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書記來時跑得匆忙,一張臉又黑又紅,滿頭的汗,眼睛里的喜氣和激動掩都掩不住。
“就這么說定了,一會兒我們?nèi)ゾ频瓿燥垼烙嬕?*點才能過來,你慢慢收拾,不著急。”
說著,他從兜里掏出錢包,抽了幾張紅票給蘇父:“一會兒你去商店買套干凈的洗漱用品,等人到了,千萬不可怠慢,這次機會得來不易,咱們村能不能起來,就靠這次了。”
看村書記那興奮的樣,腦子里估計已經(jīng)想象出將來村里發(fā)展起來,自己升官發(fā)財?shù)幕趾雸鼍傲恕?br />
蘇父皺起眉頭,“你把我說緊張了。”
“也別太緊張,你就把他當(dāng)家里的客人,你們平時怎么對客人的,就怎么對他。”
村書記把錢塞進(jìn)蘇父手里,道:“那邊還等著我,我先過去了。”
言罷,村書記匆匆又跑了回去。
看著他的背影,蘇父把手里的錢擱在折疊桌上,嘀咕:“來我們村投資,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看看后面那條路,兩輛公交車遇到一起都走不過去,交通這么不方便,也不知道圖什么。”
宋羨魚和蘇玉琢對望一眼,笑了笑。
蘇父剛坐下,又爬起來,“你們倆先吃,我去把貴客的洗漱用品買了。”
“急什么。”蘇玉琢拉住蘇父,“不是**點才過來,還有好幾個小時呢。”
吃了沒幾口,蘇父抬頭去看樓上房間的窗戶,自言自語般地道:“一樓房間不行,夜里蚊子多,那些有錢人都細(xì)皮嫩肉,哪經(jīng)得住這個,三樓也不行,太高了,二樓吧……”
他看向蘇玉琢:“二樓就你的房間有空調(diào),你一會把自己的東西先搬去三樓。”
蘇玉琢笑道:“您應(yīng)該讓他住一樓,他不是想體驗鄉(xiāng)村生活嗎?不讓蚊子咬,算哪門子體驗,最好是夜里不關(guān)窗,不給他掛蚊帳點蚊香,讓他好好體驗一下。”
蘇父瞪了她一眼,“你這孩子。”
……
吃完飯,太陽還沒下山。
蘇玉琢沒讓蘇父去商店,自己領(lǐng)著宋羨魚去了。
宋羨魚來時什么都沒戴,不免要幫她買些生活用品。
“那我在家把鍋碗收拾一下。”
蘇父道。
“辛苦蘇伯伯。”宋羨魚嘴甜,惹得蘇父哈哈一笑連說不辛苦。
到商店有一段距離,兩人走著過去,一路上遇到的人,都盯著宋羨魚瞧上好久。
商店的主人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聽蘇玉琢跟宋羨魚交談時用的普通話,她們結(jié)賬時,店主也用普通話跟她們說話:“二丫頭,這你朋友?”
雖然普通話帶著點鄉(xiāng)音,宋羨魚好歹是聽懂了,笑道:“我們是同學(xué)。”
“果然是人以群分,大美女的朋友也是大美女。”店主是個會說話的,邊拿著計算機算賬,邊說:“聽說來看地的老板要借住在你家?好好招待,以后廠子建成了,你跟你爸沒準(zhǔn)能當(dāng)個領(lǐng)導(dǎo),到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求到你們家。”
蘇玉琢沒接這話,只問:“一共多少?”
付了錢,兩人領(lǐng)著袋子出來。
宋羨魚有話想說,不過沒等她說出來,一道年輕的女聲打斷她。
“你也來買東西?”
宋羨魚看過去,是個二十多歲的女孩,與她和蘇玉琢差不多年紀(jì)。
蘇玉琢嗯了一聲,臉上連個笑容都沒,拉著宋羨魚的手,腳步?jīng)]停。
那女孩并不計較,腳尖一轉(zhuǎn)跟上來,神情略有些得意:“我剛從六爺家出來,六嬸留我吃了晚飯,我正打算買點東西送過去。”
蘇玉琢臉上仍沒什么表情,顯然對女孩說的話沒興趣。
女孩停下腳步,神情憤憤的。
宋羨魚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蘇玉琢:“六爺誰呀?”
蘇玉琢:“杜文建父親在兄弟中排行第六,晚輩都叫他一聲六爺。”
宋羨魚了然,“剛才那女孩喜歡杜文建吧?”
蘇玉琢沒接話。
回到家,蘇父正在把蘇玉琢的東西往三樓搬,見人回來,他說:“大件我已經(jīng)給你搬好了,小件你自己收拾一下。”
頓了下,又道:“剛才文建他爸叫我過去一趟,你們倆洗洗早點睡,門鎖好。”
他這是想把空間留給兩個女孩。
蘇玉琢點頭:“早點回來。”
……
從衣柜里拿出件干凈的睡衣給宋羨魚,讓她去洗澡,蘇玉琢去自己房里收拾東西。
拖出在床底下放了三個來月的行李箱,蘇玉琢打開后眼神有片刻的停滯。
箱蓋內(nèi)側(cè)的網(wǎng)兜里,放著本離婚證。
依然是鮮紅喜慶的顏色,只不過上面的字從燙金色變成燙銀色。
細(xì)微的變化,作用卻天差地別。
恍惚不過片刻,蘇玉琢很快回神,將衣柜里剩下的幾件常穿的衣服和梳妝臺上的小物品一股腦塞進(jìn)去,又用床上的涼席卷了薄被,只留下空蕩蕩的一間房和一張光禿禿的床。
宋羨魚洗完澡上三樓,蘇玉琢已經(jīng)收拾好三樓的房間,床上兩個枕頭一張薄被,疊得整整齊齊,看著很舒服。
空調(diào)也開到令人舒適的溫度,電視旁邊的插座上插著電蚊香,幾乎沒有味道。
宋羨魚奔波了一天,早困了,脫了鞋就要往床上爬。
蘇玉琢遞給她吹風(fēng)機,“頭發(fā)吹干再睡,別感冒了。”
宋羨魚接過吹風(fēng)機,剛把插頭插進(jìn)床頭的插座里,蘇玉琢褲袋里的手機先響起來。
蘇玉琢掏出手機一看,是京城的陌生號碼,她皺了下眉,將電話號給宋羨魚看:“這個號你認(rèn)識?”
宋羨魚瞥了一眼,臉色一變,“臨淵的。”
蘇玉琢看向她,“你關(guān)機了?”
不然不會打到自己這里。
想來那邊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她不見了。
宋羨魚道:“不想他早早找到我,所以給你打完電話后,就把手機關(guān)了。”
“你未免太小瞧你老公了,你以為關(guān)機不接電話也就找不到你了?”蘇玉琢道:“現(xiàn)在怎么辦,我接還是不接?”
宋羨魚:“接吧,你就說我沒跟你聯(lián)系過。”
然而,電話接通,蘇玉琢“喂”了一聲后,季臨淵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叫宋羨魚接電話。”
這還是季臨淵頭一次連名帶姓地叫宋羨魚。
宋羨魚不禁頭皮發(fā)麻。
蘇玉琢直接把電話丟過來,用眼神告訴她:你自己看著辦吧。
宋羨魚:“……”
手機里,季臨淵說完那句就沒再開口,宋羨魚把電話擱在耳邊,醞釀了片刻,開口:“你怎么知道我跟蘇蘇在一塊?”
“一聲不吭跑去云城,看來是我太慣著你了。”季臨淵聲音有點冷。
宋羨魚不自覺氣勢就弱下來,被兇,心里也委屈,控訴:“還不是因為你不同意我生二胎,不然我用得著這么費勁?”
“所以就可以不辭而別?讓人擔(dān)心你?”
季臨淵嚴(yán)肅的語氣里,透著關(guān)心,“沒有下一次。”
強勢卻也溫柔。
宋羨魚嘴角翹起來,“知道了。”
“什么時候回來?”男人在那頭問。
宋羨魚說:“你想我什么時候回去?”
“明天12點有回京城的航班,已經(jīng)給你定了票,你打開手機就能收到訂票信息,下午兩點過去接你。”季臨淵語氣越發(fā)低緩柔和,“時間足夠,不要著急趕路。”
……
另一邊,蘇玉琢找了新床單輩子被子,將二樓騰出來待客的房間布置了一番,洗完澡回三樓房間,宋羨魚已經(jīng)蓋著被子睡著了。
蘇玉琢給蘇父打了通電話,叫他回來,然后關(guān)了燈,輕手輕腳在宋羨魚身邊躺下。
迷迷糊糊聽見樓下傳來男人的說話聲,蘇玉琢半夢半醒,沒聽清楚,一覺醒來,已經(jīng)是隔天清晨。
回老家后,她都是天剛亮便起床,宋羨魚還在睡,她輕手輕腳起床,穿衣下樓,經(jīng)過二樓,她下意識朝自己原本的房間看過去,只看見緊閉的門和沉沉的窗簾。
蘇父比她起得還早,正在廚房忙碌做早餐。
看見蘇玉琢,蘇父一臉的欲言又止。
“您有事?”蘇玉琢問。
蘇父默了一下,開口:“我問你,你跟阿硯是因為什么離的婚?”
“怎么又說這個?”蘇玉琢敷衍,“有沒有要幫忙的?”
“你知不知他……”
蘇父的話沒說完,蘇玉琢打斷他,“我去洗漱,您自個忙吧。”
“……”蘇父。
推開洗漱間的門,蘇玉琢望著滿地的水皺眉。
淋浴和盥洗臺離得很近,中間也沒有淋浴房隔開,昨晚她洗完澡已經(jīng)拖干凈地板,蘇父也是利落的,顯然,此地的案發(fā)現(xiàn)場和二樓那位貴賓脫不了干系。
蘇玉琢拿過拖布想清理一下,視線掃過盥洗臺上隨意搭著的一黑一藍(lán)兩塊布,她目光沉了沉。
那塊藍(lán)的,是她昨晚在商店買來給二樓那位用的,那塊黑的,以她現(xiàn)有的經(jīng)驗判斷,應(yīng)該是男人的底褲。
這種東西隨便亂放,蘇玉琢皺著眉從墻角拿了個盆,兩根手指將那兩塊布捏起來往盆地一丟,又把盆扔到角落。
正在這時,外面響起蘇父的聲音:“你起這么早啊?”
“嗯。”
回應(yīng)他的是一道低沉的男嗓,帶著些宿醉的沙啞。
蘇玉琢聽見那道聲音,心口莫名跳了一下。
接著,她聽見蘇父說:“先去洗漱吧,飯還要一會兒才能好。”
客人并沒回答,但蘇玉琢聽見腳步聲朝洗漱間過來。
蘇玉琢擰干拖布的水,想先出去讓客人先洗,只是剛放下拖布,沒等她轉(zhuǎn)身,她知覺洗漱間的光線一暗。
腳步聲也在門口停止。
蘇玉琢轉(zhuǎn)身,看清對方長相的一剎那,醞釀好的問候像魚刺一樣卡在她喉嚨里。
忽然間,她明白蘇父先前未說完的話是什么了。
兩人誰都沒有開口,就這么僵持著,許久,蕭硯邁著兩條長腿往里面走了兩步。
他身上穿著襯衫西褲,筆挺板正,與腳上那雙顯小的舊涼拖很是不搭。
洗漱間面積不大,卻也不算小,一個人的時候不覺得,現(xiàn)在兩個人,忽然顯得格外逼仄。
蘇玉琢從蕭硯臉上轉(zhuǎn)開視線,“你先洗吧。”
聲調(diào)平穩(wěn),語氣疏離。
說完打算出去。
蕭硯抓住她的手臂,很快又撒手:“洗臉用哪個毛巾?”
“給你買了好幾條新毛巾,都在你房里。”
“你去幫我拿一條過來。”理所當(dāng)然的口氣。
“……”蘇玉琢看著他。
蕭硯兩手往口袋一插,一副甩手掌柜的樣:“你們村書記沒叫你好好招待我?”
“……”第一次發(fā)現(xiàn)這人居然有無賴的潛質(zhì)。
推開二樓房間,撲鼻而來的煙味讓蘇玉琢皺緊了眉頭,床上很整潔,維持著昨晚她走時的樣子,只有靠近床頭的床邊沿,床單有處褶皺,顯示被人坐過,床頭柜上煙頭和煙灰堆成了小山丘。
那人一夜沒睡?
這個念頭從蘇玉琢腦海劃過,說不上來什么心情。
她走到窗邊把窗戶打開通氣,從梳妝臺的購物袋里拿出條新毛巾,下樓。
蕭硯在洗漱間里又點上一根煙,她到的時候,煙味已經(jīng)彌漫在空氣里,蘇玉琢這才注意到,男人的眼瞼處有淡淡的青黑色,眼白也分布著紅血絲。
蘇玉琢把毛巾放在架子上,然后帶上門出來。
去廚房,蘇父一個人又要炒菜又要燒火,有些忙不過來,蘇玉琢坐到鍋灶后頭幫忙燒火,火光灼灼映在她臉上。
“你見著阿硯了?”
蘇父燒好油,將蔥姜蒜放進(jìn)油里,噼啪亂炸間,他說:“你怎么想的?”
“我有什么好想的。”蘇玉琢拿鐵棍巴拉著灶臺里熊熊燃燒的木材,漫不經(jīng)心道:“他來是為了生意。”
“行了,做什么自欺欺人,就我們這村算得上整個云城最落后的,要資源沒資源,要交通沒交通,有什么好投資的,我還納悶這外地來的富商圖什么,原來是蕭硯,這樣一來倒是說得通了,投資只是個幌子,來找你才是真。”
蘇父手下不停,嘴里也不停:“你不愿告訴我你們?yōu)樯峨x婚,我也不逼著問你,可人家都追到這兒來了,你也別矯情端著,就算兩人有什么矛盾,說開就好了,動不動就離婚,也太不把婚姻當(dāng)回事。”
“真是,你那京城的親爹也不管管你。”
蘇玉琢不說話。
蘇父又道:“好好跟人聊聊,夫妻還是原配好,這句老話有道理的。”
蘇玉琢不說話。
“聽見沒?”蘇父提高聲音,有點不高興蘇玉琢這無所謂的態(tài)度。
蘇玉琢:“鹽您放過了。”
蘇父把挖鹽的勺子丟回去:“都被你氣糊涂了。”
“好好跟人談?wù)劼犚姏]?夫妻吵架那是床頭吵床尾和,沒有過不去的坎。”
蘇玉琢起身,拍了拍身上沾到的干草葉,“您一個人忙吧,我去看看小魚醒了沒。”
她剛走出廚房,迎面遇著蕭硯。
“衛(wèi)生間在哪兒?”蕭硯問。
蘇玉琢還沒吱聲,廚房里傳出蘇父的聲音:“在屋后面,二丫頭,你帶阿硯過去。”
“……”
……
看著蘇玉琢家的廁所,一向泰然淡定的蕭硯也皺起了眉:“就這?”
農(nóng)村的旱廁,別指望它有多干凈。
蘇玉琢看了眼他那副嫌棄的樣,冷聲道:“您要不習(xí)慣,就住城區(qū)酒店吧。”
言罷,她轉(zhuǎn)身就走。
蕭硯又一次拉住她,目光燦燦地望著她:“有紙嗎?”
蘇玉琢:“……”
不知道為什么,她感覺家里住進(jìn)了個大爺。
蘇父瞧見她從后面回來,還問了句:“阿硯是不是不習(xí)慣?”
蘇玉琢:“不習(xí)慣就回去,沒人叫他留在這。”
“你這孩子,說的什么話?人家大老遠(yuǎn)來找你,你就這態(tài)度?……”
蘇玉琢不想聽蘇父嘮叨,直接上三樓。
這會兒才六點多,蘇玉琢還在睡。
電蚊香雖然沒什么味道,畢竟也有一定的毒性,蘇玉琢想著宋羨魚說的二寶,起身將前后窗戶打開通風(fēng)。
從后窗戶能看見樓下的廁所。
不經(jīng)意地,蘇玉琢瞅見蕭硯低頭從里面走出來,嘴里咬著煙的樣子,莫名帥氣迷人。
題外話
某瑤:蕭大爺,鄉(xiāng)村生**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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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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