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公館。”夏正陽抬頭看看眼前的大紅鐵門，把手里寫著地址的便簽揉成團，順手塞進門口石獅子的口中。
上去按了門鈴，很快就有人打開側門，是個上了年紀的老頭。
“找誰。”老頭面無表情，身上一股酒氣。
“萬壽。”夏正陽總覺得這名字怪瘆人的，又跟這大紅鐵門一樣張狂。
“你找萬爺有什么事？”那老頭上上下下看了夏正陽好幾遍，就是個窮學生，跟萬爺八桿子打不著一塊。
“行了，等著吧。”那老頭雖然問了，但又自顧關上側門，往里通報去了。
“誰找萬爺？一個少年？”公館大廳中，有許多人，那老頭站在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身前，矮著身子，臉上露出獻媚討好之色。
“干爹在午睡，打發他走。”那青年穿著黑色燙金邊短袖，短袖胸口一只咆哮虎頭栩栩如生。
身前老頭依然露著那奴才之色，小心翼翼提醒道：“他能叫出萬爺的名諱。”
那青年眉頭一皺：“難道又是從鄉下來的窮親戚？”
“帶他進來，我自己來打發他。”青年不耐煩的揮揮手，那老頭迅速退出去。
夏正陽走進去的時候，看見一個青年叼著雪茄，表情傲氣的翹腿坐在深色沙發上。
并沒有萬壽的身影。
廳里不只是一條沙發，有很多，一些人無所事事的靠在那修剪指甲。
相同的是，沒有一人愿意正眼看一眼自己。
“找我干爹什么事。”那青年歪著眼睛，“他在午睡，有事跟我說一樣。”
青年不避諱，上來自報身份。
夏正陽明白，干爹這層身份讓他可以在碧云公館為所欲為，至少這大廳里他看上去說了算。
“你說了不算數。”夏正陽只是說了一句大實話而已，卻發現像踩中了那青年的小尾巴。
那青年整個人跳起來，反應之大讓人愕然。
夏正陽又一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干爹，畢竟沒有血緣關系，沒辦法真正做到一人之下，在這個基礎上處心積慮，最忌諱的就是有人對他說你不行，做不了主。
被激怒的青年神色陰沉，使他看上去像處在失控邊緣。
夏正陽表情依然輕松，腦子保持著清醒，竟然還有種想笑的沖動。
膽子越來越肥了是什么情況，修改器還能改這個？夏正陽哭笑不得。
明明可以用更多婉轉一點的說法，可脫口而出的偏偏是挑釁味十足的話。
看著眼前神色陰沉的青年，他很明顯就要開口說話，給出的感覺卻是自取其辱。
像是自己的氣場包圍了住他，擁有著永不敗的主動權。
那青年神色中閃現不善，眼睛里藏著意味不明的兇光，“你說說看，我什么事做不了主。”
廳里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那些靠在沙發里修剪指甲的人停頓手頭的動作，豎起耳朵關注。
“交出陳東。”
夏正陽輕輕一語，剎那間令所有人站了起來。
身前青年更是大吃一驚。
所有人有些失神。
那個剛走進來的少年竟是問碧云公館要人來的。
“你不是干爹的鄉下親戚？”那青年倒吸一口冷氣，臉上出現忌憚之色。
“不是。”夏正陽存心去試探青年的底線：“做得了主嗎。”
青年頓時一臉死了媽的表情。
像剛有人喂他吃了一只沾著屎的綠頭蒼蠅，還問好不好吃。
那青年能感覺到，身后的人中有幸災樂禍的。
他也知道，干爹這層關系不足以令他震住所有人。
“聽說有小友來訪。”一聲洪鐘般的聲音從里頭傳來。
一個穿著銅錢衫的中年人從一扇屏風后走了出來。
精瘦，干練。
“干爹。”
“萬爺。”
廳里的人喊著。
正是那個與笑佛搶過畫的萬壽。
“坐。”萬壽與青年的區別就在于他知道收放。
請人坐下是禮數，是自己掙的臉。
萬壽的第二句話就讓人有點想不透了。
剛講完禮數，又馬上單刀直入。
直接的讓人驚覺。
干兒子在他心目中還是有份量的，他要為自己的干兒子把臉掙回來。
“你和夏洛伊什么關系啊？”
萬壽看上去是要嘮家常，輕松隨意。
“未來丈母娘。”夏正陽笑對。
“哈，小伙子眼光不錯呀，一家上市公司！”萬壽哈哈大笑：“娶個媳婦跟娶座金山差不多。”
“我聽說夏洛伊可是只有一個獨生女喲。”
在場的都是人精，很快便聽出了萬爺話中的警告之意。
獨女，意味著更珍貴。
“正因為這樣，所以上市公司才不能落入旁人之手。”
這話令萬壽有些猝不及防。
這少年看上去比上一次見到時變的太多，是什么讓他短短時間里變得世俗。
而聽在旁人耳中，意思就要更復雜了。
區區少年，竟與萬爺爭鋒相對。
“好吧，正常人都會是這樣的反應。”萬壽把玩著手里的檀木手串，瞥眼說道：“陳東確實來找過我，他許我巨大財富，我應了。”
“但是現在人不在我這里。”
萬壽態度很明顯了，人不會交。
夏正陽馬上意識到，在巨大財富面前，韓京雪的畫對他起不到震懾作用，況且這次事件，他們針對的是夏洛伊和她的公司。
他們希望能找到一條既能避開韓京雪又能得到一家上市公司的路。
又或者，萬壽對自己與韓京雪的關系做過慎密調查，他們認為，自己的份量不足以讓韓京雪因為這些瑣事找上門。
富貴險中求。
“對了，我聽說后來胖子因為那幅畫又差點捅出個大簍子啊。”萬壽問道：“他親弟弟現在還在醫院里躺著吧？”
對于這個問題，夏正陽知道他真正想說的意思是什么。
畫破了，笑佛的弟弟至今還在醫院沒死。
也就意味著，韓京雪沒有出現。
那么他們曾經忌憚的那層關系被證實了。
其實自己對韓京雪來說并沒有那么重要。
恐怕這也是他處心積慮想要染指夏姨公司的底牌。
夏正陽站了起來，今天的目的達到了。
登門要人自然是天真的，混淆視聽才方便接下去要做的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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