朝著杰諾伸出了手，以示友好。

    “這是考驗，你已經通過了。”她的表情不起波瀾。

    杰諾沒有第一時間握住菲奧娜的手，這種被欺瞞的感覺讓他不快。

    “如果我剛才反著說，會發生什么？”他問。

    沒等菲奧娜回答，男人發出了一陣笑聲：“那我就當沒聽見，繼續藏在櫥柜后面，等你們吃完再出來，說不定還能吃上溫熱的午餐。”

    “您可真藏得住啊，做出這般嗯……梁上君子的行徑，就不怕有損皇室聲譽嗎？趙信總管。”

    杰諾象征性的握了一下菲奧娜的手，然后立刻松開，給人家留了點面子。貴族最注重聲譽，杰諾如果拒絕握手會被視為一種侮辱。

    “我只是一介忠仆，無法代表皇室的聲譽。”

    趙信昂首挺胸走到了屬于自己的位置上落座，他擁有東方的面孔，幾縷發絲溜出了頭頂的發髻，掛在他臉前，鋼鐵般的灰絲已不再有年輕時的烏黑光澤。一條及腰的發辮垂在腦后，結實的扎法充滿了力感。

    但今天他沒有穿戴鎧甲或佩戴武器，而是便裝出行，似乎不想示人。

    “總管大人。”菲奧娜兄妹向他俯首卑躬。

    奧格薇莎有些搞不清狀況，但聽到兩人提到總管，也謙遜的向來人行禮。

    德瑪西亞總管，老國王的貼身侍衛，皇子的教官，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趙信招了招手，三人隨之重新坐下，新一輪的談話開始了，新加入的第五人讓在場所有人的身份都發生了改變。

    杰諾知道現在是誰說了算，他看向趙信，目光凜冽，沒有因為他長著一副東方人的面孔就有所松懈。

    “趙總管，我知道您代表皇室，那么斗膽一問，勞倫特家族現在與皇室是什么關系？”

    “皇室需要人手，勞倫特家族需要崛起的契機，就這么簡單。”

    杰諾又看了看菲奧娜。

    即使在表明立場時，這個女人依舊冷靜得面無表情，仿佛事情與她無關。

    要知道這可是在毫賭，拿整個家族的財富與人命做賭注。

    賭皇室可以在與議會的對抗中重新奪回實權，那么支持皇室的勞倫特家族也會隨之水漲船高，獲得新王青睞，重回一流家族陣線。

    如果輸了，勞倫特家族將萬劫不復。

    在杰諾看向菲奧娜的時候，菲奧娜也在注視著杰諾。她仿佛看穿了杰諾的想法，理所當然回答他：“天命所歸，先生。”

    杰諾最后深深的看了這個女人一眼，又將目光移到趙信身上。

    “這么說，勞倫特家族和皇室都不贊同禁魔？可我記得搜查令就是嘉文皇子下達的，照理說皇室應該屬于禁魔一派吧？”

    問到這里，趙信忽然握緊了拳頭，用力之大，連手中的湯匙都被捏彎了形狀。他在心中醞釀著憤怒與悲傷，然后傾吐而出。

    “那些都是虛與委蛇，皇室羸弱，議會中的成員絕大部分都是禁魔派的成員。你以為是陛下不愿意登基掌權嗎？錯，實際上是這些禁魔貴族不讓陛下繼位登基，為的就是把權利控制在議會手中把持朝綱。如果陛下不加入議會，推出搜查令獲取他們的信任，恐怕現在已經淪為傀儡，一點實權都不會留下。”

    趙信對嘉文父子絕對忠誠，這種話從他口中說出來，百分百不會作假。也就是說，皇室現在真的到了一個很危急的境地，危急到需要拉攏杰諾這樣不知來歷的路人，和勞倫特這樣沒什么話語權連議會都不夠格加入的末流貴族，去對抗如日中天大權在握的禁魔派。

    要想幫助這樣的皇室取勝，杰諾真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只手遮天的本事？

    “老國王是一位溫和的皇帝，富有遠見。他看見了王國中的變數，看到了一味禁魔帶來的危害，想要變革卻害怕流血，但變革總是會流血的。到了后來，當他決心改變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放給了他們太多的全力，偌大一個皇宮之中居然無人可用。他已經無力改變這種局面，而他的遺愿便是希望殿下能子承父業廢除禁魔制度。”

    想起了老國王駕崩的那一天，趙信痛苦地深吸一口氣，沮喪幾乎要將他壓垮。

    那一天，老國王要他去送信，因為國王只信得過他，但他又是唯一能保護老國王的人，如果他離開了怎么辦？他不愿執行命令，但老國王卻鐵了心要他去送信。

    他想要盡快送信完回來保護國王，可收信的人早已經躲了起來，最后信沒有送到，國王也沒有保住。

    “節哀。我對您的遭遇深表同情，但畢竟我不是德瑪西亞人，剛才所說也只是一派妄言，真的不太適合介入你們的國事。”

    杰諾知道趙信心中的苦悶，知道他們主仆情深，于是出聲安慰。但想要以感情攻勢來打動他，顯然把他看得太溫柔了。

    他需要一個理由。

    “如果杰諾先生加入我們，幫助陛下順利登基，陛下便承諾對皮爾特沃夫出口禁魔石，并且輸送有意向的法師。”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沒有利益，不足以動人心。

    在世人的印象中，皮爾特沃夫人都是一群無利不起早的商人，杰諾雖然很想痛斥這種固有觀念，但奈何對方開出的條件實在是太豐厚了。

    是的，這個承諾打動了他。

    特種材料和人才，這些都是皮爾特沃夫當下非常缺乏的資源。禁魔石就不說，這種材料結合科技會擦出怎樣的火花杰諾也難以預料。而法師，在魔法匱乏的皮城更是極度渴求的人才類型。

    這兩樣資源，會給皮爾特沃夫的魔法科技帶來多么大的推動，杰諾想都不敢想。

    不過只是口頭承諾的話還需要再三斟酌，不然把戰火引到皮城那可就不是杰諾想要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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