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聽到金元話的內(nèi)容時,何瑾還以為自己溫書久了,產(chǎn)生了幻聽。
當(dāng)金元又重復(fù)了一遍后,他才疑惑地打開房門:“金元,你是不是跟我太久了,開始飄了?這事兒也拿來開玩笑,后果很嚴(yán)重,你知道不?”
金元當(dāng)即就想辯解,可話到嘴邊,他又忍不住問道:“少爺,要是小人真騙了你,你會如何?”
“如何?......”何瑾一擰眉:這是真有些飄了啊......
于是,他便笑了一下,道:“你如今跟我簽的是活契,而我也不是睚眥必報的人,自然不會讓什么城狐社鼠、官府衙役的找你麻煩。”
“畢竟你也知道的,憑我現(xiàn)在的能量,根本都不用開口。只要放出點兒風(fēng)聲,很多人愿意討好我的......”
“啊?......”金元一愣:少爺,你這也太狠了吧?
“但我記得,你好像已提過兩次,想要終生留在我家,將活契改為死契吧?”
將活契改為死契,看起來很沒骨氣。但這對金元來說,卻是追求和夢想!何瑾人長得好看,說話又好聽,還特別有才,金元超喜歡的。
最主要的,他是親眼看著何瑾從一介小吏,一步步走到連藩王都能玩弄手中的牛人。跟著這樣的主家,前途必然一片光明!
在明代宣德年后,土地大量兼并、農(nóng)民紛紛破產(chǎn)的社會背景下,跟一個無立錐之地的百姓,談骨氣志向和自由,信不信金元一巴掌呼死你?
“等你簽了死契后,要知道婚配可都是由我做主的。”說到這里,何瑾不由邪魅一笑:“你不想到四十歲的時候,練就了一條麒麟臂吧?”
金元一聽這個,頓時渾身一機靈,臉色就變得諂媚了:“哎呀,少爺,小人怎么敢騙您呢?王大宗師是真的來了,來,少爺您慢點走,小人來給你帶路......”
哼,小樣兒,還收拾不了你了。
不過,對付金元容易,可這王大宗師來找自己,又是為了啥?
難道,是因為自己這段時日,沒風(fēng)雨不斷地往提學(xué)衙門跑了,王大宗師就跟前世的大齡剩女一樣,產(chǎn)生了困惑:怎么男生追一半兒,都就不追了?
見到王華后,何瑾自是恭恭敬敬地先施禮。然后,就仔細(xì)打量起了王華的神色。
于是,他便驚愕地看到,中年大叔帥哥王大宗師,竟然......臉紅了!
夭壽啊!
先是孟文達,繼而朱厚輝,最后又是王大叔......這個時代是怎么了,難道自己有了秀兒和清霜后,月老就開始眼花,亂牽紅線了?
“潤,潤德啊......”臉色紅紅的王華,說話也有些不自然:“聽,聽說你接管了清平商行后,第一件事兒就是,救濟補償那些受害的商戶百姓?”
“啊......是有這么回事兒?”何瑾回道,下句話沒說:這關(guān)你什么事兒?
“唔......”王華又矯作地一捋須,更顯得心虛了:“如此看來,你雖貪婪無度、狡詐陰險、欺世盜名......”
聽到這里,何瑾不由一抬頭:王守仁他爹,你這是大早上吃飽撐了,專門兒跑來擠兌我了?
王華這才反應(yīng)過來,收斂了怒氣,又換上了笑容:“不過,從你做的這件事兒來看,本心還是不差的。”
“嗯......宗師謬贊了。”何瑾還是一頭霧水:這是大齡剩女后悔了,要反追自己了?
沒成想,還真如他所料一般,王華隨后便繼續(xù)說道:“為人處世,以德為先。你年紀(jì)輕輕,便簡在帝心,日后前程仕途不可限量。然八股制藝乃取士之本,最現(xiàn)本心才學(xué)......”
零零碎碎、拐彎抹角地說了一大堆,待何瑾都聽糊涂的時候,王華才狠狠咬了一下牙,道:“潤德,你可愿本官指點你八股制藝?”
“嗯?......”何瑾一愣,緊接著便是狂喜:“我愿意啊!”
別管這是不是大齡剩女倒追求婚,先撈一個媳婦兒回家才是正理!況且,讓全國曾經(jīng)的科舉第一名來當(dāng)家教,明顯只有好處,沒什么壞處嘛。
見何瑾同意了,王大家教立時進入了角色,分析道:“你天資聰慧,悟性極佳,但家境貧寒,基礎(chǔ)淺薄,隨后又是野路子出身......”
“如今院試在即,想要固本培元已然來不及。眼下唯有一法,才能讓你短時間內(nèi)水平精進。”
“嗯嗯......”何瑾也聽得頻頻點頭:你是大宗師,你說的都對,那......那究竟是個什么法子?
王華頓時微微一笑,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說著擺擺手,便有一個小廝拿著些日常用物進來,王華又問道:“本官住哪個房間?”
“只要不是秀兒、清霜、月兒的房間,大宗師隨便選!”何瑾實在太激動了,不免得意忘形,嘴一禿嚕就說了些失禮的話。
王華當(dāng)時就氣著了,回懟了一句:“那本官與你睡一個房間,行不行?”
何瑾登時一臉驚恐:“王宗師,你倒追求婚也就算了,還想今晚就入洞房?......”說完這個,他立時就傻眼了:自己這是飄了啊!
于是,他又想彌補錯誤,囁嚅地言道:“要,要是宗師真的想,也不是不可以......”
一聽這個,王華臉色忽然變得猙獰,大吼了一句:“滾!滾去溫書去,待本官收拾好了,再來教訓(xùn)你!”
兩炷香后,書房里的何瑾,也沒等到王華召喚。而是王華那個小廝進來,遞給了他一張紙:“宗師吩咐了,這是題目,命你據(jù)題作文,午飯前做完。”
“哦,敢不從命。”何瑾恭恭敬敬的接過題目,猜想王大宗師的法子,應(yīng)該是先做題再講題吧?
隨后就在書桌上開始擬草稿,花了一上午的功夫,絞盡腦汁制出一篇體例合乎規(guī)范的八股文,又將稿子交到了王華的房中。
誰知王華接下文稿,連看都沒看,又從手邊拿起一張紙,“此乃本官上午新擬的題目,你拿下去作文,限期晚膳之前完成。”
還作?
何瑾頓時感到頭大,費盡心思花了一上午時間才完成一篇,正渾身感到完成任務(wù)后的輕松,沒想到立刻又來一道題。
畢竟寫八股文可不是寫雜文,那是要一句一句去摳,很費腦子的。
可因為兩人之前那點事兒,何瑾有些心虛,也不敢違拗王華的吩咐,只得苦著臉接下了新題目。
吃過午膳后,又迅速回到房間,強迫自己坐下來,重新開始冥思苦想的構(gòu)思。
到了傍晚,終于完成了第二篇文章。連續(xù)進行了一白天高強度腦力勞動,此時的他已然昏頭昏腦。
勉強拖著疲憊的身軀來到王華書房,交上了文稿。
可不料,王華又從手邊抽出一張紙,“這是本官下午擬出的題目,你晚膳后開始作文,限期二更時做完。”
還......還有?
何瑾呆立在原地不動,整個人都麻木了。王華又連續(xù)催促了幾聲,他才從癡呆中微微醒過來。
“宗師,做男人要大氣......”
誰知,王華一斜眼,道:“那你是作還是不作,要不要本官的指點了?”
何瑾就想:王華可是成化十七年的狀元,在八股學(xué)問領(lǐng)域中,乃金字塔頂尖的人物兒。他這樣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吧?
而且人家道德文章還被天下公認(rèn),有他的指點,都可以算作一種資歷......種種好處擺在眼前,何瑾不由狠狠一咬牙,道:“我作!”
神思發(fā)懵地回到房間,連續(xù)使勁看了好幾遍題目,才集中了三分注意力,勉強開始作題。
然而,當(dāng)腦子里冒出破題、承題、起講等概念時,立刻就跟炸了膛似的,令他很想蹲在地上大吐特吐。
當(dāng)時他就氣得把筆一扔,吼道:“做男人,要大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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