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8日的太陽很快就下山了，烏克蘭大地上即將迎來9月19日，被圍殲的倒計時依然在緩步卻堅定的到來著。入夜，雅科夫他們準備按照白天商議的帶隊潛入德軍陣地，看看能不能找到薄弱點。

    但就在他們準備行動前，德軍陣地上突然響起了連貫的爆炸聲，這意料之外的情況讓雅科夫他們終止了行動，幾位軍官拿著望遠鏡遠遠看過去，發現德軍構筑的陣地正在被火炮轟擊。“是A-19 M 1931型122毫米牽引加農炮的聲音，是我們的炮擊！”謝爾蓋耶夫興奮的大叫，“是26集的同志們在進攻！天哪，看這火炮密度，至少有4個師參與了進攻！”

    沖天的火光不斷在德軍陣地上閃現，映照出被炸的四分五裂的反坦克炮和飛舞在半空中的殘破肢體，蘇軍的制式火炮在戰爭進行了這么多天后終于在雅科夫面前展現其猙獰的面孔，每一次炮擊大地都會顫抖一下，而這種顫抖從一開始就連貫起來，仿佛永不停息。從雅科夫他們這邊看過去，遠處的德軍陣地是在被覆蓋式的轟擊著。在如此猛烈的火炮下，雅科夫很懷疑對方陣地上到底還有沒有活人了。

    炮擊持續了10分鐘后，終于結束了，大亮著車燈的蘇軍坦克跟在徐進彈幕后面已經推進到距離德軍陣地不遠的地方了，不過雅科夫卻覺得這些蘇軍如果能像德軍進攻時那樣前進的更近一點就好了，很顯然蘇軍炮兵的彈幕掩護并不如德國人那么擅長。

    德軍陣地上開始出現大大小小的炮口火焰，那是殘留的37毫米反坦克炮在開火，一些老舊的坦克型號在被正面命中后就停止了前進，有的甚至還發生殉爆，看樣子里面的人是玩完了，但剩下的一些T-34則依然在前進，所有打在他們正面的炮彈都被其無視了，跟在后面的步兵擺出了不太熟練的散兵陣型，這種進攻方式從頭到尾都有著強烈的德式風格。

    顯然蘇軍正在學習敵人的長處，雖然運用的并不熟練，但效果卻很不錯，短短幾分鐘，雅科夫他們甚至還沒決定是否去幫助友軍戰斗呢，德軍陣地已經被突破。關鍵時刻，德軍步兵師的指揮官十分果決的決定壯士斷腕，一部分德軍留在了原地繼續與蘇軍大部隊纏斗，剩下的則迅速開始脫離戰場，朝著北面撤離。對于蘇軍來說，此時完全可以抽調一部分坦克去追擊德軍，但顯然蘇軍部隊的指揮官并沒有這么做，或許是因為他們目前還處于危險中，不想浪費時間吧。

    整場戰斗結束的很快，僅僅不到1個小時，26集就占據了德軍陣地，除了一開始的火炮比較激烈以外，后面的戰斗給雅科夫的感覺并不激烈，德軍并沒有太強的抵抗意識，仿佛并不想打一場堅決的防御戰。

    26集的官兵們甚至不去管那些損毀在原野上的坦克，他們直接越過了德軍陣地，除了一部分步兵正在戰壕里清掃德軍殘余部隊以外，其余的人馬不停蹄的向著雅科夫他們趕了過來。

    “看起來并不需要我們的幫助，”斯米爾諾夫大尉在旁邊說著風涼話，“你們想好要怎么解釋關于你們奪取我的指揮權的問題了嗎？”雅科夫和伊萬都回頭看了他一眼，并沒有回話。很快26集的士兵們來到了雅科夫他們所在的位置，出乎意料的是，上前報告的斯米爾諾夫大尉并沒有提這件事，而是直接報告了自己所屬的單位。

    一名來自173步兵師第490團的團長直接給了他一份口頭命令，要求他們所有人帶上裝備跟著大部隊一直往東，迅速趕到盧岑基附近準備參與突圍行動。這等于又回到老路上了，雅科夫無奈，只得帶著美國人找到團長，向其報告自己要護送美國人前往馬庫什哈南邊的軍用機場的任務，聽完他們訴說的步兵團長把臉一揚，“你們要去馬庫什哈？我奉勸你們別去了，那里已經全是德國人了，至于那座機場，我記得從那里傳來的最后電報內容是機場正在遭受轟炸，飛機基本上全部損毀！”

    聽到這段壞消息，雅科夫他們只能繼續跟著高射炮營走向未知的命運，一路上伊萬都在罵，罵德國佬罵蘇聯空軍，偶爾還會罵那些“高高在上不把步兵當回事的指揮員們”有的時候他罵的出格了，雅科夫就會咳嗽兩聲提醒他不要說出會引起內務部注意的話語來。美國人沉默的跟在后面，好久后才趕上來問，“雅科夫同志，我問一下，是不是我回不了莫斯科了？”雅科夫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們會盡最大努力把你安全送走的!”

    人數眾多的部隊以輪換休息的方式向前行軍，很快不少部隊就趕過了雅科夫他們，隊伍拉的長長的，中間還夾帶著許多背著大包小包的逃難平民們。平民們的速度十分緩慢，經常跟不上部隊，有些好心的士兵會去幫著拎一下行禮，但更多的人則選擇無視。整個西南方面軍被包圍的事情已不再是秘密，這些士兵們各個急的不得了，恨不得現在就插上翅膀飛到聚集地去，甚至最好干脆飛出包圍圈。也正因此，先期飛走的蘇聯空軍成了所有人咒罵的對象，這種咒罵在每遇到一次德軍空襲后就會激烈幾分。

    無數英勇善戰，長期在軍隊里服役的蘇軍老兵就在一輪一輪的空襲中被消耗掉，如此之長的隊伍徹底引來了德軍飛機的輪番攻擊。部隊的速度越走越慢，因為每次還沒走超過十分鐘，就要躲避空襲了。雅科夫跟在隊伍中才知道這只隊伍的情況有多遭，他們那天晚上看到的火炮全都扔掉了，因為那次戰斗所使用的就是火炮最后的彈藥，每個士兵身上的子彈都不多了，有些人甚至拿著的就是一支空槍。沿途沒有補給，因為幾乎所有的補給站都被轟炸過了。

    在一條岔路的交匯處，該州最大的補給點已經變成一片廢墟，滿裝柴油的油罐正在熊熊燃燒，在路口有五輛T-34停在那里，一群坦克兵無奈的看著寶貴的柴油漸漸在燃燒中化為氣體飄上天。

    “嘿，雅沙，伊萬！是我啊，費多托維奇！”雅科夫也認了出來，這位坦克上尉正是當初在從中央方面軍撤退時跟他們一起伏擊德軍車隊的那位，“哈哈，費多托維奇？你還沒死啊！”不待雅科夫反應過來，伊萬就笑著走上前和他擁抱起來，“我可是要干掉四十輛德國坦克的人啊，現在才干掉了四輛，離死還早著呢！”

    說著費多托維奇就帶著他們走到坦克旁，“來看看，我的新車組，駕駛員斯特里仁諾夫，這家伙是個貴族家庭出身！”一個身材矮小的坦克兵隨著他們的話對著雅科夫靦腆的笑了笑。

    “還有這位，“炮王”炮手伊戈爾科斯特列夫斯基，和“自戀狂”裝填手阿列克謝”一個臉色蒼白、一只眼睛被裹在頭上的繃帶的坦克手對他們點了點頭，而另外一位則熱情的多，他滿臉堆笑的迎了上前，“你們好，我是阿列克謝·沃羅別夫，基輔最英俊瀟灑的坦克手，一直聽“老古董”談起你們，我早就想見見你們兩位傳奇人物了！”

    一個大巴掌拍到他頭上，費多托維奇大罵，“你這小子在說什么呢，誰讓你又喊我老古董了？”綽號自戀狂的阿列克謝回頭抱怨道：“嘿，老古董，你把我的發型打亂了！”雅科夫看了看他，這位駕駛員相比于另外幾個人那滿身油膩不同，他穿著一身干凈筆挺的坦克兵軍裝，和頭部受傷的炮手一樣也沒帶坦克帽，淡黃色的頭發上涂滿了發膠，即便是在風中也不會搖曳。

    伊萬笑笑，“費多托維奇，你的車組感情不錯啊，各個都有自己的綽號，對了，斯特里仁諾夫同志的外號是什么呢？”這句話讓四名坦克手全都沉默了下來，他們互相看看，斯特里仁諾夫一言不發的轉身爬上坦克鉆了進去。

    “噗！”不知是誰憋出一聲笑聲，像是發出了信號一般，站在雅科夫對面的兩個坦克手突然大笑起來，費多托維奇無奈的看著他們，輕聲說了一句，“他的綽號叫黑男爵......”接著一群人邊笑邊唱了起來，“哈哈哈哈，

    白衛軍，黑男爵，

    想給我們重新擺下沙皇寶座。

    但從泰加森林到不列顛海岸，

    最強大的是我們紅軍!”

    “好了，都是自己的同志，不要嘲笑了！”費多托維奇帶著強行憋住的笑臉罵了一聲，但仍然阻止不了他們的歌聲，他搖搖頭，對雅科夫說，“我來之前他們就給這個小伙子取了這么個綽號，你知道的，這些出身貴族家庭的孩子總是和其他人有些格格不入，因此他在坦克部隊里受到了排擠。”

    雅科夫點頭表示知道了，他又指了指正在燃燒的油庫，“看樣子你們的坦克沒辦法獲得補給了，你們準備怎么辦呢？”說到現在嚴峻的形勢，費多托維奇也收起了笑容，“我們準備跟著你們走，看看下一個補給站還存在不，如果也不存在了，我們或許只能像當初那樣拋棄坦克了！”

    這時另外幾個正在聊天的坦克兵們注意到他們，其中幾個人走了過來，“費多托維奇上尉同志，你們在聊什么呢？”費多托維奇看到他們，指了指雅科夫一行人，“他們就是我當初一起并肩戰斗過的戰友，就是那次伏擊戰！”

    “啊！我明白了！”其中一個一直昂著頭，仿佛那些哥薩克騎兵一樣表情的坦克手走上前來了一句，“有沒有內務部的人找到你們，詢問你們和費多托維奇一起伏擊德國機械化部隊的事？”雅科夫和伊萬一臉茫然的搖了搖頭，這位高傲的坦克手回頭就對著費多托維奇大吼，“上尉同志，你瞧吧，他們根本就不當回事，所謂的核實就是敷衍，你至少少了一枚紅旗勛章！”“怎么回事？”伊萬疑惑的問道，另一名帶著德國鋼盔，手里還拎著MP40，打扮的如同法西斯一般的坦克手回答道，“費多托維奇同志的戰績不被承認，上面的人認為一輛損壞的KV坦克不可能摧毀一個營的德軍機械化部隊，即便有幾名逃亡的步兵幫忙也不行！他們說的好好的，說會尋找戰斗參與者來詢問具體情況的！”費多托維奇咂了咂嘴，“好了，都閉嘴，我只想為犧牲的戰友們爭取一個公平的待遇而已，至于我個人，能讓我開坦克打德國佬我就滿足了，都滾回自己的坦克上去！”

    幾個人十分不甘的回到自己的坦克那里，費多托維奇表情嚴肅的看到他們都老實的命令各自的車組上坦克，這才回頭聳聳肩，“他們現在都歸我指揮，那個哥薩克騎兵叫米哈伊洛維奇，是最前面那輛234號T-34的車長，那個一身德國佬打扮的是波塔波維奇，是233號坦克的車長，這家伙很善戰，他身上那套全是他在與德國人步行戰斗時繳獲的。”

    “除此之外還有231號和230號坦克的車長彼得和提克洪，這兩個車組全是補充過來的，不堪大用！需要經歷戰火磨練才行，還有就是我的坦克，那輛炮管上畫了圈的232號坦克了！，對了，我們的坦克部隊準備跟你們同行，你們的指揮官是哪個？”

    “你等等，”伊萬回頭高喊道，“斯米爾諾夫大尉同志，你來一下！”看到費多托維奇疑惑的眼神，他聳聳肩，“這些都是高射炮營的步兵，我們則是空降兵，而且他們的指揮員比我們軍銜高，我可命令不了他！”

    斯米爾諾夫很快趕了過來，在聽了費多托維奇的話后他回頭跟一名跟在身邊的173步兵師聯絡員低聲聊了幾句，然后滿口答應，“沒問題，你們坦克部隊跟著我們，如果陷入泥坑我會讓步兵幫助你們，如果你們沒油了也可以跟著我們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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