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陽羽很淡定的一個人走了下去，凌雨晴和外婆則守在上面。

    凌雨晴給外婆搬了一把椅子，椅子龍象閣里本來沒有，是大煙袋后來安排的，一共有六把椅子六張桌子還有七個特制的柜子架子，這全都是李易風修復時候用的。

    當然椅子不管是誰都是用來坐著休息的。

    祖孫倆坐在椅子上，誰也不肯往下多看一眼。

    起初還能聽見唐陽羽下樓梯和到處查看的聲音，后來干脆什么都聽不見了，只能聞到從黑暗的樓梯下面傳來的千年以上的泥土和糜爛的氣息。

    里面還是有什么東西腐朽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東西是不會腐朽的。

    如果真的有，那就是上帝。

    祖孫倆對望著，然后笑了，不同的是外婆是慈祥的笑，凌雨晴是無奈的笑。凌雨晴決定打破祖孫之間之前的沉默，她要問一些事情，她相信這時候的外婆一定會給她答案的。

    “我真的不能下到下面去么？還是你為了保護我？”

    她問的很客氣，盡量讓自己冷靜。

    其實最近一段時間她幾乎完全成了一個商人，一個年輕毫無經驗卻又果敢干練的集團總裁。

    她進入身份角色的時間外人預計至少需要3到5年，可是她只用了一周就開始真正掌管高金投資的具體決策事物了。連一向眼高于頂內心驕傲的不得了的俞楠都稱她為第二奇跡。

    因為在她眼里第一奇跡是她自己。

    不是唐陽羽或者別的什么人，而是她自己。

    這是她自己內心的小秘密，不可告人，但是卻一直支撐著她高傲驕傲的前行。

    突然事情生變，突然唐陽羽跟大老板搞在了一起，然后半面青面又來了，接著就是外婆讓她陪著她來一趟國宮龍象閣。她當然要來，不管手頭的工作有多忙。

    她現在還不能把事情交托下去，因為除了臨時身份幫忙的俞楠別人她誰都不能完全相信。

    這里邊包括張波的母親吳暖情也包括唐陽羽的紅顏知己龐初心。

    暫時介入高金投資的主要就這三個女人，相對俞楠介入的最多，這是不可避免的，吳暖情最少，因為她還有她自己那邊的京金國際要打理，雖然京金國際如今的法人是唐陽羽。

    可是他這個甩手掌柜是絕對不會去公司上班的，實際的業務和決策還是由吳暖情負責，比之以前并沒有什么大的變化。因為張振山父子破滅的太快，如今已經不能對京金國際過程任何威脅了，這解放了吳暖情。

    龐初心的身份比較特殊，起初她是拒絕介入高金投資的事情的，她閑云野鶴習慣了，當初適當介入也是為了幫唐陽羽的忙而已，現在既然接手的是凌雨晴凌家大小姐，那她只需要悄悄退下就是。

    這不是她刻意的以退為進，而是一直都是她恬淡的性格，這點誰不服都不行。

    還是凌雨晴親自去她的二層小樓請她她才答應暫時幫忙的。

    也就是說現在的高金投資等于組成了三個人的鐵三角陣營。

    最鋒利的是俞楠，最殺伐果斷的是凌雨晴，最隱藏平靜的是龐初心，三人相互互補互為支援，讓高金投資內部那些妄圖直接把凌雨晴趕出高金大廈的人根本一點空子都找不到。

    凌雨晴正在步入總裁身份的正軌，可是她也知道她的從商之路絕不會如此順利，這不，剛起步還沒完全掌控大局唐陽羽這邊就出事了。

    “你自己想，小丫頭，你現在成了總裁，手上掌握著幾萬人的飯碗，這點小事還想不通么？”外婆沒有給出答案，而是讓她自己去想。

    外婆以前很少這樣，以前都是寵愛她，直接給她答案的。

    現在卻開始讓她自己尋找答案。

    凌雨晴頓了頓，“外婆，你的身子到底怎么了，越來越輕，雖然體檢一直都很健康，但是我有直覺，到底怎么回事告訴我吧。你現在不告訴我一會唐陽羽上來也會問的，你看到他剛才擔心的眼神了。”

    凌雨晴卻突然轉變話題，轉到外婆的身體上來。

    外婆瞇著眼睛看向屋頂，完全都是木質結構，沒有任何一根釘子沒用任何一瓶膠水，榫卯是華府古代建筑最了不起的結構和記憶。

    這值得任何一個華府人驕傲，尤其是像她這樣的大先生。

    “外婆的身體還不錯，只是人總會老，外婆不是不健康只是老了而已。人老了身體就會變得笨拙，思維也會跟不上，到最后連說話和吃飯也慢了，這是自然規律，你們不需要擔心。”

    “外婆對自己的命數最清楚，如果真的到了該跟你們交代后事的時候，外婆一定提早告訴你們，不會讓你們沒有準備的……”

    外婆第一次親口承認自己老了。

    這是一個衰落的象征。

    外婆身體衰落的象征。

    凌雨晴十分篤定這一點，因為外婆這樣的大先生即便是最后離開人世的那一刻內心也還是強大不可戰勝的，時間和歲月唯一能戰勝的就是她的身體。

    這個自然規律她當然也不會例外。

    凌雨晴突然感覺到一陣陣寒意，她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她突然很想念已經下到地下室半個小時的唐陽羽。

    下面的龍象輪究竟是什么樣的，肯定也年久失修損壞了，不然外婆要他下去干什么？

    龍象輪究竟有多大，損壞的是不是很嚴重，他遇到危險了么？

    地下到底有多深？

    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從她腦子里涌出來。

    她卻都沒有問。

    外婆回避這些事情。

    甚至開始回避她自己的健康。

    “外婆，你會驅龍術么？要不我讓一一姐教你驅龍術吧，這個強身健體很管用的。”她猛的想到了一個好主意，相當好的好主意。

    “嗯？這倒是個好法子，其實很多年以前外婆就想學學，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外婆居然直接答應了，還像個孩子一樣很興奮。

    事不宜遲，凌雨晴立刻拿出手機撥通蘇一一的電話，“晚上7點來外婆家吃飯，有事找你，一一姐。”

    很干脆，但是電話里并不透露是什么事。

    “我在巴黎，不過現在往回趕還來得及。”蘇一一說完直接掛斷電話，她不是對凌雨晴言聽計從，即便凌雨晴成了高金投資的新任總裁，但是無論從身份還是身價上蘇一一也依然還是她的姐姐，她的大姐頭。

    蘇一一的能量才剛剛展現出冰山一角而已。

    外婆撅撅嘴，“你這丫頭也是任性，最起碼要先問一一人家有沒有空才好，再說驅龍術不著急這一半天學的。”

    外婆是個善良的人，總會替別人去考慮，總要先給別人方便。

    “沒事，外婆。你不用在意，一一姐本來就跟我說這兩天回國的。”凌雨晴輕巧的回答。

    外婆的臉色突然有點嚴肅，想了想，“丫頭，幫我安排一下，我要去看看小羽媽媽。”

    凌雨晴一愣，這事有點弄反了，即便李梅病著也該她來看外婆的，畢竟輩分身份禮節在這。李梅的病出院自己調養以后奇跡般的并沒有進一步惡化，而且她平常看孩子做飯都沒問題，只是重體力做不了。

    也因為如此事情就耽擱了。

    李梅也不止一次跟她說過要去看望一下外婆。

    可是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外婆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她馬上就覺得并不尋常，因為她知道唐陽羽之前的懷疑和判斷，亂世不是一個龍隱，至少有七個。

    而且還有影殺。

    李梅不可能是影殺，那么龍隱之一的可能性很大。

    到現在都沒有排除。

    她和楚伊的嫌疑是越來越大的，尤其是楚伊，幾乎已經可以斷定。

    同時唐陽羽還說了小寶可能也是龍隱之一，這事變得撲朔迷離變得很熱鬧，只是凌雨晴根本沒有這個精力去探究去尋找答案而已。

    “外婆，唐陽羽媽媽身上有什么特別的故事么……”她想了想還是問出口，外婆多半不會給她答案，但是她該問還是要問。

    “故事是有的，而且還不是一般平凡的故事，呵呵。”誰知外婆這次很反常的直接給了肯定的回答。

    “那什么時候外婆能給我和唐陽羽講講？”她追問。

    “再過個三年五載吧，也許。”外婆眼睛瞇成一條縫，似乎有些困了。

    時間也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小時，下面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唐陽羽就想徹底消失在地下黑暗的空間之內一樣。

    凌雨晴終于忍不住站起身向樓梯下面張望。

    外婆閉上眼睛，“傻丫頭，這下面很大很大，就像是一座巨大的迷宮，進去了不是那么快就能出來的，快了要半天，慢了要三五天也說不定。”

    凌雨晴深呼一口氣，“居然這么大？”

    外婆點頭，“是啊，至少不比樂山大佛小，龍象輪是一個十分巨大的上古機器，我們老祖宗的智慧有很多都是我們今天都不可想象的。先進和落后從來都是相對的。”

    凌雨晴輕聲笑了，“外婆又在上哲學課，那好，我先叫點吃的吧，我餓了，外婆一定也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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