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的第三天下午，日光沉入寬闊的河面時，甲板上的水手們吹起口哨，擊掌慶祝。

    與任何一個聚居點相同，高挑的瞭望塔首先映入眼簾，它與河面的倒影連成一道長長的細線。

    連綿的建筑覆蓋在瓦博里河兩岸，系船柱如同緊密的柵欄，釘在沿河岸邊。

    無數載著生物、貨物的小船在河面穿梭，維系著兩岸的聯系。

    隨著梭子魚號的船身駛入河港，碼頭上發出一陣喧嘩，戴著破帽子的苦工圍攏過來這是很多人初春的第一個大單。

    這里是韋斯萊，艾爾最大的內河港口。

    凱爾錫金單手按著帽檐，走到葛文旁邊：“需要我做些輔助么？”

    他臉上帶著誠摯的微笑，似乎永遠不會消失。

    在這兩天半的時間里，他向葛文詳盡的介紹了韋斯萊的管理者，包括一些貴族、市政官員與大商人。

    “見機行事。”葛文微不可查的點點頭，沒有拒絕他的提議。

    “下錨！停船！”

    大副中氣十足的聲音大吼著，指揮水手們檢查纜繩、風帆、貨物。

    瑪德琳走過來，眼神如同現在的天氣一樣，帶著些許涼意。

    “我的住所在釘帽街二十號。”她保持著動作，眼睛在碼頭里面掃了一圈。

    碼頭往內靠近街口的地方，有兩輛印著貴族徽記的馬車。

    葛文能夠認出來，它們屬于兩個本地大貴族，也是這里的統治者。

    韋斯萊城市坐落于河岸兩側，而且經濟發達、農田質量優秀。

    但在數百年前，城市還沒有建立的時候，兩岸被當做兩塊封地，封給兩名結盟的伯爵。

    他們一起挑選這里建立城市，作為各自的、也是共同的首都，視為永不背叛盟約的證明。

    不過根據凱爾錫金的個人推論，數百年的時間走過，他們之間已經有了無法彌補的裂痕。

    兩岸氣候一致、生產的作物相同，就連作為港口的功能也沒有差別，這也讓他們在經濟上的競爭更加激烈。

    葛文腦中回想著這些資料，從水手們搭起的木板橋上走到碼頭。

    “葛文先生，杰羅姆豪斯向您問好。”

    “葛文先生，布萊克穆爾向您問好。”

    穿過苦工們讓開的道路，兩名衣著華麗、風格近似的男士已經從馬車上下來。

    他們一齊揭開帽子，微微向外展開右臂，向葛文行禮。

    看他們的著裝、動作、神情，似乎沒有一點不和諧的地方，任誰都不會想到他們之間有些齷齪。

    但這兩人行禮后按回帽子，分別站到兩側，卻讓葛文猜到一些問題。

    按照禮節，現在因該握手，或者邀請自己前往宅邸，接風洗塵。

    但他們卻沒有下一步動作，好像在等待自己做出選擇。

    他們的矛盾可能比凱爾錫金猜想的更加嚴重，甚至到了在王室“欽差”面前，也要爭個高下的地步。

    葛文面帶微笑，忽略了一般禮儀，以同樣的動作向他們微微致意。

    “兩位先生，你們好。”

    “請容許我失陪一分鐘，我的家眷還在那邊等待。”

    既然你們想玩，那就在這里晾一會兒吧。

    葛文面上噙著笑，卻不理會他們的表情，直接走向在另一邊等待的維達和瑪德琳。

    凱爾錫金向兩人做了一個抱歉的動作，小跑著跟上。

    兩名伯爵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隱含的怒氣，卻又不好就這么離開，只能在原地等待。

    五分鐘后，維達才被瑪德琳拉著，一臉不情愿的坐上另一輛馬車。

    “兩位久等了，非常抱歉。”葛文笑容如同春風化雨。

    但他早就用實際行動證明，他與以前的審查官不同，不吃本地人的這一套。

    “這沒什么。”

    “您對家人的愛真是讓人羨慕。”

    這兩人好像什么都沒發生，一通客套之后，邀請葛文去宅邸赴宴。

    后者欣然同意，在杰羅姆豪斯的邀請下登上馬車。

    凱爾錫金剛想跟上去，就被后面的布萊克穆爾攔下，邀請他同乘一車。

    他們暫時拋下成見，聯合起來了他心中涌現出一絲憂慮。

    在馬車全部離去后，碼頭上幾名冒險者入人群，或者坐船跑到對岸，傳出這個消息。

    馬車沒走多遠，很快停在一處濱水的城堡之外。

    靠近河岸的地方砌起巨石，把城堡的地基抬高接近五尺，城堡就修建在這一片石質地基上面。

    杰羅姆豪斯大步走在前面，一路上的侍從、女仆停下手里的動作，紛紛行禮。

    “這里是我的住所，你如果不想住在市政廳，住這里也不錯。”他哈哈一笑，豪爽的邀請道。

    “當然可以。”葛文語氣無比贊同，接著語氣一轉道：“不過我家里還有小孩子需要照顧，真是太可惜了。”

    杰羅姆沒說把人接過來之類的蠢話，笑了兩聲就不再繼續。

    “與你一起來的，是托克瑪的瑪德琳女爵吧，是我我也不愿意來這里。”布萊克穆爾接口道。

    他們雖然合作了，卻依舊不忘互相挑刺。

    你這猥瑣的猜測真是讓人反感葛文皺了皺眉，把他的話當做耳旁風。

    氣氛冷下來，凱爾錫金有些膽戰心驚，輕手輕腳的走在最后，生怕前面的三個人突然打起來。

    沉默間，四人拾級而上，到達城堡的第三層。

    葛文的目光穿過窗戶，看到河對岸也有一座與腳下城堡幾乎一模一樣的建筑，想來是布萊克穆爾的宅邸。

    杰羅姆豪斯沒有停下腳步，帶三人穿過走廊，到達最底部。

    “我的遠祖不喜歡坐在封閉的房間內，所以他準備這個用餐的地方也可以順便看看外面。”他說著推開面前的木門。

    外面是一處露天陽臺，一張不大的桌子擺到正中間。

    他早有準備，應該是未雨綢繆葛文掃了一眼周圍的四張椅子，看向陽臺之外。

    韋斯萊建在河岸平原上，十多米高的建筑已經算是雄偉，能夠將瓦博里河的場景、韋斯萊的民居盡收眼底。

    雖說是與托克瑪不同風貌的奇異景色，卻只能讓葛文略略夸贊一聲。

    在見過托克瑪在山石中鑿出的三層高墻后，很少有人工建筑能夠讓他更加震撼了。

    聊過幾句，氣氛融洽了一些。

    杰羅姆豪斯從桌下搬出一個小木盒，推給葛文：“我準備了一點小禮物。”

    這個老混蛋布萊克穆爾心底大罵。

    每個審查官來，都會收到他們的禮物，這幾乎是約定俗成的規矩。

    但杰羅姆仗著這次審查官來他這邊的機會，把盒子事先放在這里，顯然里面的東西比身上更好。

    他這是做兩手打算，如果葛文容易對付，隨便送什么都好如果不好對付，就邀請來這里，重金收買，順便看運氣打擊對手。

    布萊克穆爾瞬間想通這些，卻無可奈何。

    現在他原本準備的東西拿不出手，只好干看著葛文接過木盒。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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