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老師,您……”千反田愛瑠睜大了眼睛,有些愕然地望著糸魚川老師,“您認識家兄?”
“那是個黑發黑眸的男生吧……”糸魚川老師笑著確認。
“嗯……”千反田愛瑠點了點頭。
“我確實見過他……嗯,大概是在八年前……”
糸魚川老師露出了一絲懷念的神情。
聽到糸魚川老師的敘述,在場的古典文學社社員們卻皆是一怔,面面相覷。
千反田愛瑠第一個回過神來,貝齒輕輕咬著下唇,一雙紫寶石般的大眼睛認真地望著糸魚川老師:“您確定……是八年前嗎?”
“嗯……”
糸魚川老師輕輕點了點頭,溫和的臉龐上掛著微笑。
“我很確定,因為當時他來圖書室借閱的時候有登記過時間,我清楚地記得當時的時間……”
聽到糸魚川老師的話語,千反田愛瑠微微一怔,旋即沉默了下去,微微垂下的白凈玉面上露出了一絲復雜和釋然混雜的神情。
八年前啊……那一年,正好是舅舅前往馬來西亞,在孟加拉失蹤的那年……
那一年,包括千反田鐵吾在內的大家都不相信失去了聯系的舅舅真的失蹤在了孟加拉,只是認為他遇到了什么無法說出的困境,父親千反田鐵吾甚至還多次與大使館溝通,只是每次都被大使館隨意地敷衍了過去……
只有夏目龍也,多次對比關谷純之前聯系家里時的各種習慣,對關谷出的異常行為提出了諸多疑點。
可惜,當時的夏目龍也人微言輕,雖然那時的他就已經基本不會受到什么忤逆,但被縱容不代表會被相信,牽扯到這種事情,即便夏目龍也已經提出了非常多的證據,依然沒有多少人選擇相信他。
然后……
千反田愛瑠沉浸在腦海中。
在她的記憶里,不知從何時起,夏目龍也就不再提起關谷純的事情,現在想來,哥哥應該是已經對大人失望,所以選擇自己一個人去做了吧……
這么一想,當時的自己真是糟糕啊……
那時的她,懵懵懂懂,甚至還不能理解大人們討論的事情是什么意思,在她的心里,關谷純不過是出去玩一會而已,玩累了,自然就會回來了,就像平時的她一樣。
隨著時間的流逝,千反田愛瑠漸漸地明白了失蹤多年和法定死亡的含義這代表著,關谷純永遠不會回來了……
直到今年,關谷純失蹤已超過七年,依照法律,將會被認定為法定死亡,所以,千反田愛瑠才想著挖掘出這個秘密,在舅舅的衣冠冢前訴說思念。
時至今日,當年的真相已經近在眼前了……
不過……
千反田愛瑠眼眸中閃過了一絲迷茫。
她是為了內心中多年的心結,以及可以在舅舅法定死亡的這一年去墳前祭奠……但,八年前的哥哥……他為什么要探究這件事呢?
千反田愛瑠心里滿是困惑。
千反田愛瑠默立靜思,但古典文學社的社員們,除了伊原外,其余兩人卻并沒有注意到千反田愛瑠的神情,折木奉太郎則是注意到了糸魚川老師口中的幾個問題。
“……借閱?”
“……登記?”
折木奉太郎微微睜著眼睛,有些疑惑地望著糸魚川老師。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千反田的哥哥好像只比我們大兩歲,八年前的時候……應該還是個小學生吧?”
“阿拉,原來那個孩子當時年紀這么小嗎?”糸魚川老師露出了有些訝然的神情。
看到糸魚川老師的神情,折木奉太郎也是一怔……原來老師不知道嗎?
糸魚川老師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那他可長得真高……我還以為他是個國中孩子呢……”
“嗯,家兄確實個子很高……”
千反田愛瑠也適時地抬起了頭,臉上已經不見了剛才的困惑,只是捂著嘴笑著。
“我記得十歲的時候,哥哥就已經有一米七了……”
“十歲……唔……”
某16歲只有一米七二的折木奉太郎有些尷尬地將腦袋撇向了一旁。
“是呀”水平差不多的福部里志面色卻絲毫沒有不自在,反倒是笑嘻嘻地說道,“那天在千反田家看到的哥哥,目測應該有一米九了吧?”
“準確的是一米八八……”千反田愛瑠糾正道。
“怎么會對數據這么熟悉啊……”伊原吐了口槽。
“誒……”千反田愛瑠聞言微微一怔,隨即臉蛋紅紅,有些扭捏地說道,“因為……哥哥每次見我,都總是喜歡拿自己跟我比,看我長高了多少……”
“……你們感情真好。”伊原露出了羨慕的表情。
千反田愛瑠靦腆一笑。
“不過只是身高的話,倒也沒什么……”一旁一直微笑的糸魚川老師開口了,臉上帶著一絲回憶的模樣,“那個孩子的氣質太成熟了……讓人忍不住就忽略了他的年齡,現在一想,貌似長相真的很稚嫩呢”
哥哥一直都是這樣……
千反田愛瑠在心里默默接了一句。
閑聊插話時間結束,大家都閉上嘴,望著糸魚川老師。
因為時間很充裕,老師本人也就在這里,不可能突然消失什么的,所以大家也都樂意聽到一些其他的有趣故事尤其是與本次事件息息相關的某個人的故事……
“總之,那個時候的他,也是拿著一本冰菓第二期的社刊,在圖書室找到了我……”
說到這,糸魚川老師微微一頓,隨即搖了搖頭。
“不,應該說,那孩子就是在圖書室借閱的這本社刊,然后在歸還的時候,好似發現了我的名字跟序文里的作者有些像,然后就跟我聊了起來……”
……那個時候的冰菓第二期還在圖書室嗎?
聽到糸魚川老師的話語,古典文學社的眾人皆是驚訝地對視了一眼。
糸魚川老師微微一笑:“不過在那孩子歸還圖書的第二周,我就發現了另一個身高長相完全不同的學生,拿著跟那個孩子使用的同樣的借書證來到了圖書室……”
“……?”
眾人又是一陣驚訝。
折木奉太郎卻是輕輕點了點頭。
如果借書證不是夏目龍也本人的,那也就能說得通他是怎么來圖書室借書的了……
果然,糸魚川老師接著說道,
“之后我詢問了后來的那個學生,那個學生一開始表現的有些驚慌,可能是以為我要懲罰他,所以我便安撫他說,神高并沒有不能外借書證的規矩的,他才老老實實告訴了實情……”
“他是個一年級新生,那張借書證也確實是他的,不過在他第一次想去圖書室的時候,有一個同級生找到了他,說自己的借書證丟了,但卻有急事要借書,如果他愿意借的話,那個同級生愿意付出一天一千日元的價格,聽到這個提議,最近花錢有些大手大腳的他一時有些眼饞,便把借書證賣給了那個同級生一個星期……”
“那個所謂的同級生就是千反田的哥哥吧?”
“沒錯……”
糸魚川老師微笑著,只是笑容中有些無奈。
“所以,到了那時,我又好好回想了一下,才發現,不論是來到圖書室借書,還是歸還時貌似偶然的攀談,應該都是那個孩子故意而為……”
說著,糸魚川老師有些感慨。
“原來當時他才十歲啊……真是有些難以置信呢……”
折木奉太郎三人也是有些面面相覷。
聽糸魚川老師口中形容的那個邏輯緊密,嚴絲合縫的計劃通,又哪里像是一個十歲的孩子了啊!
糸魚川老師頓了頓,隨即望向了千反田愛瑠。
“可以知道令兄的名字嗎?真的是很令人印象深刻呢……”
因為當時夏目龍也用的是假借書證,所以名字自然也是假的。
千反田愛瑠點了點頭:“夏目龍也……”
“夏目龍也……嗯,原來是叫這個名字啊……”
糸魚川老師點了點頭,口中復述了幾遍,隨即微笑地望著眾人。
“抱歉,人年紀一大了,就喜歡回憶過往,勞煩你們聽老師絮叨了,還有想問的什么問題就問吧……”
“沒關系,我們都挺喜歡聽的”福部里志笑嘻嘻地說道。
折木奉太郎瞥了他一眼,隨即轉過頭,張開了嘴:“那我還有一個……”
“等一下……”
千反田愛瑠卻忽然出聲了。
“抱歉,折木同學”千反田愛瑠有些歉意地說了一句,隨即望向了糸魚川老師,語氣有些莫名地問道,“可以告訴我,哥哥當年為什么會來問這個問題嗎?”
“……抱歉”
糸魚川老師思索了一會,隨即有些歉意地搖了搖頭。
“不知道是我忘掉了,還是夏目龍……也確實沒有說過是這個名字吧?總之,我已經不記得當時是為什么了……”
“……好吧,謝謝老師。”
千反田愛瑠的眉眼難掩失望。
折木奉太郎在千反田愛瑠沉默了幾秒,確認真的沒有問題了只有,才再次開口。
“老師,我想問一下……關谷純是自愿成為全體學生的擋箭牌嗎?”
也即是折木奉太郎最為關心的那個問題關谷純真的是為玫瑰色的生活殉道嗎?
幾乎是話音剛落的一瞬間,糸魚川老師始終沉穩的表情便維持不下去了。
“……”
老師神色有些復雜地靜靜凝視著折木奉太郎。
折木奉太郎也靜待著回答。
千反田、伊原、里志大概不明白這個問題是什么意思,不過他們也同樣等待著。
沉默沒多久,糸魚川老師便開口了。
“你的問題,幾乎跟當年的他一模一樣……”
糸魚川老師似喃喃自語,但大家都明白她口中的那個他是誰。
千反田愛瑠睜大了眼睛,緊緊地盯著糸魚川老師,急于想要知道當年夏目龍也同樣問出的問題的答案。
“折木同學真的很厲害啊……要回答這個問題,還是得從頭說起那年發生的事了,雖然事情過了很久,但我至今仍記得一清二楚。”
接著,舊姓郡山的糸魚川養子老師便說起了幾十年前發生的那一場學運,只是,在糸魚川老師的口中,當年的事情有細微的不同。
“現在我們學校的文化祭雖然還是辦得比其他學校盛大,但與昔日相較,仍算是收斂了許多,在我們當年的神高,文化祭就好似大家的生活目標,破除舊習、迎接新時代的思潮席卷全國,在神高的展現形式,便是文化祭。”
“在我入學前不久,那一年的文化祭,為了響應全國,學生們的情緒有如暴動一般,大家顯然都有些興奮過度,雖說那與后來的校園暴力相比還算守規矩,不過看在當時老師的眼里,確實難以忍受的……”
糸魚川老師所緬懷的時光在大家看來如歷史般遙不可及,現在的人也很難想像當年新思潮席卷的時代。
“那年四月,當時的校長在教職員會議上終于點燃了導火索,對了,你們的資料里也寫到了,就是這句本校不該只甘于定位為一所小地方的私塾,以現代的眼光來看,當時的英田校長確實很有遠見,但在當時,他這個發言的真正目的,其實只是為了搞垮文化祭。”
眾人皆是有些訝然。
“所以,在改革的文化祭日期公開后,馬上引發學生們的大騷動,因為比之前的慣例少了三天,僅剩兩天,而且由平日改到周末,說實在的,若是刪掉不重要的活動,兩天的時間其實很夠用,說穿了學生就是不滿校方的舉動,感覺自己的權益受到了侵害,如果一開始就只有兩天的話,或許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了……”
聽到糸魚川老師的分析,處在理智上帝視角的折木奉太郎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消息公開后,所有人都感覺得出校內氣氛緊繃,彌漫著山雨欲來的氣氛。”
“首先,校內到處被貼上各種各樣的報紙,上面寫著各種抗議的字句,甚至有些言語非常激烈,以至于后來演變成了演講雖說是演講,但其實只是站在臺上暢所欲言,發表自己對于維護權益的堅定決心而已……”
“即便是這樣,所有人依舊都很激動,不管聽到什么都捧場叫好……這個運動愈演愈烈,到后來所有學藝類社團甚至聯合起來發表了聯合聲明。”
“校方早料到會引來反彈,仍堅持縮短文化祭,可見校方早已下定了決心,所以學生的反抗隨愛人激烈,但學校還是面前能壓得下去,所以,若是想要有組織地進行更進一步反抗運動,大家就得有受罰的覺悟。”
說到這,糸魚川老師臉上露出了一絲嘲弄的神情,輕輕搖了搖頭。
“雖然大家嘴上講得豪情萬丈,但卻都沒什么擔當,沒有一個人愿意擔任社團聯盟的領袖,而當時,被推上去當作箭靶的……”
講到這,糸魚川老師挺起腰桿換了個姿勢,望向了睜大了眼睛,神情中已經有所預料的千反田愛瑠。
“就是你的舅舅關谷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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