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野誠臉色鐵青的聽著歌聲。“十月革命以后，大批的俄國人來到東北。他們許多人衣食無著，有的人流落街頭成了乞丐。許多錦衣玉食的貴族小姐成了妓女。”

    淺野誠想到這些恨得咬牙切齒，“是我們拯救了他們。拿出大筆的錢資助他們。他們憎恨布爾什維克，我們也一樣憎恨布爾什維克。我們把他們當成志同道合的朋友。”

    “我們組織三只白俄部隊，海拉爾部隊、濱江部隊、橫道河子部隊。就是希望在攻擊蘇聯的時候，這三只部隊能像尖刀一樣充當先鋒的作用。可你看看他們整天在干什么？喝酒，跳舞，唱歌，一天到晚無所事事。現在居然還在唱這樣的歌。忘恩負義！”淺野誠低聲咆哮著。

    小西光站在一邊靜靜的聽著，不發一語。他是一個優秀的執行者，但并不善于思考。

    過了好一會，淺野誠才回復過來。“走吧，讓我們去看看我們最真誠的俄羅斯朋友的表演。”淺野誠的聲音中略帶疲憊。

    等到一曲終了小寶和陳明義才跨進食堂。

    “瞧哇，今天新來了一個滿洲小馬鈴薯。”一個很是做作的喊聲傳來，滿屋一片哄笑。

    這是用俄語喊出來的，小寶并沒有聽懂。

    小寶抬頭向喊聲處望去，正好對上一雙充滿戲謔的眼睛。

    那人站在食堂中央。一身日本軍服，腳蹬皮靴。看情形，剛才唱歌的人也應該是他。

    “他叫安德烈，是個酒鬼。”陳明義拍了拍小寶的肩膀，小聲說道。

    小寶默默的找了個椅子坐下。

    “滿洲小馬鈴薯看起來不太高興，他生氣了。可怎么辦啊？去姑娘那里尋求安慰吧，不過姑娘會不會說小馬鈴薯你太小了。”這一句雙關語又逗得滿屋哄堂大笑。

    雖然聽不懂說的是什么，小寶還是知道是針對他。

    小寶抬起頭看著這個大叫驢面色平靜。

    就在這時，淺野誠和小西光走進食堂，食堂內的笑聲戛然而止。

    淺野誠微笑著掃視眾人，然后坐在北面中間的位置上。

    兩個中年俄羅斯婦女依次抬進來幾個大桶和一摞鐵質的餐盤。

    由淺野誠開始，大家都起身拿著餐盤來到兩個俄羅斯婦女面前。

    兩個俄羅斯婦女用大勺子把桶里的米飯和燉牛肉依次盛進每個人的餐盤里。

    當大家陸續坐下吃飯時，一個年輕俊俏的俄羅斯姑娘端著大鐵盆走進來。從淺野誠處開始在每個人的餐盤里放了兩個土豆。

    小寶仔細看發現土豆上撒了一層細鹽。

    在俄羅斯姑娘進屋后，幾乎所有的俄羅斯士兵的眼睛都粘在她的身上。而姑娘經過俄羅斯士兵分發土豆時，那雙會說話的藍色大眼睛也格外動情。

    小寶注意到當她經過日本軍人身邊時表情冷淡的多。

    這是小寶第一次用盤子吃飯，也是第一次用勺子吃飯。感覺很新鮮。

    小寶小聲的問身邊的陳明義：“不是說有四五百人嗎，怎么才這么幾個人來吃飯？”

    “大部分俄羅斯士兵在鐵路線上執勤，還有一些在林區。這里只有這些人。”陳明義答道。

    當淺野誠吃完正準備離開時，安德烈拉著一個會說日語的俄羅斯青年走到淺野誠的面前。

    俄羅斯青年用日語對淺野誠說：“中校閣下，今天是我們俄羅斯傳統節日謝肉節的狂歡日。能不能讓我們在這里唱歌跳舞慶祝一下。”

    淺野誠點頭“這是你們民族的習俗，我們尊重。”

    像變魔術一樣，一個俄羅斯青年拿出手風琴。隨著俄羅斯樂曲響起，整個食堂的地面震顫起來。

    小寶吃驚的看向陳明義，“這是俄羅斯踢踏舞”陳明義向小寶解釋。

    一個又一個俄羅斯青年在場地邊跑著沖到食堂的中央，然后身體騰空高速旋轉。就像在比賽看誰跳得高轉得快似的。

    輪到安德烈出場了，只見他快速奔跑幾步高高越起，身體高速旋轉正好落在小寶座位的桌子前面。

    剛一落地，安德烈尚在旋轉的身體突然仰面摔倒。像一根水泥電線桿轟然倒地。

    屋子里瞬間鴉雀無聲，然后又迸發出哄堂大笑。

    “安德烈，你的飛機墜毀了！”

    “安德烈像大糞一樣從天上掉下來了！”

    只有小寶快步上前，慢慢的把摔得七葷八素的安德烈攙起來。

    安德烈大腦一片混沌，茫然的站在那里環顧四周。

    忽然很大的哄笑聲響起，許多俄羅斯青年拍著桌子，跺著地板，用手指著安德烈大笑，眼淚都笑出來了。

    兩個俄羅斯大媽雙手抱在胸前，哈哈大笑像引吭高歌的鵝。

    淺野誠也用手捂著嘴偷笑，郁結在心里的不快情緒一掃而空。

    安德烈滿是狐疑，“怎么了？你們笑什么？”他大聲的問。

    看見他呆頭呆腦的樣子，眾人笑得厲害了。終于一個俄羅斯青年實在忍不住了，一邊擦著眼角笑出的眼淚一邊說：“安德烈你的，你的褲子掉了。”

    安德烈低頭看去，只見皮帶的一段掉在地上，顯然是斷了。寬松的棉褲耷拉到膝蓋上。

    安德烈伸手去拉褲子，腿一動才感覺腳裸處鉆心的痛。他又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寶又一次站起身走過去，小心翼翼的扶起安德烈并幫他提起褲子。

    “謝謝”安德烈用俄語低聲喃喃道。

    在場的絕大多數人在吃飯前都看到安德烈嘲笑小寶的那一幕。現在看見小寶去幫助安德烈，食堂內的哄笑聲漸漸平息了。

    兩個俄羅斯青年走過來，架起安德烈向宿舍走去。

    俄羅斯謝肉節狂歡日就這樣結束了。大家都不歡而散。

    小寶和陳明義結伴回宿舍。

    陳明義嘆口氣說“可憐的安德烈這次摔得可不輕啊。”

    小寶點點頭“老話說得好，傷筋動骨一百天。不過安德烈年輕，用不上那么長時間就會好的。”

    看著小寶天真無邪的臉，陳明義點了點頭。

    望著小寶和陳明義遠去的身影，小西光說道“我確定是他干的。雖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越來越喜歡這個小家伙了”淺野誠滿臉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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