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宋羨魚起床去衛生間。
季臨淵把人送進衛生間,替她拿下馬桶圈才走出去反手帶上門,宋羨魚眼皮發酸,精神還處在迷迷糊糊的狀態中,脫下褲子無意識低頭望了一眼,接著有些頓住。
底褲上有一片褐色的污跡,宋羨魚立刻意識到那很可能是書上說的產前見紅,一瞬間,心情難以形容,喜悅中帶著期待,又夾雜著些緊張害怕。
“臨淵”
她忍不住喊門外的男人。
幾乎是在她聲音落地的剎那,季臨淵推門進來:“怎么了?”
宋羨魚已經坐在馬桶上,眼里閃著奇異的光:“我好像真的要生了”
說著,她將底褲露給男人看,“見紅了。”
“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季臨淵眼神一緊,彎腰撐著水箱,另一手搭著宋羨魚高聳起來的肚子,又問:“肚子疼不疼?”
宋羨魚搖頭,那句不疼還沒說出來,她靠近恥骨的位置緊了一下。
算不上疼,有點酸酸漲漲的感覺。
到嘴的不疼又變成:“緊了一下,倒不怎么疼”
宋羨魚說這話時,牙齒控制不住打戰,她更緊張了,夜里睡得昏昏沉沉時,似乎也有這種感覺,她忍不住想到宮縮兩個字。
資料上顯示,女人頭一次生孩子產程比較長,有的要疼好幾天才生出來,宋羨魚沒經歷過,兩手不由拽著季臨淵襯衫的腰兩邊。
季臨淵沒帶睡衣,昨晚睡覺只脫了西裝,穿著襯衫西褲睡,襯衫左側的下擺從褲腰里脫離出來,隨意地耷拉著,平日里挺括的面料起了皺,卻不顯得男人不修邊幅,反倒有股瀟灑隨性的迷人味道。
察覺到宋羨魚緊張,他拍了拍小妻子的頭頂,“放輕松點,老公陪著你。”
扶宋羨魚躺回床上,季臨淵叫來值班醫生。
值班醫生戴手套給宋羨魚做了內檢,宮口開了一指,這意味著,宋羨魚是真的要生了。
因為她羊水少,醫生讓她吸氧,避免胎兒缺氧,給她測了會兒胎心,沒有異常,醫生才離開。
這時候天還沒完全亮,宋羨魚躺在床上,鼻子上帶著吸氧器,手上掛著補羊水的吊瓶,季臨淵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宋羨魚看了看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離天亮還有一陣,你睡一會兒吧。”
“不用。”季臨淵坐在那兒,身體朝宋羨魚傾過來,右胳膊肘搭在床頭柜上,說著伸另一只手給宋羨魚調整有些別扭的氧氣管,“有不舒服及時告訴我。”
從宋羨魚見紅,這話男人已經說了好幾遍。
一向記憶力超群的季臨淵,這時候像個健忘的老父親,一遍又一遍不放心地叮囑。
宋羨魚笑著點點頭,原本擱在腹部的手朝季臨淵一伸。
季臨淵心領神會地握住她的手。
“想不想吃點什么?”男人語氣極其耐心溫柔。
宋羨魚搖頭。
過了會兒,季臨淵:“想不想喝水?”
宋羨魚點頭。
季臨淵給宋羨魚沖了杯孕婦牛奶,試好了溫度,才遞給她。
等她喝完,季臨淵扶她躺好,給她掖好被角,大手將她額前的碎頭發撥到一邊,坐在椅子上握著宋羨魚扎了吊針的那只手,抬頭看了看輸液袋你的藥水:“有我看著,你再睡會兒。”
宋羨魚確實有點困,季臨淵在她身邊,她很安心,不知不覺睡著了。
再醒來,病房里多了兩個人。
洪姨和蕭讓眉。
此時天已經大亮,明媚的陽光照在窗前的地板上,宋羨魚手上的吊針已經拔了,見她醒來,蕭讓眉臉上浮出笑容:“餓不餓?吃點東西吧。”
季臨淵不在房里,宋羨魚問了句:“臨淵呢?”
“他出去接電話了。”蕭讓眉把彎腰把拖鞋拿到宋羨魚方便的下腳的地方,“年底了,應酬也多,不過也沒什么,都是別人應酬他,他想不想去,一句話的事。”
正說著,季臨淵推門進來,手里還拿著手機,見宋羨魚下床,他隨手把手機放進褲兜,大步走過來扶住宋羨魚。
“媽說你接電話去了,是不是有事要忙?”宋羨魚問。
“不是什么要緊事。”衛生間里,季臨淵給宋羨魚擠牙膏,又將刷牙杯子接滿溫水,隨口回了一句,而后又問她:“現在感覺怎么樣?”
“沒什么特別的感覺。”宋羨魚自然地接過季臨淵遞過來的牙刷牙杯,剛說完,她小腹緊了一下,這次伴著輕微但很清晰的痛感。
她臉色微微變了變。
“又疼了?”季臨淵立刻察覺到。
門外蕭讓眉聽見衛生間里的對話,緊張地跑過來:“肚子疼了?嚴重么?”她慌張地又對外面的洪姨說:“洪姐,快,按床鈴叫醫生!”
醫生來了,又是一頓檢查。
還是開了一指,醫生笑瞇瞇說:“不著急,才剛開始,注意點胎動,有異常立刻叫我們。”頓了頓,又說:“季太太不打算剖腹,我建議您多走走,生的時候能順利些。”
吃完早餐,宋羨魚在蕭讓眉的陪同下在病房區安靜寬闊的走廊上來來回回地散步,季臨淵兩手插兜站在病房門口,視線始終跟著宋羨魚,那股黏糊勁兒,蕭讓眉一把年紀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又一次經過季臨淵面前,她對季臨淵說:“我有些累了,你陪小魚再走一走。”
季臨淵沒反對。
走廊里暖氣也很足,宋羨魚在棉睡衣外套了件大衣,頭發隨意用發圈扎起,松松地搭在左肩,有碎發耷拉下來,讓她看起來有股慵懶的美感。
季臨淵身高腿長,穩穩地將她摟在懷里,懷抱溫暖又踏實。
程如清遠遠瞧見那兩人相依相偎的幸福畫面,心里很不是滋味。
京和醫院的病房區沒有科室分類,只要住進來了,就能得到全方位的治療和照顧,也有專門的醫護團隊為那些出得起錢住進來的患者服務。
程如清舅舅出事后,全家人一直瞞著年邁的姥姥,快八十的老人,經不起這打擊。
可就在不久前,她舅媽說漏了嘴,還是讓老人家知道了,這不,老人情緒一激動,引發腦溢血,在這兒已經住了兩個多月了。
程如清過兩天就來一次,沒想到今天一來,就見著這么不想見的人。
宋羨魚有多幸福,那么,她姐姐在蘇黎世過得就有多不幸福。
不雅視頻出來后,程如清一度不愿去面對事實,那感覺就像幼兒園的時候,忽然發現漂亮溫柔得像神仙一樣的老師,居然也要上廁所的感覺一樣,三觀被顛覆,所有美好的幻想都破滅了。
后來姐姐被逼著嫁給季司晨,她沒去婚禮。
再后來姐姐出了國,她才逐漸從視頻門的事件里抽離出來。
這時候才忽然發現,姐姐是那么地可憐。
也后悔沒在姐姐最無助的時候陪著她,她想起蘇黎世看姐姐,可父親不讓,還收走了她的護照,想給姐姐打電話,父親也不告訴她號碼,每次都是父親撥了號,電話接通后開免提讓她跟姐姐講話。
程如清不明白父親為什么要這樣,似乎怕姐姐跟她說什么不好的話。
有一次,家里來客,她趁父親接到時,偷偷溜進父母的房間,記下了姐姐在瑞士的聯系號碼。
她偷偷給姐姐打電話,才知道姐姐在那邊過得有多差。
季司晨根本沒有傻,他對外面表現出來的都是假象,他瘋了一樣折磨姐姐,姐姐每天都過得生不如死。程如清把事情告訴父親,可父親不信,告訴哥哥,哥哥也不信,告訴母親,母親居然也不信。
他們都以為姐姐的話,只是姐姐想回國而編造出來的謊言。
專家診斷季司晨受了打擊,導致精神失常,怎么會出現程如晚說的那種情況?
還有那個韓澤,程如清聽說婚事取消還沒一個月,韓家就火速給他另娶了個老婆。
為什么姐姐遇到的男人都這么差?似乎沒有一個真的愛她。
季臨淵是,韓澤是,季司晨也是。
是應了那句男人沒一個好東西的話嗎?
程如清看著遠處那對你儂我儂的男女,那為什么季臨淵可以對宋羨魚那么好?
手機忽地響。
程如清收回視線,掏出手機看了看,是姐姐的號碼。
她將季司晨折磨姐姐的事告訴了父母與哥哥,父親就將姐姐那邊的聯系號碼換掉了,也三申五令不許程如清跟蘇黎世那邊聯系。
程如清就偷偷地與程如晚聯絡。
“清清,你在哪兒?”
程如晚的聲音,比之前多了份衰敗的味道,完全沒了那份底氣。
她清楚,自己早已不是驕傲不可一世的公主。
“在醫院看姥姥。”頓了頓,程如清說:“宋羨魚在醫院待產,好像快要生了。”
程如晚遲遲沒有反應。
就在程如清以為那邊不會有回應的時候,手機里傳來程如晚幽幽的聲音:“時間過得真快。”
季家與程家及蕭家那邊都知道宋羨魚進醫院待產,十點多,季老夫人與季楚荊、史雅蘭,程老夫人與程庭甄,蕭老夫人與余有韻湊一堆過來,年底了,宋羨魚所在的專業今天開始期末考,所以蕭愛沒過來,只午休的時候打來電話。
“這次考試太難了,老師出題可刁鉆了,我復習過的一個沒考,我看了一眼覺得不可能考就沒看的,都考到了,真懷疑出題老師是故意跟我對著干!”
這陣子,宋羨魚吃完午飯又在走廊上走了幾趟,正準備睡個午覺,她坐在床邊,季臨淵蹲在她腳邊,替她把鞋脫掉,在床邊擺好,然后用公主抱的姿勢將她抱上床。
宋羨魚到了孕后期,體重上升到一百二,季臨淵抱她仍是不費力,胳膊特別穩,宋羨魚放心地將體重落在男人胳膊上,一點不用擔心會摔出去。
聽見蕭愛的吐槽,宋羨魚彎起唇:“那你答上了嗎?”
蕭愛呵呵笑幾聲:“看了蘇蘇和欣顏的,應該能過,不過我跟你說,差點被監考老師逮到,好險的當時”
宋羨魚故意嚇唬:“舅媽知道得生氣。”
“那我能讓她知道嗎?你也不會說的,我了解你,不是八卦的人,是吧?”
宋羨魚笑了笑,“下午好好考,我休息一會兒。”
“那掛了,晚上跟蘇蘇欣顏去看你。”蕭愛道:“晚上能看到孩子嗎?”
這個問題,宋羨魚回答不上來。
腹部還是隔很長一段時間緊一下,別的沒什么不適,下身也沒再有東西流出來。
下午宋羨魚又輸液補羊水。
晚上,蕭愛跟蘇玉琢和顧欣顏過來,宋羨魚當時正在吃晚飯,那三人來前已經填飽了肚子,陪宋羨魚坐了一會兒。
走的時候,正好蕭硯過來找季臨淵說點事,洪姨這時候回了貢院,蕭讓眉回去給宋羨魚做點心,說她萬一晚上要生,進產房之前好吃點墊墊肚子。
外面買的,沒有自己做的放心。
蕭讓眉也是想親自為女兒做點什么,而不是在一旁干著急。
所以三個女孩又陪了宋羨魚一會兒,等季臨淵與蕭硯說完話才離開。
蕭愛的車今天限行,來時三個女孩打車,現在有免費的順風車,蕭愛自然不肯放過,拉著顧欣顏與蘇玉琢上了蕭硯的車。
顧欣顏與蘇玉琢坐在后面,蕭愛坐副駕駛,一路上蕭愛跟蕭硯吱吱喳喳說著話,蕭硯幾乎不怎么說話,偶爾開口,也是一兩個字往外蹦,簡直惜字如金,他本就面相偏冷,不說話的時候,給人拒人千里的感覺,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蘇玉琢盯著蕭硯脖子里露出來的一截白襯衫領子,不知想起什么,漸漸地入了神。
“哎,那不是大哥的車嗎?他旁邊的女人誰呀?”蕭愛忽地說話,整張臉都貼上了副駕駛的車窗玻璃,蕭硯開車很穩,卻也很快,不等其他人去看,蕭承的車已經遠離了視野。
蕭愛撇著嘴,“又換情人了啊?”
這話說完,她意識到有些不對,下意識轉頭去看蘇玉琢,見對方神色如常,才松了口氣。
蘇粉雕曾是蕭承的情人,她剛才那么一說,蘇玉琢難免會想起死于非命的姐姐,又要難過。
蕭愛趕緊轉移話題,故意引蘇玉琢說話,怕她真的回想起那些不開心的。
“三哥,我記得公司要投資江蘇那邊一個小縣城的開發,好像叫云縣是不是?蘇蘇,你老家也是云縣,會不會就是你們那兒啊?現在那邊在規劃拆遷,你們家拆不拆?”
蕭愛不關心公司里那些,那天也是無意聽父親說起云縣什么的,她想起蘇玉琢家也在云縣,就多聽了兩句。
題外話
小可愛舉手手我看看,有多少江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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