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對了，你叫啥？”路上無事，我沒話找話。
“叫成子就行。”那個人憨憨笑笑。
“我叫李黎明，以后別少爺少爺的叫了。”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那都是些子封建遺骨。”
“哎，可不行，在我們這行混，沒點規矩怎么行？”成子趕緊推辭。
我知道，他們這一代人還保留著傳統的規矩道道，這些規矩很多時候對維持一個團體起到很大作用。我這新世紀青年跟他多少還是有些代溝，腦子里丟了這些規矩道道，說白了，統一向錢看，誰有錢誰是爺。傳統和市場究竟孰好孰壞，我這樣的社會底層也不敢評價。
現在我不得不加入他們的團隊，那就得按照他們的規矩來。現在，我的首要任務是多了解這方面信息，先渾水摸魚順進他們之中，才能查出父親死的端倪。
后來一路，我都在向成子了解廠子最近的情況。
成子嘆了口氣，道，“我前兩天出差去了趟安國藥材市場，去之前還跟樺爺見面來著，回來之后被別人告訴樺爺三年前已經死了。”
我嘖了一聲，和我碰到的事一樣詭異，透露著不正常。如果只是我自己碰到這樣的事，況且還可以用精神失常解釋，現在來看，總不可能是兩個人同時得神經病吧。
“那，我父親死了，廠子總需要運轉吧，是誰來管理廠子呢？”我突然抓住這個漏洞。
“這正是最邪門的地方，廠子的大瓢把子竟然換成一個叫王虎的人。我很早之前，倒是聽說過他，好像是你叔叔興二爺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來我們這做了瓢把子，我問下面的小腳，所有人告訴我三年前虎爺就在廠子里做了瓢把子了，還說我是不是想樺爺想瘋了，凈說胡話。”
我聽了身上起了一層冷汗，難道是禍起蕭墻？叔叔想害爸爸？我面前浮現出叔叔盤著核桃，喝茶的慈祥面容，難道他心里藏著這樣一顆陰暗的心？
不可能！當年父親讓叔叔也開一攤子，如果叔叔當時就開了，肯定賺的比老爸多。叔叔說他還是喜歡開個茶樓，招待招待朋友，也好給你們這些生意人提供個談業務的場所，自己過得逍遙自在，何必找罪受呢？叔叔是個瀟灑的人，他的心計從來不會用在這些事情上。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成子，我有個計劃，需要你配合我，我一定要查出來父親的下落。”我咬著下嘴唇，堅定地說。
“少爺您盡管吩咐，成子在所不辭！”
“現在來看，除了我們兩個，所有人都認為父親三年前已經死了。如果不考慮鬼神，唯一的解釋就是父親沒死，其中肯定是出了什么我們不知道事情，以至于所有人都愿意承認父親三年前已經死了，既然是假的，就會露馬腳。”
我把窗戶降下一條縫，點了一根荷花，深深吸了一口。
“所以，等到了廠子里，你先不要說出來我的身份，你只需說我是你剛剛招的小弟，是從我叔興二爺那邊過來的，我需要混入小腳里面，暗中調查，你再暗中配合我，我相信他們會漏出馬腳的。”
成子皺著眉頭，仔細地聽著，“行啊少爺，有樺爺當年風采！”
我擺擺手，不再說話，閉目沉思起來，我需要時間來把所有的可能性構思出來。
之后一路無話，我在腦子里畫了一個流程圖，來安排我的整個計劃。
很快，桑塔納駛進石市，我一直以為廠子是在荒郊野外，沒想到隱藏在繁華的都市中，這真是大隱隱于市。
我們拐進一條小路，道旁都是遮天蔽日的槐樹，兩側是上世紀紡織廠的舊廠房，這些廠房大多被改成酒吧或者是藝術館，紅酒倉庫之類的東西，充滿格調，夜晚正是這些地方燈紅酒綠的時候。
我們繼續走，進了一條紅磚胡同，之后七拐八拐。在我以為這是一條死胡同的時候，天地豁然開朗，一扇鐵門出現在胡同盡頭，后面是一片大廠區。
“我靠，牛逼啊你們。”我由衷地贊嘆道。
“都是當年樺爺規劃的，藏在這里，工商局也找不到。”
門衛是個老頭，成子降下窗戶往外看了看，老頭沒攔我們，直接放行進去了。
“少爺，一會兒先帶你去虎子那報個到，然后安排你。”成子低聲說道。
“別叫我少爺了，叫我小明，現在開始就進入狀態。”我拍拍他肩膀，提醒到。
“好的，少爺，呸，不是，小明。”成子一時間改不過口，被自己逗笑了。
我們把車停到南墻根兒，一塊從車上下來。
廠區大概有一所小學那么大，北面是三層的樓房，都是上世紀的紅磚樓，重新裝修過。剩下三面都是倉庫，有一些開著門，有一些關著。中藥鋪在地上晾曬，有幾個工人正在往倉庫收拾。
我們一路從南墻根走到北，碰到的人都叫成子一聲成爺，然后來來回回打量我。
“虎子就在辦公樓里。”成子指引著我。
紅磚樓一層是辦公區，二三樓是宿舍，里面的裝修是我沒想象到的豪華。
進了辦公樓，碰到一些人，開始叫成哥了，然后問，我是誰。
成子就說我是從興二爺那邊過來的小腳，找虎哥去報個到。
其他人就沒再說什么，搭訕走開了。
我跟著成子一直走到靠中間的辦公室，他引我進去，同時在我耳邊悄聲說道，“這人不好對付，小心點。”
我點點頭，心里盤算一會兒該怎么說話，低著頭，跟在成子后邊，準備進辦公室。
咚咚咚，成子敲敲半開的門，“虎哥，我，成子，我帶回個小腳，來給您報道。”
我看得出來，成子對這個人有幾分尊敬。
“快進來。”里面傳來渾厚的嗓音。
我們推開門，走了進去。
里面是常見的辦公室擺設：老板桌，兩把座椅，靠后墻是裝x用的書柜，沖門放個大魚缸，窗臺上還有兩盆花。
一個油膩膩身體發胖的中年人坐在座椅上，正沖著我們微笑。
這個辦公室，我嗅到一絲異樣，若有若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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