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沐洵輕輕一笑,年輕人雖然看起來身體不好,眼神和耳力倒是不錯(cuò)。
她今日出門,穿的是男裝,便是蕭雪蔓剛才叫她大嫂,也是拉著她小聲嘀咕的。
年輕人卻一眼就看穿了她是女扮男裝。
薛沐洵有些納悶,既然有如此眼力,為何還要受那些地痞欺負(fù)呢。
“我妹子不小心弄壞了你幾副字畫,就當(dāng)是我們賠償了。”薛沐洵無意刺探別人的**,稍一打量,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叫松青的年輕書生擺了擺手,“不過是我自己隨意涂鴉了幾筆,用來補(bǔ)貼家用罷了,姑娘無需如此在意。”
說罷,拍了拍身上的灰,收拾了下因?yàn)楸寂芏獊y的字畫,向薛沐洵拱手告辭。
薛沐洵目送他走出了巷子,右轉(zhuǎn)消失了身影,才轉(zhuǎn)身吩咐黃三水:“明日看看他還出不出攤,如果出攤的話,找人買他幾副字畫,也算是補(bǔ)償。”
蕭雪蔓撓撓頭,拉著薛沐洵的手撒嬌:“我剛才不小心碰壞了他的字畫,拿了一錠銀子賠償他,他怎么都不肯要呢。”
“還是大嫂想的周到,用這種方式,他就不會(huì)不要銀子了。”
薛沐洵笑著拍了拍她:“他一看是讀過書的人,自有讀書人的傲骨,你不是故意碰壞他的話,他自然不肯要你賠償,何況你還給人家那么大一錠銀子。”
蕭雪蔓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
她看這個(gè)叫松青的年輕人身上穿的是粗布衣衫,雖然沒有補(bǔ)丁,但手肘和袖口處都已經(jīng)磨的發(fā)白。
這一看就是家境不好的人啊,自己又弄壞了人家的字畫,她才想著多拿些銀子賠償他,誰想到他竟然不肯要,害得她很是尷尬。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huì)在那些地痞流氓欺負(fù)他的時(shí)候出手。
薛沐洵笑了笑:“你看他和咱們說話時(shí),腰背下意識(shí)的挺的筆直,說明他很有傲氣,這樣的人若是給他銀子,他必然覺得我們施舍他。”
讓黃三水安排人去買他字畫就不一樣了,于她們來說,算是蕭雪蔓的補(bǔ)償,于年輕人而言,他以自己的字畫換得銀兩,心安理得。
這是一件小事,薛沐洵并沒有放在心上。
叫松青的年輕人轉(zhuǎn)了兩條巷子,走進(jìn)一條灰撲撲的胡同。
胡同兩旁的房屋都是用些破舊的磚瓦搭建而成,房頂上長滿了青草,在秋風(fēng)中肆意飄搖。
快到用晚飯的時(shí)候,胡同兩旁有炊煙冒出來,街道兩旁有穿的破爛的老頭們蹲在門口,半闔眼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看到松青回來,紛紛打招呼。
“松青回來了,你爹今日聽著咳嗽的又嚴(yán)重了。”
“是啊,我還聽到你娘在家哭了呢,快回去看看吧。”
胡同里的房子都破舊不堪,誰家有點(diǎn)動(dòng)靜,整條胡同都聽見了。
松青一聽,顧不得打招呼,腳下匆匆的往里走去。
身后的老漢們看著他的背影,紛紛嘆口氣。
“多好的后生啊,可惜攤上這么一個(gè)家。”
“可不是嘛,父母多病也就算了,還有個(gè)什么都不做的妹妹,真是生生拖累了松青”
“若不是這樣,這孩子怎么都二十了還沒有娶親。”
“嫁漢嫁漢,穿衣吃飯,他家這么窮,誰家的姑娘愿意嫁過來啊。”
松青急匆匆的邁進(jìn)家門,并沒有聽到身后老漢們可惜又可憐的議論。
他家在巷子里最里頭一家,推開破敗不堪得木門,不同于鄰居家已經(jīng)飄出來的煙火氣,家里一片冷清。
臥房里傳出陣陣劇烈的咳嗽聲,咳得似乎要把人的肺都咳出來一般。
“他爹啊,你又咳出血來了,怎么辦啊?這都是第三次咳出血來了。”
松青聽到他娘焦急的哭泣聲和哀求聲,不由站住了腳步。
“要不我明天出去想想辦法吧?找找以前的老姐妹,總能”
“不許去!咳咳咳不咳咳,不能去!”松青爹的聲音雖然蒼老無力,但卻有一股執(zhí)拗在里面。
松青娘哭的更傷心了:“他爹啊,這日子什么時(shí)候是個(gè)頭啊?”
“我真是不明白,你這好好的,做什么就非得躲在這里”
“你不懂!”松青爹待咳嗽聲稍稍停下后,才輕嘆了口氣。
松青娘的聲音充滿怨懟:“我是不懂啊,我不懂你好好的官不做,偏偏卻要裝死”
“他娘,你小點(diǎn)聲!咳咳咳”松青爹激動(dòng)的阻止松青娘,卻咳嗽的更加厲害了。
松青娘嚇了一跳,上前去幫丈夫拍了拍后背,一邊抹著淚低聲抱怨。
“這些年來,我一說這個(gè),你就是這副樣子,仿佛咱們家有什么見不得人似的。”
“我一個(gè)婦道人家,只知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跟著你吃苦受累,沒有怨言也就算了。”
“可我們總得考慮孩子吧?松青都二十了,家里連娶媳婦的錢都沒有”
“還有松溪那丫頭,心心念念的想做人上人,唉”
“爹,娘!我回來了。”門外響起松青的聲音。
松青娘條件反射的將手里的帕子塞進(jìn)了袖口里,上面有丈夫吐出來的血,不能讓兒子看到了。
松青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推門進(jìn)來。
父母爭吵的內(nèi)容,他不是第一次聽到了。
他們第一次爭吵是在六年前。
那個(gè)時(shí)候爹病了,家里的條件開始每況愈下時(shí),他聽到娘說想去找以前的老姐妹,幫忙安排個(gè)差事,卻遭到了爹的強(qiáng)烈反對(duì)。
從那以后,家里的條件一日不如一日,他也就經(jīng)常聽到父母諸如此類的爭吵。
他不是沒問過他爹,明明有以前的親戚故舊可以相幫,為何不去尋求幫忙。
他爹卻只是嘆了口氣,一言不發(fā)。
時(shí)間久了,他也知道了那是他爹的死穴,不允許碰觸的死穴。
他也就習(xí)慣了不去碰觸,好在他能寫會(huì)畫,靠賣字畫,替人寫信,有一點(diǎn)收入,勉強(qiáng)能夠度日。
只是他爹的病,卻是拖不起了。
松青有一瞬間的后悔,或許他不該拒絕今日碰到他攤子的那位小姑娘給的銀子。
有了那錠銀子,至少給他爹看病抓藥足夠了。
“松青回來了,今日字畫賣的怎么樣啊?”松青娘見到兒子,高興的將眼神落在了兒子身后背著的竹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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