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部的人向下屬部隊傳達著聽到的消息和接到的命令，“我們遇到的是第5集團軍，173師將有自己的駐地，晚上師長會去參加會議，在這之前所有人都要清點武器彈藥，平民們會有專門的區(qū)域待著的！不過沒有食物，你們要自己解決吃的問題！”

    庫里申科的連隊分到了自己的幾個帳篷，士兵們根本不夠使用，只得安排身體最差的人進去休息。一名中校找到了連里的幾個軍官，讓他們帶上半數(shù)人跟著，雅科夫也跟在后面，到達一塊空地后，雅科夫發(fā)現(xiàn)這里到處都是被偽裝的嚴嚴實實的122毫米榴彈炮，中校指著這些火炮說：“明天上午的行動，你們連負責操控這些火炮，不過彈藥并不太多，你們要省著用，聽命令，該打多少就多少，絕不能多打出哪怕一枚！”說著他攤開地圖，示意幾名軍官過來，庫里申科看了看幾個人，第一個走了上去，接著大家伙都圍了上前。

    中校在地圖上指示著，“這里離戰(zhàn)場還有一些距離，而進攻會在明天凌晨發(fā)起，因此你們必須提前幾個小時將火炮推到我們預定的射擊位置，注意！一旦進攻結(jié)束，你們必須將火炮原封不動的推回來，除非得到命令否則絕不能放棄這些重家伙！還有等明天天亮后注意偽裝，德軍飛機會將你們作為首要目標進行攻擊的！”

    接到命令的炮兵連，在黑夜里默默的收拾行禮，開始推著火炮前往前線，謝爾蓋耶夫的連原本是步兵，但顯然也是沾了光，跟著庫里申科的人成為了炮兵，他們雖然不會調(diào)控火炮，但卻可以搬運炮彈。而且這兩個連還能戰(zhàn)斗的人加起來也不過比一個連稍微多一點，卻要操控20門火炮，人數(shù)怎么也不夠用。

    抵達預定位置后，士兵們開始把火炮上的偽裝布掀開，炮彈被分發(fā)下去，大約每門炮只能得到5發(fā)炮彈，庫里申科感嘆他從未指揮炮兵部隊如此節(jié)省的進行炮擊過！

    火炮被安置在一處高地上，這里的環(huán)境不錯，雖然是高地，但卻有幾顆樹可以提供偽裝，他們也可以擁有良好的射擊視野。在他們的下面，一條簡陋的戰(zhàn)壕里密密麻麻堆滿了蘇聯(lián)步兵，這些步兵們甚至已經(jīng)上好了刺刀，以雅科夫所了解的情況，他們的狀況都不太好，這里面很多人的槍里都是空的，還有些人可能會有幾發(fā)子彈，他們許多人甚至還餓著肚子，蘇軍戰(zhàn)前傳統(tǒng)的伏特加也沒得喝。

    在他們前面，防守此地的德軍是以擲彈兵和坦克組成的裝甲混編部隊，但進攻的蘇軍卻缺少反坦克武器，老實說雅科夫很不看好這次進攻，甚至不止是他，上級領(lǐng)導恐怕也是這么認為的。昨天那位中校雖然沒明說，但根據(jù)其要求戰(zhàn)斗結(jié)束后將火炮拉回去的命令來看，恐怕沒有人會認為這樣的兵力能突破德軍放線吧！

    但進攻不得不發(fā)起，他們面前的這些德軍阻擋了整個第5集團軍、甚至整個方面軍的退路，是這個大包圍圈最東邊的德軍部隊了，如果能突破德軍防線哪怕幾個小時，就能有大批蘇軍得救這點昨天已經(jīng)有部隊嘗試成功了，其他被包圍地域有萬余蘇軍部隊就是這么突圍出去的！

    有線電話被接通到炮兵部隊指揮所，庫里申科留在指揮所里等待命令，而其他技術(shù)軍官則分別站在火炮旁，雅科夫他們幾個不是技術(shù)軍官，因此暫時得以解放，他和伊萬、謝爾蓋耶夫及其下屬的幾個軍官站在臨時挖掘的戰(zhàn)壕里，居高臨下的觀察著戰(zhàn)場。美國人也被分配了一支莫辛納甘步槍，但他這幾天有些不對勁，話變的很少，雅科夫也沒空去關(guān)心他，對于蘇聯(lián)紅軍而言，只要能把或者的美國人交出去就行了！

    戰(zhàn)壕里，政委同志正在給士兵們鼓勁，他那大嗓門估計對面的德軍都聽得到，“士兵們，我們將發(fā)起一次慘烈的進攻，我知道大家都很餓，也缺乏彈藥，但我們必須進攻，不進攻就意味著等死，只有擊退前面這股敵人，我們才能與友軍匯合，才能跳出包圍圈”他的聲音從戰(zhàn)壕里一直傳到炮兵陣地上，雅科夫注意了一下士兵們的神色，發(fā)現(xiàn)大家都很平靜，看起來所有人都早已清楚目前的狀況了。

    這個時候電話也響了，庫里申科接起電話，“是！是！什么？是！我明白了！”接著他走出指揮部對著炮兵們喊，“師部命令，只有兩發(fā)炮彈用來校射，接著所有火炮一起齊射一輪，等進攻開始了急速射三輪提供彈幕掩護！”軍官們都舉起右手示意自己明白了。

    校射的火炮開始調(diào)高，兩名士兵吃力的將122的炮彈塞入炮膛，接著便捂著耳朵跑開了，“炮兵，裝定射擊諸元！方位角2700，射角680！放！”一枚炮彈隨即被打了出去，雅科夫幾個人都舉起了手中的望遠鏡，看著火炮落點，只見對面德軍陣地上冒出一股濃煙，但具體情況他們完全看不出來，得等前線偵察員的報告了，接著庫里申科又接到了電話，他邊記錄邊喊，“射偏了，向右3度，再次發(fā)射，放！”又一枚炮彈被很快放入炮膛然后打了出去。庫里申科擦了擦自己頭上的汗，這才掛掉電話，“以此炮為基礎(chǔ)炮，目標正前方，18發(fā)齊射，放！”

    炮兵們一起拉動手中的繩子，18門火炮將早已裝填好的炮彈打了出去，雅科夫他們早有準備的捂住了耳朵，但還是被震得感覺兩邊都是嗚嗚聲。等到炮彈都被打出去后，他看了看硝煙還未散盡的炮口，舉起望遠鏡繼續(xù)觀察對面，只見德軍陣地上冒出一片濃煙，炮彈的爆炸甚至炸的某個倒霉蛋的尸體徹底飛上了天空。

    接著，蘇軍陣地上的一名指揮官吹響了口哨，尖銳的哨聲中，無數(shù)明晃晃的刺刀在戰(zhàn)壕里晃動起來，士兵們紛紛踏出戰(zhàn)壕，一面紅旗被舉了起來，瞬間，低沉的“烏拉”聲響遍整個陣地。

    士兵們緩步前進著接近德軍陣地，這個時候還需要保存體力以等待距離足夠近了再進行沖鋒，但德軍的迫擊炮已經(jīng)能夠到這里了，不斷有高爆彈在人群中炸開花，每次都能帶著周圍幾條生命，在士兵們連續(xù)不斷的“烏拉”聲中，夾雜進偶爾的慘叫聲，同時隊伍里也不時有人倒了下來，那是被德軍狙擊手的子彈擊倒的。

    等到接近到600米的距離時，蘇軍的沖鋒隊伍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大片大片的空缺，這時候，炮兵再次開始射擊，這一次射擊距離放近了一些，通過火炮產(chǎn)生的爆炸來為部隊提供彈幕掩護，經(jīng)過了一輪射擊的雅科夫已經(jīng)可以很淡定的一邊捂著耳朵一邊看著士兵們忙前忙后的給火炮裝填了。三次急速射，前兩次炮擊的都是德軍陣地前面的地塊，這是在清理可能存在的地雷和鐵絲等東西，為進攻部隊清出通道，而最后一次射擊則打在了德國人的陣地上，此時德軍擲彈兵剛從防炮坑中爬出來，坦克也開了上前，這一輪炮擊造成的傷害比第一次要大的多，雅科夫從望遠鏡里透過散去的硝煙甚至看到一輛倒霉的坦克被炮彈灌頂，整個炮塔和車體都被炸得分離開來。

    蘇軍士兵借助火炮彈幕接近到離德軍400米的距離，有些人沖的很快甚至即將進入300米范圍內(nèi)了，這時候德軍的機槍也響了起來，沖鋒的勢頭一下子頓了下來，接著紅旗快速的揮舞起來，低沉的“烏拉”聲變的高亢起來，士兵們開始快速跑動起來。

    德軍坦克上的火炮也響了起來，沖鋒的人海遭到了致命的打擊，最前面的人不斷的倒了下來，同時德軍迫擊炮也開始攻擊距離德軍陣地400600米范圍上蘇軍后續(xù)部隊，無數(shù)人被炸死炸飛，蘇聯(lián)士兵們一邊丟棄著無數(shù)的尸體一邊試圖將戰(zhàn)斗拖入到近距離，他們前赴后繼的進行著沖鋒，以血肉之軀一點點拉近與德國人之間的距離。

    但當他們進入到200米范圍內(nèi)時，德國人的毛瑟98步槍終于響了起來，接著是40沖鋒槍，原本隱藏著的機槍火力點也開始開火，蘇軍沖鋒隊伍中的軍官們竭盡全力的帶著隊伍避開了先前的交叉火力，但隱藏著的機槍又組成了新的交叉火力，最前排的無數(shù)士兵在機槍聲和各式武器的聲響中倒了下來，后續(xù)跟來的部隊顯得稀稀疏疏的，迫擊炮和坦克炮讓他們不得不盡量保持距離以避免大的傷亡，但這樣沖鋒也顯得無力起來，蘇軍士兵們絕望的發(fā)現(xiàn)他們甚至無法再拉近哪怕10米的距離，尸體越堆越高已經(jīng)開始對后續(xù)的沖鋒部隊造成阻礙，但德國人卻絲毫不受影響，因為他們坦克上的機槍和火炮都比較高，依然可以順利攻擊到蘇軍沖鋒隊伍。

    不知道什么時候紅旗已經(jīng)倒了下去，蘇軍士兵們并沒有因此而撤退，大家都知道這場戰(zhàn)斗的意義，槍里還有子彈的士兵已經(jīng)臥倒在地上對德軍進行還擊了，但他們的射擊效果很差，德軍士兵在戰(zhàn)壕里只露出了半個腦袋，而坦克則根本不是步槍能摧毀的。那些身上帶著燃燒瓶或反坦克手榴彈的士兵們悲哀的發(fā)現(xiàn)他們根本無法接近到可以投擲到德國坦克的距離。

    庫里申科再次接到命令，要求炮兵對德軍陣地進行壓制性射擊，炮兵們將最后的炮彈裝填進入火炮，庫里申科卻遲遲無法下達命令，雅科夫知道他在想什么，如此近的距離，炮擊肯定會殺傷到自己人的，但這也是無奈的事，即便不進行炮擊，這些沖在前面的人也回不來了，他們只有沖進德軍陣地和被殺死兩個結(jié)果，而目前看起來，后一個結(jié)果的可能性越來越大了！他接過庫里申科手中的喇叭，對著炮兵們大喊，“全體火炮，聽我命令，射擊！”

    炮彈再次落在德軍陣地上，在彌漫著的硝煙中，誰也不知道炮擊造成了怎么樣的結(jié)果，但最前面的蘇軍士兵卻是在炮擊中被一掃而空，接著后續(xù)的士兵們再次抵達剛才的位置，德軍火力的減弱了！陣地上出現(xiàn)了好幾輛損毀的坦克，他們有的已經(jīng)失去了移動能力，還在原地用火炮緩慢的攻擊蘇軍，有的則開始后退，卻一炮未發(fā)，看起來是主炮被炸壞了，還有兩輛坦克徹底趴窩，毫無動靜。所有的炮兵都離開了自己的位置，他們聚在一起看著前方?jīng)_鋒的戰(zhàn)友們，他們的心揪的緊緊的，雖然依然有不少人死在了沖鋒的路上，但蘇軍沖鋒隊伍第一次跨過了200米的死亡線，離德國人的戰(zhàn)壕越來越近了。

    就在這時，十幾輛三號突擊炮帶著一大群德軍擲彈兵從后面加入了戰(zhàn)斗，這些專門支援步兵的裝甲戰(zhàn)車，一出場就給蘇軍造成了重大傷亡，75的高爆彈和更快速的裝填速度給蘇軍步兵們帶來了無盡的死亡，沖在最前面的人被自行火炮接連攻擊著，當硝煙散盡時已經(jīng)連尸體都不剩了，德國擲彈兵加快速度的涌入戰(zhàn)壕，填補了因為炮擊產(chǎn)生的空缺，德國陣地上的火力再次密集起來。

    即便英勇無畏，即便悍不畏死，這種沒有坦克，缺乏火炮支援的人海戰(zhàn)術(shù)也注定得不到任何成功，就如一戰(zhàn)時英國在馬恩河會戰(zhàn)中付出的代價一般，蘇聯(lián)人再次驗證了現(xiàn)代戰(zhàn)爭的高密度火力下人海戰(zhàn)術(shù)毫無用處的道理。第一個蘇聯(lián)士兵情緒崩潰的開始向后逃亡，接著是更多的人的崩潰，隨后這變成了總崩潰，進攻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雅科夫冷著臉看著這一切，隨后收起望遠鏡，“我們開始撤退吧！”謝爾蓋耶夫和伊萬都沒說什么，只是默默的吩咐士兵們開始推火炮。

    事后統(tǒng)計，超過1萬名蘇軍士兵在沖鋒中戰(zhàn)死，另有5000多名傷者被拋棄在戰(zhàn)場上等待血液流干后痛苦的死去，而德軍付出的代價僅僅是177人的陣亡和幾輛坦克的損壞，其中100多人和那些損壞的坦克還都是炮擊導致的！

    雅科夫他們將火炮推回原位后，庫里申科邊去找團部匯報，但卻沒得到任何命令，也沒人提及火炮該如何處理，他在回去與雅科夫幾人商議后，只得安排幾名士兵駐守，便帶著其余人回到了駐地。

    雅科夫發(fā)現(xiàn)駐地的蘇軍士兵們士氣徹底低落下來，僅僅在返回的路上他就看到多起違抗軍令的情形，內(nèi)務部的軍官則站在一邊對此視而不見。

    在路過平民營地的時候，他看到幾名蘇軍士兵拖著一名姑娘進了林子里，周圍的人就好像沒看見一般待在原地發(fā)呆，他叫上伊萬，兩個人跟著進了林子，就發(fā)現(xiàn)這些蘇軍士兵正在脫那名姑娘的衣服，他上去對著正要施暴的那名士兵就是一腳，其他幾人發(fā)現(xiàn)了他們，甚至掏出了刺刀，但雅科夫轉(zhuǎn)瞬之間就把他們打倒在地，他伸手解開綁著姑娘嘴巴的布條，才發(fā)現(xiàn)這是“飛行俱樂部”的姑娘，她的臉上還殘留著驚恐，看到雅科夫后就趕緊跑到他身后，“謝謝你，雅科夫同志！”

    “你們是想違抗軍紀嗎？”伊萬緊跟著上來問了一句，不料卻聽到一聲冷笑，“軍紀？軍隊都快完了哪來的軍紀？”那名一開始就被干倒的士兵爬起來，帶著邪笑對躲在雅科夫身后的姑娘說，“嘿，美人，說不定我們明天就都會死去，你會被德國人按在地上，倒不如現(xiàn)在便宜了我們！”

    “閉嘴！”雅科夫怒罵了一聲，這時幾名炮兵連的士兵也走了過來，原來是謝爾蓋耶夫看到了后吩咐士兵們過來的，“將這幾個渣滓綁起來，回去交給團部軍事委員！”說著他又指了指姑娘，“安排兩個人送她回去，去找茵娜帕斯波爾特尼科娃！”

    “謝謝你，雅科夫同志，”少女走之前對雅科夫說，“我叫阿克珊娜馬留克！謝謝你救了我！”雅科夫擺擺手便離去了。回到駐地后，雅科夫找到伊萬和謝爾蓋耶夫、庫里申科，“現(xiàn)在情況很糟糕，友軍部隊的士氣都不高！我覺的我們應該讓士兵們收拾好行禮，隨時準備逃亡！”

    “你瘋了？雅科夫同志，”庫里申科驚訝的看著他，“要知道逃兵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軍官！很可能會被送上軍事法庭然后槍決的！”

    “沒錯，正常情況下是這樣”雅科夫總結(jié)道，“但現(xiàn)在整個部隊正在崩潰，德國人也知道這件事，他們會采取行動加快部隊的崩潰，一旦其發(fā)動進攻而我們還沒準備好，就只能和這些潰兵們混在一起，戰(zhàn)死或被俘的結(jié)局將會是我們最有可能的歸宿！”

    庫里申科思考了一下，才猶豫著說，“我同意可以去做準備，但只要部隊一天沒崩潰，我們就一天都不能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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